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贸易的开端:飞剑与珍珠的误会》
“星辰泪”宝盒被内侍恭敬地捧至御前。始皇帝嬴政垂眸审视,盒内十二颗泪滴状宝石流转着星云般的光晕,异香扑鼻,确实堪称绝世奇珍。尤其那“美容养颜”的功效,虽未明言,却精准地撩拨到了这位追求长生不朽的帝王心中,那丝对时光流逝最隐晦的忌惮。
他指尖轻轻拂过一颗最为璀璨的“星辰泪”,感受着那温润沁凉的触感,微微颔首。帝王心术,讲究恩威并施。既然这蚌族使者如此“识趣”,献上如此合心意的宝物,自然要有所“回赐”,方能彰显天朝上国的气度与……深不可测。
“李斯。”
“臣在!”李斯连忙上前,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将“星辰泪”的分配方案做得既能让陛下满意,又能兼顾各位同僚的……爱美之心。
“蚌族使者恭顺可嘉,献宝有功。朕,心甚慰。”嬴政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赐,大秦特产,‘标准化飞剑’一箱。另,赐《大秦律》星际简化版玉简一枚,令其好生研习,恪守臣节。”
“标准化飞剑?”李斯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心中不禁为陛下的智慧(或者说恶趣味)点赞。
这“标准化飞剑”,乃是大秦“工造府”与“符箓司”联合推出的、旨在实现军队装备制式化、量产化的“杰作”。采用统一规格的百炼精钢(掺了点星际尘埃),由流水线灌注基础“锋锐”、“坚固”符文,外形古朴(毫无设计感),性能稳定(毫无亮点),最大的优点就是成本低廉、生产速度快,足以装备庞大的仙秦甲士军团,属于典型的“量大管饱”型制式装备。
若论单体威力、灵性,那是远远比不上那些长老们手工锻造、蕴含独特道韵的精品飞剑。说白了,这就是大秦版的“制式步枪”,跟讲究个性化、灵性沟通的传统法宝,完全不是同一个概念。
很快,一口沉甸甸的、刻画着大秦龙纹的金属箱子,连同那枚记载着《大秦律》核心思想(主要是刑罚部分)的玉简,被送到了那位还在办理通关文牒的蚌族使者面前。
王二狗作为经办人,挺直腰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充满天朝上国的优越感:“使者!此乃陛下隆恩,亲赐尔等之大秦瑰宝,‘标准化飞剑’!此剑蕴含我朝无上工造技艺与征伐之道,威力无穷,尔等当敬谨受之,感念天恩!”
那白胖的蚌族使者,原本因为办好了手续、拿到了“护身玉牌”而稍微放松的心情,在看到这箱“赏赐”时,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它用颤抖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打开箱盖。只见箱内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二十把黑沉沉、毫无光泽的金属飞剑。每一把都长得一模一样,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剑身线条僵硬,符文刻板,最关键的是……它们身上,感应不到一丝一毫的灵气波动!死气沉沉,宛如凡铁!
蚌族使者:“!!!”
它那绿豆般的眼睛瞪得溜圆,贝壳都因为震惊而微微张开了一条缝,露出里面更加雪白的内壁。它看看箱子里那堆“铁疙瘩”,又看看一脸“你们赚大了”表情的王二狗,再偷偷瞄了一眼舷窗外那些仙秦甲士脚下踏着的、灵光闪耀、一看就非凡品的定制版飞剑(那是军官标配)……
巨大的困惑和不安,如同星云般在它简单(或许)的思维中弥漫开来。
这……这是什么意思?
天朝上国皇帝陛下,赐下一堆……毫无灵气的凡间兵器?
是觉得我们蚌族只配用这种……烧火棍都不如的东西吗?
还是说……这是一种隐晦的警告?暗示我们如果不老实,就会像这些飞剑一样,被剥夺一切灵韵,变成任人宰割的……海鲜?
或者是……大秦的审美,就是如此……质朴刚健?返璞归真到了极致?
