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径山雪亭·诗契道衍

冬日的雪来得悄无声息。

起初只是空中飘着几缕细碎的白,像被风揉碎的棉絮,轻轻巧巧落在径山的竹梢、石阶上,转瞬便没了踪迹。

不多时,雪粒渐密,织成一张轻薄的白网,慢悠悠笼住了整座山峦。山间的雾气与雪气缠在一起,让青灰的山石、苍翠的松柏都染上了一层朦胧的白。

杭州城外的径山,本就因古寺闻名,此刻被小雪一覆,更添了几分清寂禅意。

蜿蜒的石阶小路被雪浸润得湿润发亮,两旁的竹林簌簌作响,偶尔有积雪从竹叶上滑落,坠在地上,溅起细碎的雪沫。

一道身影正沿着石阶缓缓上行。那是个三十多岁的僧人,身着一袭藏青色僧袍,袍角磨得有些发白,却浆洗得干净平整;头戴一顶同色僧帽,眉眼沉静,藏着几分与世无争的淡然。僧袍外罩着一件半旧的灰色披风,抵御山间的寒风。他脚步沉稳,每一步都稳稳踩在石阶的积雪上,留下浅浅的足印,手中未持禅杖,只随意垂在身侧,掌心拢着些许暖意。

山路中段的凉亭内,朱槿正临栏而坐。他已在此等候片刻,身前的石桌上放着一套素雅的青瓷茶具,炉上温着的茶水正冒着袅袅热气,氤氲的水汽在微凉的空气中散开,混着雪的清冽气息。听见石阶上的脚步声,他抬眼望去,恰好看见那僧人踏着积雪走来。

朱槿起身,隔着亭外的雪雾朝僧人颔首示意,声音温和:“大师请留步。”

僧人脚步微顿,抬眸看向凉亭内的男子,短暂的愣神之后,合掌躬身:“施主有礼。”

“山间雪寒,”朱槿侧身让出半边位置,指了指石桌另一侧的空位,“我在此温了热茶,大师不妨进来稍歇片刻,喝杯热茶驱驱寒再上山不迟。”

雪粒还在飘,落在僧人的僧帽上,积了薄薄一层。

他目光扫过亭内的茶具,又望了望嘴角含笑的少年,随即释然一笑:“施主盛情,却之不恭。”说罢,他抬步走进凉亭,轻轻抖了抖披风上的积雪,在朱槿对面坐下。

朱槿提起温炉上的茶壶,沸水缓缓注入青瓷茶杯,茶叶在水中舒展沉浮,一缕淡淡的茶香随之弥漫开来。他将斟好的茶杯推到僧人面前,茶汤清澈,热气袅袅:“此茶是径山本地的明前茶,虽不及名茶金贵,却也带着山间的清冽之气,大师尝尝。”话音落,他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僧人双手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杯壁的暖意,微微颔首致谢,随即浅啜一口。茶汤入口温润,带着淡淡的回甘,瞬间驱散了喉间的寒意,他眼中露出几分赞许:“好茶,多谢施主。”

朱槿笑了笑:“大师客气。看大师的行色,是要往山上的径山寺去?”

“正是,”僧人放下茶杯,目光望向亭外的雪景,语气平静,“近日雪霁,想回寺中抄录几卷经文。施主亦是来此礼佛?”

“并非专程礼佛,”朱槿摇头,望着山间的雪景轻叹,“只是听闻径山雪景绝佳,特来一观。恰逢大雪,便在此歇脚,没想到竟能遇上大师,也算是一桩雅事。”

亭外的雪还在下,风穿过竹林,带来细碎的雪声。两人相对而坐,一时无话,却无半分尴尬。茶水沸腾的轻响与山间的风雪声交织在一起,禅意与暖意在这小小的凉亭中悄然相融。

片刻后,朱槿顿了顿,目光落在亭外漫天飞雪与苍翠松竹上,随口吟道:“林深无俗韵,云卧寄闲身。竹影侵窗静,松声入户频。经抄忘岁月,茶煮润衣尘。不恋人间世,孤峰待晓春。”

朱槿面前的僧人猛地一顿,端着茶杯的手微微凝滞,原本沉静的眼眸骤然亮起,目光灼灼地看向朱槿。

他沉默片刻,喉间滚出一声轻叹,语气带着几分郑重:“施主竟也知晓此诗?”

