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殡仪馆的夜班总带着化不开的寒气,不是中央空调吹出来的干冷,是那种裹着福尔马林和尘土味,从骨头缝里往外渗的湿凉。老周裹紧了身上洗得发白的军大衣,领口磨出的毛边蹭着下巴,扎得人发痒。他把搪瓷缸子往值班室的暖气片上一放,“当”的一声脆响,缸底的水垢顺着铁皮往下滑了道白印。墙上的石英钟刚敲过十二点,秒针咔嗒咔嗒走得像停尸柜抽屉滑开的声音,每一下都让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来,扎得衣领子发紧。

他来这当守尸员满三年零二十天了,接替的是前年老死在岗位上的老王。老王走的那天也是夜班,凌晨五点保洁员来拖地,看见停尸间最里层的3号柜前趴着个人,后背僵得像块铁板。当时法医来查,掀开老王的脸,那脸色青得跟柜里冷藏的遗体一个色,手指还死死攥着半截烧完的香,香灰嵌进指甲缝里,黑得发亮。鉴定结果是突发心梗,可老周总觉得不对劲,老王烟都戒了二十年,肺上有旧疾,连厨房的油烟都躲着走,哪来的香?

直到交接那天,殡仪馆的老馆长把他拉到值班室最里面,背对着窗户塞了个巴掌大的红布包。老馆长的手糙得像砂纸,攥着他的手腕时,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每晚十二点整,去停尸间最里层3号柜,给里面的人上一炷守夜香。”老馆长的声音压得极低,喉结动了动,像是有痰卡着,“记住,香不能断,火不能灭,哪怕天塌下来,这香都得在十二点整点燃。”

老周当时攥着那个布包,里面硬邦邦的是个巴掌大的铜香炉,边缘磨得发亮,还有一捆裹着黄纸的香。香杆是深褐色的,凑近闻能闻到股淡淡的檀香味,混着点说不清的霉味。他想问为什么,老馆长却摆了摆手,眼尾的皱纹挤成一团,像晒干的橘子皮:“别问,照做就行。这是老王传下来的规矩,也是保你命的规矩。”

那天下午,老周趁着白班没人,偷偷溜进停尸间看了眼3号柜。停尸间的灯是声控的,他走一步亮一盏,身后的灯又跟着灭,橘黄色的光在通道里晃来晃去,总像有东西在暗处跟着。3号柜在最里层的拐角,挨着通风口,风从铁栅栏里灌进来,吹得白布哗啦响。他按了下柜门上的按钮,“咔嗒”一声,抽屉慢慢滑出来。里面躺着个年轻女人,盖着洗得发白的尸布,只露着一双苍白的手,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像是刚做过护理。布牌上写着“林晚秋,26岁,车祸身亡”,日期是三年前的今天,刚好是老王开始守夜班的日子。

从那以后,老周从没敢怠慢过。每天夜班到点,他都端着那个铜香炉,穿过长长的停尸间通道去3号柜。通道两侧的停尸柜一排接一排,编号从1到28,有的柜门关得严严实实,有的因为遗体刚送进来还没整理,留着条缝,能看见里面泛着冷光的不锈钢内壁。他走得快,脚步声在空荡的通道里回响,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可每次回头,只有声控灯熄灭后留下的一片漆黑。

点香的时候,老周不敢多看3号柜里的林晚秋。他从黄纸里抽出一根香,在打火机的火苗上转两圈,看着火星慢慢舔舐着香头,直到冒出淡淡的青烟,才小心翼翼地插进香炉里。铜香炉里的香灰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都是这三年来他点的,偶尔有风从通风口吹进来,香灰飘起来,落在尸布上,像撒了把细盐。他每次都等香烧得滋滋响,确认火苗不会灭,才赶紧退出去,脚步声踩得飞快,直到回到值班室,听见铁门关上的“哐当”声,心里才踏实。

