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乱流,是世间最狂暴、最不可控的力量之一。它并非简单的撕裂与挤压,而是无数破碎法则、混乱能量与时空碎片交织成的毁灭旋涡。寻常修士卷入其中,瞬息之间便会被撕成最基础的能量粒子,神魂俱灭。
云璃在将最后的力量用于发动“月移星换”,将三人投入裂缝后,便因伤势过重和力量耗尽而彻底失去了意识。陈松更是早已昏迷。
唯有林风,在那无尽的混乱与撕扯中,残存的意识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时沉时浮。
绝对的黑暗与寂静(声音被乱流本身吞噬)包裹着他。肉身承受着千刀万剐般的痛苦,若非混沌道种在本能地运转,不断吞噬着周遭最细微的能量(哪怕是混乱有害的)勉力维系着一线生机,他早已解体。木灵诅咒在乱流中似乎也受到了压制,变得蛰伏,但那枚根须长老牺牲所化的纯净祖木本源光点,却在他识海中散发着微弱的暖意,如同风中的烛火,守护着他最后一点灵台清明。
就在这生与死的边界,一种奇异的感应,穿透了狂暴的乱流,如同细微的丝线,连接到了他近乎湮灭的意识深处。
是山心碎片!
并非他怀中钥石感应到的那块被污染的第三碎片,而是……他早已炼化、融入己身的前两块碎片!在这绝对的混乱与虚无中,它们与遥远玄黄界大地的本源联系,以及彼此间那种超越时空的共鸣,被放大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清晰程度!
破碎的画面、断续的意念,如同潮水般涌入:
· 北境冰川之下,第一块碎片沉眠之地,那冰封万古的苍凉与厚重……
· 地脉火海之中,第二块碎片被熔岩包裹,那焚尽八荒的炽热与暴烈……
· 以及,古木林海深处,第三块碎片被暗红锁链缠绕、发出的痛苦悲鸣与不屈的挣扎……
三块碎片,跨越无尽距离,在这一刻,于林风濒死的意识中,完成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隔空共鸣”!
一种明悟,如同闪电般划过他混沌的识海。
不周山心,即便崩碎,其碎片之间依旧是一个整体!它们承载的,不仅仅是力量,更是玄黄界部分根本法则的显化!混沌,并非单纯的毁灭与吞噬,其真正的核心,是“包容”与“平衡”,是演化万物的根基!他之前对混沌的理解,过于偏向“灭”的一面,而忽略了“生”的本质。
木灵诅咒是扭曲的“生”,寂灭之力是极致的“死”,而祖木本源,则是纯净的“生”……这些,无论正邪,无论生死,皆在混沌的范畴之内,皆可被包容,被演化,被平衡!
“混沌……非灭,乃容;非终,乃始……”
一个古老而模糊的意念,仿佛来自不周山心破碎前的残留,随着碎片的共鸣,烙印在了林风意识的最深处。
他体内那濒临崩溃的混沌道种,在这股明悟与碎片共鸣的刺激下,竟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它不再仅仅是一个疯狂旋转、吞噬一切的旋涡,其核心处,那点最初的本源混沌之光,开始尝试着去“梳理”体内狂暴的寂灭混沌之力,去“接纳”那枚祖木本源光点,甚至去“安抚”蛰伏的木灵诅咒。
一种新的、更加稳定、更加深邃的平衡,在毁灭的边缘,开始艰难地萌芽。
不知在乱流中漂泊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前方,无尽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点微光。
那并非出口的光亮,而是一种冰冷、浩瀚、带着无尽星辰运转规律的独特气息。这点微光在感知中迅速放大,最终化为一片璀璨无垠的……星空?
不,不是真实的星空。是一片被无数巨大陨石、破碎星辰碎片以及凝固的星辰之力充斥的、死寂而混乱的虚空地带!
他们竟被空间乱流,带到了一片未知的、位于正常世界之外的——星辰废墟!
“轰!”
三人如同被甩出的石子,重重地撞击在一块漂浮的、堪比山岳大小的星辰碎片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本就重伤的三人雪上加霜,彻底陷入了最深层次的昏迷。
……
与此同时,不知多少万里之外,跨越了无尽虚空与界壁。
玄黄界,中央界域,悬浮于九天之上的恢弘宫殿群——星宫。
一座高耸入云、仿佛由星辰直接铸就的塔楼顶端,名为“观星殿”的核心禁地内。
一面古朴、巨大,镜面仿佛由凝固的银河构成的宝镜,正静静悬浮。镜面映照出的并非殿内景象,而是无穷远处、不断生灭演化的周天星辰轨迹。
突然!
“嗡——!”
毫无征兆地,镜面中央,一点微光骤然亮起,随即荡漾开一圈清晰的涟漪!涟漪所过之处,镜中映照的星辰轨迹都出现了瞬间的紊乱!
守护在观星殿内的数名气息渊深、身着星袍的修士猛地睁开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巡天镜……自主异动?!”
“这波动……并非界内星辰引动!是……是‘星子’的共鸣?!而且……不止一个源头?!”
“其中一个……带着北辰星尊独有的混沌气息!虽然微弱,但绝不会错!”
“另一个……是……是太阴之力?!如此精纯古老!”
“位置……无法锁定!似乎不在玄黄界内?在一片……极其遥远且混乱的星域废墟?!”
消息如同风暴,瞬间席卷了星宫高层。
沉寂了无数年,几乎被南宫家势力渗透得如同筛子一般的星宫,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巡天镜异动,暗流开始汹涌。
一位闭死关不知多少岁月的老古董,被这波动惊醒,发出了一道简短的法旨:
“找到他们。”
……
星辰废墟中,那块巨大的碎片上,三个昏迷的身影对遥远星宫中因他们而起的波澜一无所知。
林风眉心的暗红烙印似乎黯淡了一丝,与混沌道种和那点祖木本源维持着脆弱的三角平衡。他怀中的冰魄钥石,依旧执着地指向某个方向,只是那方向,似乎与玄黄界所在的方位,偏差了不知几许。
冰冷的星辰之力如同薄纱,覆盖在他们身上。未知的旅程,已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