无数的念头在蚌族使者脑海中翻滚,它那有限的脑容量几乎要处理不过来这复杂的信息。它试图从王二狗的脸上读出些什么,但只看到了毫无作伪的、发自内心的“你们占了大便宜”的骄傲。
“多……多谢陛下隆恩!此宝……此宝真是……别具一格,威力……内敛!”蚌族使者憋了半晌,终于挤出一句自认为得体的、充满外交辞令(实则漏洞百出)的感谢。它用触须轻轻碰了碰最上面一把标准化飞剑,冰凉的触感让它触电般缩了回来。
王二狗浑然不觉对方的心理活动,只觉得这蚌族使者果然上道,懂得欣赏大秦的“高级货”。他热情地介绍道:“使者好眼光!此剑虽看似朴实,却是我大秦军工之精髓!操作简便,只需略通灵力,即可激发内蕴符文,锋锐无匹!批量……呃,大规模装备之下,足以荡平星海宵小!”
“荡……荡平星海?”蚌族使者贝壳又是一颤,感觉这飞剑更烫手了。它们蚌族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最怕的就是打打杀杀。
“正是!”王二狗越说越起劲,开始即兴发挥,“此剑还可根据需求,加装‘疾风’、‘烈焰’、‘破甲’等附属符文模块,实现功能多样化!当然,那些模块需要额外……呃,向我朝工造府申请采购。”
蚌族使者:“……” 它已经彻底懵了。这怎么还带卖配件的?
最终,在这诡异而尴尬的气氛中,蚌族使者怀着无比沉重(且困惑)的心情,指挥着族人,将那箱沉甸甸的“标准化飞剑”和那枚让它光是看着就感觉壳疼的《大秦律》玉简,搬回了自己的蚌形商船。
回到商船,其他蚌族成员围了上来,好奇地打量着陛下的“赏赐”。当它们感受到那毫无灵气的飞剑时,反应和使者如出一辙——集体陷入沉思。
“长老,这……大秦皇帝是什么意思?”一只年轻些的蚌精用触须戳了戳飞剑,疑惑地问。
使者(三长老砗磲·闪光·珍珠贝)沉重地合了合壳,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天威难测啊……或许,这是一种考验?看我们是否能领悟这‘平凡之物’中蕴含的‘不平凡’之理?”
“又或者,”另一只见识稍广的蚌精猜测,“大秦的‘强大’,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这些飞剑看似无灵,实则内蕴乾坤,一旦激发,毁天灭地?”它想起那些仙秦甲士恐怖的军容,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那我们要不要试试?”年轻蚌精跃跃欲试。
“不可!”使者立刻阻止,心有余悸,“万一操作不当,触怒天朝,我等顷刻间化为齑粉!稳妥起见,先将这些……神物好生供奉起来,日夜参悟!同时,将《大秦律》抄录分发,所有成员必须熟读背诵!尤其是里面的刑罚条款,一个字都不能错!”