可今晚不一样。

下午五点接班时,殡仪馆来了个难产去世的孕妇,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家属哭得天昏地暗,拉着抬尸工的胳膊不让走,闹到七点多才把遗体送进停尸间。老周帮着抬遗体、填记录、消毒,忙得满头大汗,军大衣都脱了搭在椅背上。晚上十点多又来个醉汉,在殡仪馆门口撒酒疯,说要找死去的老婆,老周和保安一起把人架走,折腾到十一点半才坐下来喘口气。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雨点砸在殡仪馆的铁皮屋顶上,噼里啪啦像放鞭炮,又像是无数只手在敲打着屋顶。老周趴在桌上打盹,胳膊肘压着登记本,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线。他的眼皮沉得像灌了铅,每眨一下都要费很大的劲,耳边的雨声和墙上的钟声混在一起,像一首催睡的曲子。

十二点的钟声敲到第三下时,老周猛地惊醒了。他抬起头,揉了揉眼睛,看见石英钟的指针正好指在12:00,秒针还在咔嗒咔嗒地走。桌上的红布包就放在手边,铜香炉的一角露在外面,泛着冷光。

“去点香。”脑子里有个声音在提醒他,可困意实在太浓,他打了个哈欠,眼泪都流了出来。“反正就一晚,少点一次没事吧?”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自己先打了个寒颤,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可身体实在太乏了,他靠在椅背上,又闭上了眼睛。“老王那是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我年轻,扛得住。”他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手指无意识地摸着军大衣的衣角,很快又陷入了沉睡。

这次睡得很沉,没有做梦,只有雨声在耳边嗡嗡响。不知睡了多久,老周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不是雨声,也不是钟声,是“咔嗒”一声,像生锈的铁抽拉轨道在慢慢转动,带着股涩涩的摩擦声。

他猛地睁开眼,值班室的灯还亮着,暖黄色的光洒在桌上,登记本上的墨迹已经干了。可那声音还在响,而且越来越近,就在停尸间的方向。

殡仪馆的停尸间和值班室就隔了一道铁门,是那种老式的铁皮门,上面焊着几根钢筋,刷着黑漆,掉了皮的地方露出里面的铁锈。平时老周都虚掩着门,留着一条两指宽的缝,方便随时查看里面的情况。此刻那扇铁门没关严,那条缝黑黢黢的,像个张开的嘴,而那“咔嗒”声就是从缝里钻出来的,一下一下,节奏越来越快。

老周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地跳,震得耳膜发疼。他攥紧了手里的军大衣,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慢慢挪到门边,眯着眼往缝里看。

停尸间的声控灯没亮,一片漆黑,只有通风口的铁栅栏透着点微弱的光,照亮了空中飞舞的灰尘。那“咔嗒”声越来越清晰,是停尸柜的抽屉在弹开!

第一个抽屉弹开时,老周听见了布料摩擦的声音,像是柜里的遗体身上盖的尸布被风吹动了。那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停尸间里格外清晰,顺着门缝飘进来,钻进他的耳朵里。他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那条缝,不敢错过任何一点动静。

紧接着,第二个抽屉弹开了。“咔嗒”一声,比第一个更响,像是抽屉轨道上积的锈被磨掉了一块。这次他听见了更清楚的声音,像是有人用手指轻轻敲了敲不锈钢的柜壁,“笃、笃”两声,慢悠悠的,带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第三个,第四个……抽屉弹开的声音顺着通道由远及近,从1号柜一直往28号柜的方向走,“咔嗒、咔嗒、咔嗒”,每一声都像敲在他的心上,让他的腿开始发抖。他想喊,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眼睁睁地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就在这时,最里层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像是有人用尽全力撞开了停尸柜,震得整个殡仪馆都好像晃了一下。老周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膝盖重重撞到了桌腿,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

紧接着,他听见了脚步声。

不是他的,是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嗒、嗒、嗒”,清脆又诡异,鞋跟敲在地上的声音在空荡的停尸间里回响,带着股冰冷的质感。那声音从最里层的3号柜方向传来,一步一步,慢慢往外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最后停在了铁门的缝外面。

老周的呼吸都停了。他死死盯着那条缝,看见一只苍白的手伸了进来。那只手很细,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和他三年来每次点香时看见的那双手一模一样,是林晚秋的手!