“偶然得见,觉其意境清雅,便记在了心上。”朱槿故作淡然地笑了笑,“观此山雪景,恰与诗中景致相合,一时兴起便吟了出来,倒让大师见笑了。”

“施主哪里话,”僧人缓缓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盯着朱槿。

见僧人这般反应,朱槿轻笑一声,主动开口解析:“依我浅见,这诗看似写禅居清寂,实则藏着沉潜待时的大志。”

“‘林深无俗韵,云卧寄闲身’,并非真的避世归隐,而是主动与俗世纷扰切割,将身心寄于山林,为的是沉下心来积蓄力量;‘竹影侵窗静,松声入户频’更妙,静中藏动,竹影映窗是静景,松声入户是动音,说明即便身居山林,也从未隔绝对外界时局的洞察。”

他端起茶杯浅啜一口,继续道:“至于‘经抄忘岁月,茶煮润衣尘’,抄经是修心养性,打磨心境;煮茶是涤荡尘俗,坚守本心,这都是在为日后的时机做铺垫。最核心的莫过于尾联‘不恋人间世,孤峰待晓春’——这里的‘不恋’,从不是真的不问世事,而是不被俗世繁华牵绊本心;‘孤峰待晓春’才是精髓,守着孤峰静待春暖,恰是沉潜待时、伺机而动的胸襟与抱负。”

僧人听罢,深深颔首:“施主解得通透!此诗意境,正是贫僧多年所求。身在禅林,心观时局,所谓‘不恋人间世’,不过是不恋俗世牵绊,静待时机罢了。”

他话音顿了顿,目光扫过亭外纷飞的雪花,又落回朱槿身上,语气多了几分恳切:“施主与我,虽只初见,却因这首诗生出几分默契。山间雪寒,施主衣着虽厚,却无帽檐遮雪,恐有寒邪侵体。”

说罢,僧人抬手解下自己披风内侧别着的一顶折叠整齐的白帽——帽身以细棉布缝制,质地柔软,边缘绣着一圈极简的竹纹,透着几分清雅。

他将白帽递到朱槿面前,郑重道:“此帽是贫僧亲手缝制,保暖极佳。今日与施主因诗结缘,也算一桩幸事,愿将此帽赠予施主,权当遮雪驱寒之礼。”

朱槿望着那顶白帽,嘴角不自觉上扬,心中了然。

看来这僧人是真的看出自己的身份了。

眼前这僧人,正是朱槿此行的真正目的——未来辅佐自己好弟弟朱棣靖难成功、被誉为“黑衣宰相”的第一功臣。

朱槿再清楚不过,这僧人此刻的法号是道衍,原名姚天禧,“姚广孝”这个名字,是日后朱棣登基为帝后,亲自为他赐下的封号与名字。

此时的他,还只是江浙佛教圈中小有名气的僧人,尚未踏上前往北平辅佐朱棣的道路,正处于潜心研学、蛰伏待时的阶段。

朱槿更知晓姚天禧跌宕传奇的一生:他出身苏州医学世家,却自幼不恋医道,十七岁便在杭州妙智庵出家为僧。之后四处游历求学,不仅深耕佛学,还拜道士席应真为师,习得《易经》推演与权谋之术;更与高启等文人交游密切,跻身“北郭十友”之列,积累了儒、释、道、兵多学交融的学识。

后来马皇后病逝,朱元璋招募高僧为藩王祈福,姚天禧借机自荐追随燕王朱棣,以“赠白帽”(“王”加“白”为“皇”)的隐晦暗示,精准戳中朱棣的野心,成功成为其核心谋士。

在燕王府期间,他名义上住持庆寿寺,实则暗中为朱棣谋划,不仅凿地下室锻造兵器,还以饲养家禽的声响掩盖锻造动静,为靖难之役做好万全准备。

靖难之役爆发后,姚天禧虽留守北平辅佐世子稳固后方,却全程主导战略制定。

当朱棣久攻济南不下、军心浮动时,是他力排众议,献策绕开沿途重镇直扑南京,这一关键决策直接加快了战局进程;当战争中遭遇恶劣天气引发朱棣疑虑时,又是他以“飞龙在天,从以风雨”的言论稳定军心,最终助力朱棣攻克南京,成功登上帝位。

而朱棣登基后,姚天禧拒绝了还俗、府邸、宫女等所有封赏,始终身着僧袍,上朝理政后便返回寺院清修,还主持了《永乐大典》编纂与《明太祖实录》修订两大文化工程,为明朝文化传承立下不朽功绩。

这样一位兼具谋略与学识、淡泊名利却又胸有丘壑的奇才,正是朱槿此次特意前来结交的关键人物。

心中思绪流转,朱槿面上却不动声色,起身双手接过白帽,拿在手中慢慢把玩着。

就在这时,清脆的女声从亭外传来。

“公子,快看!我打到了一只野兔!”

