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的晨钟撞破薄雾时,龙志炼正立在谷口老梅树下。他身披玄色大氅,腰间参宿剑的星纹在晨曦中若隐若现,身后跟着苏清雪、仇九、周福和小竹,连药童阿福都挎着药篓不肯落下——这是谷里最年轻的弟子,才十二岁,总说要跟着阿炼哥哥闯江湖。
阿炼哥,这包桂花糕你带着。小竹踮脚往他怀里塞了个油纸包,山路冷,饿了就吃。她的手指冻得通红,发辫上的红绒花却仍鲜艳得像团火。
龙志炼蹲下身,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小竹留在谷里,替我照顾好周伯和那些药草。小竹扁了扁嘴,却见他转身从苏清雪手里接过个布囊——里面是她连夜缝的护腕,等我回来,教你练更厉害的剑招。
谷口的老槐树下,仇九正往药囊里装最后几味药。她的青铜药杵压在囊底,发出沉闷的响:我带了百草通灵散、九转还魂丹,还有......她顿了顿,摸出个青瓷瓶,这是用三年野山参泡的药酒,你寒毒未除,路上喝两口。
周福牵着青骓马过来,马背上驮着两箱医书:这是《千金方》残卷和夫人手写的药谱,你说昆仑山可能有上古医冢,带着它们或许有用。老人的手背上还留着昨夜堵地脉时被石屑划的伤,却笑得像个孩子,我就不去了,谷里离不开人。
苏清雪翻身上马,她的青骓马名叫,毛色比雪还亮。她伸手拉龙志炼:上来。龙志炼刚要翻身上马,却听远处传来清越的马蹄声——三匹黑马从山雾里钻出来,马上人裹着灰斗篷,腰间悬着玄铁令牌,正是前日送玄冥令的玄冥教暗桩。
龙家小子,别来无恙?为首那人摘了斗笠,露出张阴鸷的脸,正是那日瘦高个刀疤脸,我家教主说了,星陨泉的泉眼在昆仑山,你若肯交出星陨砂,我便送你一程。他身后两人甩着长鞭,鞭梢裹着毒雾,正往龙志炼脚边缠来。
废话少说!仇九甩出药囊里的迷魂香,青烟过处,两鞭顿时萎软落地。苏清雪寒梅剑出鞘,剑气扫向刀疤脸面门,他慌忙举刀格挡,却见剑刃上凝着层淡蓝的光——正是龙志炼昨夜新悟的星陨剑气,能引动天地之力为己用。
龙志炼大喝一声,参宿剑地出鞘,星纹在剑身上流转如活物。他足尖一点,跃上旁边岩石,剑气如银河倾泻,直取刀疤脸胸口。刀疤脸怪叫一声,竟从怀里掏出个青铜铃铛,摇晃时发出刺耳的尖啸——正是前日毒雾引子的变种。
小心!苏清雪的寒梅剑突然发出龙吟,剑身泛起红光,竟将那尖啸声震得粉碎。仇九趁机撒出百草通灵散,药粉落在刀疤脸身上,立刻冒起青烟。原来这药粉是用七种至阳草药所制,最克阴毒邪术。
刀疤脸见势不妙,甩鞭抽向马臀。三匹黑马长嘶着狂奔,却撞上了谷口突然竖起的药障——周福早料到会有变故,带着药童们用石块和藤蔓筑了道临时屏障。刀疤脸的鞭梢被药藤缠住,他用力一挣,竟扯下块血肉,疼得倒在雪地里。
穷寇莫追。龙志炼收了剑,望着刀疤脸逃远的背影,他身上有玄冥教的蚀骨蛊,追上也讨不到好。他转身看向众人,我们即刻出发,赶在天黑前翻过雪岭。
一行人沿着山径向上,雪越来越厚,连青骓马都开始打滑。龙志炼走在最前,用星陨砂在脚下凝成冰板,方便众人通行。苏清雪跟在他身侧,不时提醒:阿炼,当心左边的冰缝。仇九落在最后,用青铜药杵敲碎挡路的冰棱,嘴里哼着药王谷的《采药歌》:南山有菊,北岭有梅,采之赠君,聊表春归......
行至半山腰,风突然大了。苏清雪的斗篷被吹开,露出里面月白中衣,腰间的清雪剑穗在风里猎猎作响——那是龙志炼用星陨砂为她编的,说是剑穗系着心,走再远也不会丢。龙志炼伸手替她拉好斗篷,指尖触到她耳垂,凉得像块玉。
他问。苏清雪摇头,却往他身边靠了靠:不冷。仇九在后面戳她后背:阿姐,你俩够了啊,当心阿炼哥的寒毒又犯了。龙志炼耳尖发红,却没反驳——自十年前被救,他对苏清雪的心意早如寒梅破雪,只是藏在心底不敢说。
雪岭的顶峰被云雾笼罩,众人爬了三个时辰才到。云雾中突然传来钟声,清越悠长,像是来自天外。龙志炼抬头,就见云层里露出半截石塔,塔身上刻满蝌蚪文,正是《药王遗卷》里的星陨文。
那是......苏清雪眯起眼,《千金方》里说,昆仑山有星陨塔,是上古星陨门留下的,难道......