手指泛着青紫色,像是长时间泡在冰水里,指关节处有点发白,指甲缝里好像还沾着点什么黑东西,像是香灰。那只手慢慢推开了铁门,“吱呀……”一声,铁皮摩擦的声音在夜里格外刺耳,停尸间的寒气瞬间涌了出来,带着一股淡淡的香灰味,混着福尔马林的味道,钻进他的鼻子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猛地抬头,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站在门口。长发披散着,乌黑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颊和脖子上,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她的裙子也是湿的,水珠顺着裙摆往下滴,在地上积成了一小滩水,水滩里映着值班室的灯光,泛着冷光。

而她的手里,捏着半截熄灭的香。

香杆是深褐色的,和老周平时点的一模一样,香头黑乎乎的,火星早就灭了,只剩下一圈烧焦的痕迹,香灰断断续续地往下掉,落在她苍白的手背上。

“你断了我的香。”女人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扎进老周的耳朵里。她慢慢抬起头,长发往两边分开,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眼睛是闭着的,眼睫毛很长,像两把小扇子,可老周却觉得她在盯着自己,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让他浑身发毛。

老周的脑子一片空白,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着女人的脸,很年轻,皮肤细腻,嘴唇是淡粉色的,像是睡着了一样。可他知道,这张脸的主人已经死了三年,躺在停尸间的3号柜里,被冷藏了一千多个日夜。

“谁来帮你挡着外面的东西?”女人又开口了,声音还是那么轻,却带着股说不出的穿透力,让老周的后背瞬间凉透了。

这句话像炸雷一样在他耳边响,他猛地转头,看向值班室的窗户。窗外是瓢泼的大雨,雨点砸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水痕,什么都看不见。可当他再转回头时,全身的血都凉了,像是被瞬间扔进了冰窖。

停尸间的通道里,不知什么时候站满了人。

不,不是人,是那些本该躺在停尸柜里的遗体。

他们一个个从抽屉里爬了出来,有的穿着深蓝色的寿衣,寿衣上绣着金线,因为长时间存放有点发皱;有的还裹着白色的尸布,尸布下面能看出身体的轮廓,有的是蜷缩的,有的是伸直的;还有的穿着生前的衣服,有老头的中山装,有年轻人的牛仔裤,甚至还有那个难产去世的孕妇,穿着碎花的连衣裙,肚子还是鼓鼓的,只是脸色青得吓人。

他们的脸上都没有表情,眼睛睁得大大的,空洞地盯着前方。眼白泛着瓷白色的光,瞳孔是黑色的,一动不动,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最前面的是个老头,脸皱得像核桃,皮肤松弛得挂在脸上,正是上周送来的孤寡老人,当时入柜时他明明亲手帮老人把眼睛闭上了,可现在,老人的眼睛睁得圆圆的,死死地盯着值班室的方向。

他们慢慢朝老周走过来,脚步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声音。有的遗体胳膊歪成了奇怪的角度,像是骨折了没接好,胳膊肘朝着天;有的腿拖在地上,裤腿磨着水泥地,划出长长的痕迹,露出下面苍白的脚踝;还有的遗体没有手,袖子空荡荡的,随着走动晃来晃去,像是在打招呼。

他们的眼睛都没闭,白花花的眼球在值班室的灯光下泛着冷光,齐刷刷地盯着老周,像是在看一件到手的猎物。

“挡……挡什么?”老周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想跑,可腿像被钉在了地上,一步都挪不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遗体越来越近。

穿白裙子的女人慢慢走到他面前,手里的半截香凑到他眼前。老周看见香头上的火星早就灭了,只剩下黑黑的香灰,香杆上还沾着点什么,像是细小的绒毛。“守夜香,守的不是我,是你。”女人的嘴角慢慢往上扬,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她的嘴唇很薄,笑起来时能看见一点牙床,“我在这待了三年,替你挡了三年外面的东西。你断了我的香,他们就进来了。”

“他们……他们是谁?”老周的牙齿开始打颤,他看见那些遗体越来越近,最前面的老头已经伸出了手,指甲又黄又长,指甲缝里积着黑泥,快要碰到他的胳膊。那只手很凉,隔着空气他都能感觉到一股寒气。