于是,在这三艘蚌族商船内,出现了一副奇景:一箱黑沉沉的标准制式飞剑被摆在了原本供奉族内圣物“千年孕育星光珠”的位置,周围点起了昂贵的“宁神香”,几位长老每日对着飞剑冥思苦想,试图参透其中蕴含的“无上大道”与“天朝暗示”。而所有蚌族成员,无论职位高低,都在痛苦地背诵着那些佶屈聱牙的秦篆律法,什么“弃灰于道者黥”,什么“偶语者弃市”,背得它们贝壳发麻,感觉整个蚌生都不好了。
与此同时,“蜃楼”号上,李斯正在向嬴政汇报。
“陛下,蚌族使者已感恩戴德地收下赏赐,返回商船。观其神色,对我天朝之‘标准化飞剑’似有震撼,想必是从未见过如此……返璞归真之利器。”
嬴政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扫过那颗被单独呈上来的、品质最佳的“星辰泪”,并未多言。帝王赐下,何须解释?受着便是。
李斯见陛下没有追问,心中一定,转而汇报起与蚌族的初步贸易成果。除了“星辰泪”,蚌族还“自愿”进献了一批“月华珍珠粉”、“深海灵藻胶”等特产,并签署了一份长期供货的意向协议,价格……自然是由大秦方面“友好协商”而定。
“此外,蚌族使者表示,他们愿意作为我大秦在星海中的‘商贸代表’,向我朝引荐其他‘温和、恭顺’的文明,并代为传达天朝威仪。”李斯补充道,这算是意外之喜。有个熟悉本地(星际)情况的“带路党”,总能省去不少麻烦。
嬴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准。着其便宜行事。若有功,朕不吝封赏。”
“臣遵旨。”
就在大秦与蚌族这看似“宾主尽欢”(实则鸡同鸭讲)的贸易关系初步建立之时,另一边,与“闪耀漩涡联合体”的交流,也进入了新的……诡异阶段。
那蓝绒球似乎对蚌族的出现以及大秦与之互动的模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研究兴趣)。它向王二狗发送了一段经过复杂编码的信息,通译法阵艰难地解析出其核心意思:
“观察:大秦帝国对‘蚌族商队’使用了‘资源汲取-规则输出’模式。对‘闪耀漩涡联合体’使用了‘模因试探-文化渗透’模式。策略差异性分析:是否基于目标文明之‘梗’的敏感度与‘吓唬’的有效性?请求共享‘标准化飞剑’之技术参数与文化象征意义。该物品在‘威慑-赏赐’体系中扮演何种角色?其‘无灵气’特性是否为某种极端技术路线或哲学思想的体现?(附:十个不同角度的‘疑惑猫猫头’表情包)”
王二狗看着这长篇大论的分析和那一串表情包,感觉自己的cpU也要过载了。他跟蓝绒球解释了半天“标准化飞剑”就是量大管饱的制式装备,没什么特殊含义,但蓝绒球死活不信,坚持认为这一定蕴含着大秦“大道至简”、“重剑无锋”的深层文明密码,甚至开始构建数学模型分析飞剑外形尺寸与宇宙常数之间的潜在关联。
王二狗:“……” 他放弃了,爱咋咋地吧。反正陛下说了,投其所好,他要研究就让他研究去。于是,王二狗干脆把工造府公开的、关于标准化飞剑的、最基础的技术说明书(删除了关键参数版)打包发给了蓝绒球,让它自己琢磨去吧。
拿到说明书的蓝绒球如获至宝,立刻召集(通过量子通讯)联合体内的分析团队,开始了对“标准化飞剑”的疯狂解构。它们试图从材料配比、符文结构、甚至生产流程中,逆向推导出大秦的科技树、社会结构乃至宇宙观……
而这一切,落在偶尔通过远程观测关注这边的蚌族使者眼中,更是坐实了它的猜想——看!连那色彩斑斓、看起来就很厉害的海星文明,都在如此郑重其事地研究这些“平凡”的飞剑!这里面一定有天大的奥秘!我们蚌族,必须更加努力地参悟!
于是,蚌族商船内,对着飞剑冥思苦想的氛围更加虔诚了……
“蜃楼”号,这艘承载着大秦野心的星舰,就这样悬停在这片陌生的星域中,左手边是一个因为收到了技术说明书而陷入狂热科研状态的海星文明,右手边是一个因为收到了“赏赐”而陷入深度哲学思考与法律学习状态的蚌族商队。
李斯看着这泾渭分明、却又同样荒诞的景象,揉了揉眉心,感觉怀里的“星辰泪”似乎也没那么香了。
这星际贸易的开端,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误会重重的味道。
而始皇帝陛下,则依旧端坐于御座之上,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层层星云,看到了更加遥远的未来。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御座扶手上,轻轻敲击着某种古老的、属于东方的节奏。
无论对方是沉迷科研,还是陷入哲学思辨,抑或是战战兢兢地学习律法……最终,都将被纳入,他那囊括星海的,“大一统”的蓝图之中。
过程或许曲折,甚至有些搞笑,但结果,必须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