小心!仇九突然拽住龙志炼的衣袖。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就见云雾里走出七个人,为首者穿着猩红大氅,面容阴鸷,正是玄冥教主!他身后六人,每人手持一柄玄铁剑,剑身上的星纹与龙志炼的参宿剑如出一辙——竟是传说中的北斗七煞剑。
龙渊的儿子,你终于来了。教主的声音像刮过石缝的风,你父母当年毁了我星陨门的镇教星陨泉,今日我便用你的血,为星陨泉开光!他抬手一挥,七柄玄铁剑破空而来,剑气裹着星陨砂的绿光,直取龙志炼心口。
龙志炼挥参宿剑格挡,星纹在剑身上流转,竟将七柄剑的剑气尽数吸了过来。他只觉丹田处一阵剧痛,星陨砂在体内翻涌如沸——原来这七柄剑竟是用星陨砂铸的,与他体内的星陨砂同源!
阿炼!苏清雪的寒梅剑刺向教主面门,仇九的药杵砸向左侧剑手,周福则带着小竹引开右侧两人。龙志炼趁机运转《星陨阵图》里的寒梅破雪式,将吸来的剑气反哺参宿剑。剑身突然爆发出刺目蓝光,竟将七柄玄铁剑震得粉碎!
不可能!教主踉跄后退,星陨砂怎会认你为主?
因为我的心是仁的。龙志炼一步步逼近,参宿剑指向他咽喉,星陨砂需以仁心为引,你当年为夺砂杀人无数,早失了资格。他顿了顿,你父母当年毁的不是星陨泉,是你用来修炼邪功的蚀骨池
教主瞳孔骤缩,突然狂笑:好!好!那你便看看,我这蚀骨大阵究竟有多厉害!他咬破指尖,在石塔上画了道血符,云层里顿时降下黑雾,将众人团团围住。黑雾所过之处,积雪融化成血水,青骓马发出哀鸣,竟开始啃食自己的皮毛。
阿炼,这雾里有蛊!苏清雪捂住口鼻,寒梅剑上的红光渐弱。仇九的药囊掉在地上,百草通灵散被黑雾腐蚀成灰。龙志炼只觉星陨砂在体内发烫,却无法抵御这蚀骨黑雾——原来这黑雾是用万人精血所炼,专克星陨砂的纯净之力。
大家退到我身后!龙志炼大喊一声,咬破舌尖,鲜血喷在参宿剑上。剑身突然发出龙吟,星纹化作实质,将众人护在其中。他只觉浑身剧痛,却仍强撑着运起星陨砂,在头顶凝成个光罩:清雪,用九转草;仇九,用百草通灵散;周伯,带小竹念《药师咒》!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苏清雪剪下最后几株九转草,嚼碎了敷在众人伤口上;仇九撒出最后一包药粉,药香混着血腥气弥漫;周福抱着小竹,用颤抖的声音念诵《药师咒》:南谟薄伽伐帝,鞞杀社,窭噜薛琉璃......
黑雾渐渐退去,龙志炼却眼前一黑,栽倒在雪地里。苏清雪扑过来抱住他,泪水打在他脸上:阿炼!阿炼你醒醒!仇九摸他的脉搏,急得直跺脚:寒毒入心了!得用星陨泉的水才能救!
昆仑山......寒渊......龙志炼艰难地睁开眼,星陨泉......在那......他指着石塔下方,那里有块刻着星纹的石头,正是《药王遗卷》里说的。
苏清雪擦了擦眼泪,背起龙志炼走向石塔。仇九和周福跟在后面,小竹举着药囊,里面的九转草还剩最后一株。雪岭的风仍在呼啸,却吹不散众人眼中的坚定——他们知道,这一战,不仅是为了龙志炼的性命,更是为了药王谷的仁心,为了所有被玄冥教迫害的人。
当龙志炼的手触到星陨泉的水时,他突然笑了。泉水清冽如镜,映出他苍白的脸,却映不出丝毫恐惧。他想起母亲遗书里的最后一句:阿炼,别怕黑。因为星星,总在最暗的夜里亮。
而此刻,他体内的星陨砂正与泉水共鸣,发出璀璨的光。那光穿透云层,照向远方,仿佛在说:黑暗再久,也终会被星光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