女人没回答,只是转头看向那些遗体。她的眼睛依然闭着,可那些遗体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停下了脚步,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站着,一动不动,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你以为老王是怎么死的?”女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一丝嘲讽,“他十年前偷过一次懒,没点香。从那以后,他就天天被这些东西跟着,夜里睡觉能听见有人在耳边说话,吃饭时能看见碗里有香灰。直到三年前,香灭了,他就替我挡了一次。”

老周猛地想起交接时老馆长的话,“保你命的规矩”。他这才明白,那炷守夜香不是给3号柜里的林晚秋上的,是让她有力量挡住停尸间里那些不安分的遗体。而他今晚断了香,林晚秋的力量就弱了,那些东西就再也挡不住了。

“我……我现在点香行不行?”老周慌忙去摸桌上的红布包,手抖得厉害,手指好几次都滑了过去,没抓住布包的带子。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还有那些遗体站在原地发出的细微声响,有的在轻轻喘气,有的在磨牙齿,还有的在小声嘀咕,可他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

女人摇了摇头,手里的半截香突然“啪”地一声断成了两截,香灰散落在地上,被风吹得飘了起来。“晚了。”她轻声说,“香断了,我的力气也没了。”

话音刚落,那些遗体又开始动了。这次他们走得更快,脚步不再轻飘飘的,而是带着股沉重的质感,“咚、咚、咚”地踩在地上,像是在追赶什么。他们的眼睛里好像有了光,不再是空洞的黑洞,而是泛着淡淡的绿光,死死盯着老周,像是饿了很久的野兽终于找到了猎物。

最前面的老头张开嘴,露出光秃秃的牙床,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喉咙里堵着什么东西。他的手伸得更长了,指甲快要碰到老周的胳膊,老周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一股腐朽的味道,混着福尔马林的味道,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老周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往值班室外面跑。可刚跑两步,就撞到了一个东西。那东西很硬,带着股冰冷的质感,撞得他额头生疼。他猛地回头一看,是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男人的脸色青黑,嘴唇发紫,胸口插着一把不锈钢的水果刀,刀柄露在外面,上面还沾着点暗红色的血迹。西装的领口敞开着,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衫,衬衫上也有一大片暗红色的污渍,已经干了,硬邦邦的。是昨天送来的凶杀案死者!老周记得很清楚,当时他亲手把这个男人推进23号柜,入柜时他的眼睛是闭着的,胸口的刀也被法医取走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你……你怎么在这?”老周的声音都变调了,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嘶哑难听。

西装男人没说话,只是慢慢抬起头。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是黑色的,一动不动,盯着老周的脸。然后,他伸出手,抓住了老周的胳膊。他的手冰凉刺骨,像铁钳一样,捏得老周生疼,骨头都像是要被捏碎了。

老周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混着刚才吓出来的冷汗,在下巴尖汇成一滴,砸在西装男人的手背上。那滴汗像落在冰面上,瞬间没了温度,西装男人的手指却猛地一缩,像是被烫到一样,可抓着他胳膊的力道反而更紧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指甲几乎要嵌进老周的皮肉里。

“放开……放开我!”老周挣扎着,另一只手往桌上乱抓,想摸到点什么东西反抗。指尖扫过搪瓷缸子,“当啷”一声,缸子摔在地上,里面剩下的半缸子凉白开洒了一地,溅湿了西装男人的裤脚。

可西装男人像没看见一样,只是慢慢张开嘴。他的嘴唇干裂得掉了皮,露出里面暗紫色的牙龈,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有痰堵着,又像是在说什么,却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老周盯着他的嘴,看见他舌尖上沾着点黑东西,和林晚秋指甲缝里的香灰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咚”的一声闷响。老周猛地回头,看见那个穿碎花连衣裙的孕妇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肚子鼓鼓的,裙摆拖在地上,沾了不少灰尘。她的眼睛也是睁着的,空洞地盯着老周,双手放在肚子上,像是在护着什么。刚才那声闷响,是她的脚撞到了桌腿。