王敏敏提着一只肥硕的野兔,兴冲冲地跑过来,可看清朱槿对面坐着一位僧人时,脚步猛地顿住,脸上的雀跃瞬间收敛,乖乖敛了敛裙摆。

她轻手轻脚走到朱槿身旁,低眉顺眼地唤了一声:“公子。”

朱槿抬眼,对不远处的蒋瓛递了个眼色,示意他接过野兔。随后,他伸手牵住王敏敏的手,温声安抚了两句,才转头看向对面的道衍,语气平和地开口:“大师,这是我的未婚妻,敏敏。”

他晃了晃手中的白帽,笑意浅淡:“方才大师要赠我这顶白帽,如今敏敏来了,您再看看,这顶帽子,还愿意送我么?”

此言一出,道衍的面色骤然变幻,原本沉静的神情被震惊取代。他垂眸,双手飞快地掐算起来,指尖翻动间,神色愈发凝重,嘴中还不停低喃着:“不可能……我不可能算错的!”

朱槿见状,并未多言,只是静静看着他,手中依旧把玩着那顶白帽。

王敏敏被道衍的模样弄得有些不安,她悄悄凑近朱槿,压低声音小声问道:“公子,这个和尚怎么了?他……他不会是个疯和尚吧?”

朱槿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道:“敏敏,别害怕,他不是疯和尚。你先再去玩玩,别跑远了,晚点给你说。”

王敏敏又看了一眼神色怪异的道衍,虽还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转身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凉亭。

朱槿只是安静地啜饮着热茶,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水,落在面前失魂疯癫的道衍身上。

他不催不扰,指尖摩挲着温热的青瓷杯壁,任由道衍沉浸在自己翻涌的思绪里。

亭外风雪依旧肆虐,簌簌雪声穿过疏朗的竹林,如细语般漫进亭内,反倒更衬得亭中静谧无声。只有炉上茶水沸腾的轻响,偶尔“咕嘟”一声,打破这份沉寂,又迅速消融在风雪里。

道衍的眼神渐渐涣散,瞳孔失去了焦点,整个人彻底陷入了深深的游离之中。他的身子微微前倾,双手无意识地攥紧,指节泛白,显然内心正经历着剧烈的挣扎。

他脑海中翻涌的,全是初见朱槿时的景象——眼前这少年,虽衣着素雅无华,周身却萦绕着一股常人难及的贵气,更有隐隐龙气盘旋其间,如薄雾般缠绕不散,那是妥妥的帝王之象啊!

他本以为,自己苦等半生的“时机”终于来了,这少年便是能承载他毕生抱负的明主,所以才毫不犹豫地取出那顶暗藏期许的白帽相赠。

“王”加“白”为“皇”,这隐晦的心意,他本以为少年能懂,却没料到,半路竟杀出个王敏敏,将他所有的盘算都打乱了。

方才那匆匆一瞥,他已将那少女的容貌看得真切——高挺的鼻梁带着几分西域异域的深邃,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清亮,透着异族独有的灵动与娇憨,这是中原女子绝无仅有的容貌特征,一眼便能分辨。

有这样一位异族未婚妻,少年纵有帝王之象,又能如何?当今朝廷对异族向来提防忌惮,民间亦多有排斥。

若少年真想登临帝位,这异族未婚妻便是他最大的软肋,不仅会遭满朝文武群起非议,更会失去天下民心,根基不稳,根本不可能成就他心中的帝业宏图。

自己苦等半生的明主,难道就这样成了镜花水月?

更何况,他道衍从不是只懂诵经礼佛、四大皆空的枯槁僧人。佛法于他,不过是避世的外衣,是蛰伏的掩护。

这些年,他游走四方,交游甚广,苏州文坛的“北郭十友”、杭州道观的有道道长、甚至江湖上的侠义之士,皆与他常有书信往来,或煮酒论道,或纵谈天下。天下局势、朝堂纷争,他早已通过这些朋友的只言片语,拼凑得七七八八,了然于胸。

他早听闻宫中二公子性情不凡,聪慧沉稳,周身有奇气萦绕,只是一直未能亲见。

今日见到朱槿,再结合各方传来的消息,他一眼便断定,这少年便是那位二公子。可他千算万算,穷尽半生推演,却偏偏没算到这关键的一环——这未来的“明主”,竟有一位异族未婚妻。

“怎么会……怎么会有异族未婚妻……”道衍的喃喃声越来越轻,像风中残烛,眼神也愈发黯淡,先前因偶遇明主而生的亢奋与激动,此刻尽数化为泡影,只剩下满心的失落、困惑与不甘。

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这些年游历交友,从各方打探来的消息有误?又或是自己钻研半生的推演之术,终究还是差了几分火候,出了差错?否则,为何会出现这样致命的疏漏?

“大师?”