“别……别过来!”老周的声音彻底哑了,他想往后退,可胳膊被西装男人死死攥着,退不动半步。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停尸间的通道里,那些原本站着不动的遗体都动了起来,密密麻麻地挤在门口,有的踮着脚往值班室里看,有的伸出手,像是想抓住什么,指甲在空气中乱抓,划出一道道无形的痕迹。

最前面的那个孤寡老人已经走到了门口,他的头发花白,乱糟糟地贴在脸上,一只眼睛半睁着,另一只眼睛不知怎么回事,眼球浑浊得像蒙了层白霜。他伸出手,枯瘦的手指朝着老周的方向,慢慢抓挠着,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哭,又像是在求救。

老周的目光扫过那些遗体,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他们所有人的手里,都或多或少沾着点香灰。有的在指甲缝里,有的沾在手心,还有的甚至在衣角上沾了一小撮,黑得发亮。这些香灰……是从哪里来的?

“他们在找香。”林晚秋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老周猛地转头,看见她还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半截断成两截的香,闭着的眼睛好像微微动了一下,“守夜香烧了三年,香灰里裹着我的气。他们闻着味儿来的,想抢香灰,借我的气出去。”

“出去?去哪?”老周的脑子嗡嗡响,他看着那些遗体越来越近,孕妇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肚子几乎要碰到他的后背,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背后传来,让他浑身打颤。

“出去找活人。”林晚秋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股说不出的寒意,“停尸间的阴气重,他们待久了,魂会散。我的气能帮他们凝魂,只要抢了香灰,就能附在活人身上,接着活。”

老周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去年有个送遗体来的家属,刚进停尸间就突然疯了,抱着柱子喊“别抓我”,后来被送到精神病院,再也没出来过。当时他以为是家属太伤心,现在想来,恐怕是被这里的遗体缠上了。

“那……那老王?”老周的声音抖得厉害,他突然不敢想下去。

“老王十年前断过一次香,被一个自杀的女人缠上了。”林晚秋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那个女人抢了半炷香的灰,附在老王身上,耗他的阳寿。老王熬了十年,三年前香灭了,我没力气挡着,那个女人就把老王的阳寿吸干了,老王替我死了一次。”

老周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原来老王不是心梗,是被缠死的!他看着林晚秋,突然明白为什么老馆长说这香是保他命的规矩,这三年来,不是他在给林晚秋点香,是林晚秋在用自己的气,帮他挡着这些想吃人阳寿的遗体!

“我……我错了,我现在就点香,马上点!”老周拼尽全力,猛地一拽胳膊,想从西装男人手里挣脱出来。可西装男人的手像焊死在他胳膊上一样,纹丝不动,反而把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老周的脸几乎要碰到西装男人青黑的脸,闻到他身上传来的一股腥臭味,像是血和腐肉混在一起的味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晚了。”林晚秋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她手里的半截香突然冒出一点火星,可很快又灭了,“香断了,我的气散得太快。他们已经围过来了,我挡不住了。”

话音刚落,西装男人突然猛地一拽,把老周拉到自己面前。他张开嘴,朝着老周的脖子就咬了过来!老周吓得闭上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以为自己死定了。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他猛地睁开眼,看见林晚秋站在了他和西装男人之间。她闭着的眼睛终于睁开了,是一双漆黑的眼,没有眼白,像两口深不见底的井。她手里的半截香不知什么时候燃了起来,黄色的火苗窜得很高,照亮了她苍白的脸。

“滚开。”林晚秋的声音变了,不再是轻柔的女声,而是带着股冰冷的穿透力,像是从地底传来。她抬手一挥,手里的香朝着西装男人的脸递了过去。西装男人像是见了鬼一样,猛地往后退,抓着老周胳膊的手瞬间松了,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转身就想往停尸间跑。

可林晚秋没给他机会。她手里的香轻轻一点,火苗“噌”地一下窜到了西装男人的衣服上。奇怪的是,火苗没有烧起来,只是在西装男人的衣服上留下一道黑色的印子,像是被香灰烫过一样。西装男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音不像人声,更像是野兽的嘶吼,转身就往停尸间的通道里跑,撞翻了好几个站在门口的遗体。

那些遗体见西装男人跑了,又朝着老周围了过来。林晚秋站在老周面前,手里的香燃得更旺了,黄色的烟雾缭绕在她身边,形成一道淡淡的屏障。那些遗体一碰到烟雾,就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往后退,不敢再靠近。

“快,去点香!”林晚秋回头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急促,“香炉在桌上,红布包里还有香,快点!”

老周这才反应过来,转身就往桌前跑。他的腿还在抖,跑的时候差点摔在地上,踉跄着抓住了桌上的红布包。他手抖得厉害,半天都没打开布包的带子,指甲把红布都抠破了。

“快点!我的气撑不了多久!”林晚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一丝喘息。老周抬头一看,只见那些遗体又开始往前挪,有的不怕死的,伸手去抓林晚秋身边的烟雾,手指刚碰到烟雾就冒起一股黑烟,像被烧融了一样,缩了回去,可还是有更多的遗体涌上来,围着林晚秋,像是想把她吞掉。

老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猛地扯开红布包,把里面的铜香炉和一捆香倒在桌上。香炉里的香灰洒了一地,落在他的手背上,冰凉冰凉的。他抓起一根香,手抖得连打火机都抓不住,打了好几次,火苗才“噌”地一下冒了出来。

他赶紧把香凑到火苗上,看着火星慢慢舔舐着香头,心里默念:“快点着,快点着!”可香像是被水浸过一样,烧了半天,只烧黑了一点香头,没冒青烟。

“不行,香太潮了!”老周急得满头大汗,他抬头看向林晚秋,只见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是要消失一样,身边的烟雾也越来越淡,那些遗体已经快碰到她的衣服了。

“用我的香!”林晚秋突然喊了一声,她手里的半截香朝着老周飞了过来。老周赶紧伸手接住,香头还燃着,带着一股温热的感觉。他把半截香插进铜香炉里,刚插进去,就看见香炉里的香灰突然冒起一股青烟,像是被点燃了一样。

紧接着,那根没点着的香突然自己燃了起来!火苗“噌”地一下窜得很高,黄色的烟雾顺着香炉往上飘,越来越浓,很快就弥漫了整个值班室。

那些围着林晚秋的遗体突然发出一阵尖叫,像是被烟雾烫到一样,纷纷往后退。烟雾里带着一股强烈的檀香味,混着林晚秋的气,像一道无形的墙,把所有遗体都挡在了外面。

林晚秋的身体慢慢恢复了实体,她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又恢复了轻柔:“好了,香燃起来了。”

老周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里还攥着那根刚点着的香,香灰落在他的手背上,烫得他一哆嗦,却不敢松手。他看着那些遗体被烟雾挡在停尸间门口,一个个露出不甘的表情,却不敢再往前一步,只能在通道里来回走动,发出“呜呜”的声音。

西装男人躲在通道的拐角处,偷偷往值班室里看,眼睛里满是贪婪,却不敢靠近烟雾。孕妇站在最前面,手放在肚子上,像是在犹豫什么,可终究还是慢慢往后退,跟着其他遗体一起,朝着停尸间的深处走去。

“他们会回去吗?”老周的声音还有点哑,他看着那些遗体慢慢退去,心里还是发慌。

“会。”林晚秋点了点头,她走到桌前,看着香炉里燃烧的香,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香没灭,我的气就还在。烟雾能挡他们三个时辰,等香烧完,天就亮了。天亮了,阳气重,他们不敢出来。”

老周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看着林晚秋,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停尸柜里露出来的那双苍白的手,原来这三年来,是这双手一直在帮他挡着那些要命的东西。

“谢谢你。”老周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愧疚。

林晚秋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香炉里的香。火苗跳动着,映在她闭着的眼睛上,像是有光在里面流动。过了一会儿,她才轻声说:“我不是帮你,是在帮我自己。”

老周愣了一下,没明白她的意思。

“我死的时候,妈妈在我手里塞了一炷香,说让我带着香,等她来接我。”林晚秋的声音带着一丝怀念,“可我等了三年,妈妈没来。守夜香烧着,我的魂就能凝在这,等着妈妈。要是香断了,我的魂散了,就再也等不到妈妈了。”