朱槿温和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在亭内响起,像一缕清风拨开迷雾,瞬间将道衍从游离的思绪中拉回。

他涣散的眼神渐渐聚焦,缓缓抬眼,望向对面从容品茶的少年,神色间仍带着几分未散的茫然与恍惚,仿佛还未从方才的打击中完全回过神来。

朱槿见他回神,又轻唤一声,语气带着几分笃定:“道衍大师。”

道衍定了定神,喉间艰难地滚了滚,咽下一口干涩的唾沫,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与疲惫:“施主,贫僧……着相了。”他终究是勘破了自己的执念,明白是自己太过执着于“帝王之象”,才会如此失态。

朱槿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心中暗忖,这老和尚果然有些本事,虽一时失态,却能迅速稳住心神,勘破执念,看清关键。

他手下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也正是因此,他才特意绕道径山,只为寻访这位未来的“黑衣宰相”,将这尊大神提前收入麾下。

思绪落定,朱槿缓缓放下茶杯,身子微微前倾,语气郑重而恳切地开口:“大师,想必你也看出我的身份了。”

道衍闻言,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当即起身,双手合十,对着朱槿深深躬身行礼,动作标准而恭敬,语气更是谦卑无比:“贫僧道衍,见过二公子。”

“大师不必多礼,请坐。”朱槿抬手示意他落座,语气平和如初,“我知晓大师身负经天纬地之才,精通谋略推演,更能洞察时局变幻。此次前来,便是诚意相邀,希望大师能入我麾下,助我一臂之力。”

道衍直起身,缓缓落座,脸上瞬间露出几分难色。

他沉默了片刻,指尖在膝上轻轻敲击,似乎在斟酌措辞,随后语气带着几分歉意,婉转拒绝:“二公子抬爱,贫僧愧不敢当。贫僧早已出家为僧,一心向佛,只想潜心研学,不问世事纷争,恐难胜任公子所托,还望公子海涵。”

朱槿早料到他会有此反应,并未动怒,只是淡淡一笑,目光锐利却不逼人,仿佛能穿透人心:“大师,我知你心中所想。你所谓的‘一心向佛’,不过是托词罢了。你半生钻研权谋之术,习得一身屠龙之技,胸有丘壑,志在天下,绝非甘愿终老山林、埋没才华之人。”

此言一出,道衍如遭雷击,浑身猛地一震,眼中瞬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瞳孔骤缩,死死盯着朱槿,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少年。自己潜伏多年,行事隐秘,从不轻易外露本心,所有的图谋与抱负都藏在佛法的外衣之下,为何眼前这少年竟能一语道破?他是如何看穿自己的伪装?又是如何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心中所想的?道衍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久久无法平息,先前的失落与困惑,此刻尽数被这突如其来的震惊所取代。

朱槿无视他的震惊,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周游四方,广交天下豪杰,不辞辛劳搜集各方讯息,所求的不过是一个能让你施展抱负、成就大业的明主。我且问你,你既想成就一番事业,为何偏偏盯着那帝位争斗,而非辅佐当今圣上,为天下苍生谋福?”

道衍闻言,瞳孔微微一缩,震惊的神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动容,显然被朱槿说中了心底最深的心事。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反驳。

道衍心中苦笑,他总不能说,当今圣上身边人才济济,文有李善长、刘基之流,武有徐达、常遇春之辈,皆是盖世英才。自己就算投奔过去,也不过是锦上添花,根本无法崭露头角,更无法满足自己内心那份想要独当一面、名留青史的执念,根本展露不出自己的全部才华。他要的,从来不是“参与”,而是“主导”,是能让他尽情施展谋略、左右局势的舞台。

朱槿将他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见状趁热打铁,语气愈发恳切:“你想要的,从来不是辅佐帝王争夺天下,而是‘成就自己’,是让自己的才学有用武之地,是能在青史之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既然如此,跟着我,与跟着任何一位能让你施展抱负之人,又有何不同?”

朱槿话音刚落,便见道衍神色仍有迟疑,当即话锋一转,目光沉凝下来,裹挟着几分常人难及的磅礴气魄:“大师可知,我所求者,从非眼前,而是真正完整、无分内外的朗朗乾坤。”

他顿了顿,指尖轻叩桌面,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你周游四方,所见不过是中原故土的山川人文,却不知这天地之外,尚有更辽阔的疆域、更迥异的风物。跟着我,我会带你跳出眼下这方寸格局,去见识你从未想象过的广阔天下——北至冰原瀚海,南抵湿热丛林,西达西域诸国,东渡沧海诸岛。这份眼界,这份机缘,绝非辅佐任何一方争夺现有天下所能比拟。”

朱槿的目光愈发深邃:“莫要将你的才学与抱负,局限在这眼前的朝堂纷争、帝位更迭之中。跟着我,我们要做的,是勘定四方,统合八荒,成就一番远超历代帝王的千秋伟业。这样的舞台,才配得上大师的经天纬地之才,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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