老周的心猛地一酸。他想起布牌上写的“林晚秋”,想起她26岁的年纪,想起她躺在停尸柜里三年,只是为了等妈妈来接她。原来这守夜香,不仅是保他的命,也是林晚秋等着妈妈的念想。

“你妈妈……没来过吗?”老周轻声问。

“来过一次。”林晚秋的声音轻了下去,“三年前我刚进来的时候,妈妈来哭过,趴在柜子上喊我的名字。可她看不见我,我想摸她的脸,手却穿过去了。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来过,大概是……接受我死了吧。”

老周没说话,心里堵得慌。他想起自己的妈妈,去年去世的,走的时候很安详。他每周都会去坟上看看,烧点纸,陪妈妈说说话。可林晚秋呢?她躺在停尸柜里三年,连妈妈的面都见不到,只能靠着一炷香,守着一个念想。

就在这时,香炉里的香烧到了底,“啪”地一声,香头掉在香灰里,火星慢慢灭了。林晚秋的身体晃了一下,又开始变得透明。

“天快亮了,我该回去了。”林晚秋看着老周,嘴角露出一丝笑,“记住,以后别再断香了。我还想等着妈妈来接我。”

老周赶紧点头:“你放心,我再也不会了!每天十二点,我准时给你点香,一根都不会断!”

林晚秋笑了笑,转身朝着停尸间走去。她的脚步很轻,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慢慢走到最里层的3号柜前。老周看着她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在柜子里。紧接着,“咔嗒”一声,3号柜的抽屉轻轻关上了,严丝合缝,像是从来没打开过一样。

老周坐在地上,直到窗外泛起鱼肚白,才慢慢站起来。他走到停尸间门口,往里看了一眼,所有的停尸柜都关得严严实实,声控灯灭了,一片漆黑,只有通风口的铁栅栏透着点晨光,照亮了空中飞舞的香灰。

他走到桌前,把铜香炉和剩下的香小心翼翼地放进红布包里,系紧带子,放在抽屉的最里面。然后,他拿起扫帚,慢慢扫着地上的香灰,每一粒都扫得干干净净,倒进香炉里,这是林晚秋的气,是她等着妈妈的念想,不能丢。

早上七点,白班的同事来了。同事看见老周坐在椅子上,眼睛通红,脸色苍白,笑着问:“周哥,昨晚没睡好?脸色这么差。”

老周摇了摇头,指了指桌上的红布包:“以后夜班,十二点整,记得提醒我去3号柜点香。”

同事愣了一下,笑着说:“周哥,你还信老王那套啊?不就是一炷香吗,不点也没事。”

老周猛地抬头,眼神很严肃:“必须点。这香不能断。”

同事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赶紧点头:“行,我记住了,一定提醒你。”

从那以后,老周再也没敢断过一次香。每天夜班十二点整,他都会端着铜香炉,慢慢走进停尸间,走到3号柜前,点上一炷守夜香。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匆匆离开,而是站在柜子前,等香烧得滋滋响,才轻声说一句:“香点好了,你慢慢等妈妈。”

有时候,他会听见停尸间里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通道里走动。他知道,是林晚秋。可他从不回头,只是等香烧完,慢慢退出去,他怕自己回头,会打扰林晚秋等着妈妈的念想。

有一次,老周值夜班,外面下着小雨,和他断香的那天很像。他点完香,刚想转身离开,突然听见3号柜里传来一声很轻的“谢谢”。

老周的脚步顿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笑,慢慢走出了停尸间。

他知道,林晚秋还在等着妈妈。而他,会一直给她点着守夜香,直到她等到妈妈的那天。

停尸间的最里层,3号柜前的铜香炉里,香燃得很旺,黄色的烟雾飘在通道里,像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着那些不安分的遗体,也护着一个女儿等着妈妈的念想。

有时候在雨夜,老周会听见高跟鞋的声音从停尸间深处传来,轻轻的,“嗒、嗒、嗒”,像是在说:“香没断,我还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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