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将百艺坊青石板路面染上一层金辉。坊市刚开,各家店铺卸下门板的声音此起彼伏,小贩的吆喝声与灵兽坐骑的嘶鸣交织成一片喧腾。石猛揣着沉甸甸的灵石袋和那张关乎生死的清单,迈着沉稳的步伐汇入人流。他那魁梧如山的身躯和醒目的熊妖特征——虬结的肌肉、粗硬的毛发以及偶尔不自觉抖动的圆耳——让他如同鹤立鸡群,所到之处,行人纷纷侧目避让。
石猛心声,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老板把这么要紧的事交给俺,可不能出半点岔子。这些材料关系到兄弟们的性命,也关系到辰运的脸面。俺老石虽然脑子不如老板和墨辰老弟转得快,但这次,说啥也得把事办得漂漂亮亮!”
清单上的字迹是林辰亲笔,工整清晰,每一项后面还标注了预估的合理价格区间和注意事项:【熔火蜥皮(百年份,需完整无破损)x10,预估 250-280灵石\/尺】【地心炎晶(纯度≥七成,色泽暗红为佳)x50斤,预估 15-18灵石\/斤】【无根灰烬(需密封玉瓶盛放)x3罐,预估 90-110灵石\/罐】……
石猛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清单上的每一个字都刻进脑子里。他首先朝着坊市中心最气派的“百宝阁”走去。那是百艺坊最大的灵材铺之一,门面开阔,伙计众多,但也意味着价格可能最不“老实”。
百宝阁的张掌柜是个精瘦的中年人,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透着商贾特有的精明。他刚送走一位客人,抬眼就看到了堵在门口如同铁塔般的石猛,心中立刻盘算开来:“好一头壮实的熊妖!看这打扮不像富家子弟,多半是哪个小势力出来跑腿的,这种客户最好糊弄……”
“这位妖兄,面生得很啊!快请进!需要点什么?不是俺老张吹牛,整个百艺坊,就数俺们百宝阁货最全、价最实!”张掌柜满脸堆笑地迎上来。
石猛把清单递过去,声如洪钟:“照这个来,先看看货。”
张掌柜接过清单,眼睛飞快一扫,尤其是在“百年熔火蜥皮”和“地心炎晶”上停留了片刻,心中暗喜:“大主顾!还是急需救命材料的冤大头!”他脸上却露出为难之色:“哎呀,妖兄,您这可真是问巧了,也问不巧了!巧的是,这些货我们店里刚好都有!不巧的是,特别是这百年熔火蜥皮,您也知道,流火荒原那边最近火煞闹得凶,猎杀百年火蜥风险太大,这货源是越来越紧,价格嘛……自然也水涨船高。”他伸出三根手指,又加了一根,“这个数,一尺三百五十灵石,已经是看在您第一次来的份上,给的良心价了!”
石猛心声,回忆起林辰的教导“老板说过,商人喊价就像妖兽呲牙,看着吓人,其实心里虚得很。越是把‘紧俏’、‘良心’挂嘴边,越要小心。不能被他唬住,得晾着他,让他急。”
石猛脸上立刻摆出憨厚又失望的表情,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抓回清单,瓮声瓮气地说:“三百五?张掌柜,你这价可不地道啊!俺听说东街老刘头那儿,品相好的也才二百八九。算了算了,俺再去别家瞅瞅,实在不行,去黑市碰碰运气也好。”说完,他转身就走,动作干脆利落,那庞大的身躯带动风声,显示出毫不留恋的决心。
这一下可把张掌柜弄急了。眼看煮熟的鸭子要飞,他连忙小跑着绕过柜台,一把拉住石猛的胳膊——触手只觉得如同握住了一块坚硬的岩石。“哎哎哎!妖兄!妖兄留步!价钱好商量嘛!您看您这么诚心要,三百二!三百二怎么样?这真是底价了!”
石猛停下脚步,扭过头,熊脸上满是“老实人受了欺负”的固执:“三百二也贵!掌柜的,俺不是第一次来百艺坊办事。俺们辰运物流,以后要买的材料、要走的货,海了去了!你这次要是实在,价钱公道,俺回头跟老板美言几句,以后长期合作也不是不可能。你要是觉得俺老石好糊弄,那这笔买卖就算了,俺这就去老刘头那儿,他昨天还跟俺念叨有好货哩!”这番话,半是陈述事实,半是暗示未来利益,正是林辰教过的“长远合作”施压法。
辰运物流!张掌柜心里咯噔一下。最近这辰运联盟风头正劲,接连拿下几个大单,听说跟蜀山派都搭上了关系,确实是潜在的大客户。他脸色变了几变,心思电转,最终换上一副“忍痛割爱”的表情:“罢了罢了!看来妖兄是个懂行的!二百八!二百八灵石一尺!这回真是亏本交个朋友了!”
价格到了老板预估的上限,但石猛还想再争取一下。他巨大的身躯不但没继续走,反而往回一退,一屁股坐在了百宝阁那高高的门槛上,几乎把门口的光线挡了一半,引得几个想进店的客人都好奇地张望。他挠了挠毛茸茸的后脑勺,一副非常为难的样子:“二百八……还是贵了点。不瞒掌柜你说,俺这次出来,老板给的预算紧巴巴的。要不这样,俺知道你们百宝阁经常要往流云城发货,走官道又慢又贵。俺用俺们辰运的运输额度跟你换点?给你算个内部优惠价,抵这蜥皮的差价,咋样?保证比官道快,还安全!”
这一招“以物易物”更是林辰特意叮嘱的杀手锏,尤其对于百宝阁这种有稳定物流需求的大商铺,吸引力巨大。张掌柜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辰运的“准时达”最近名声鹊起,如果能用店里积压的、利润空间不大的材料换来可靠又实惠的运输服务,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脸上的表情瞬间从“忍痛”变成了“惊喜”,忙不迭地应承:“哎呀!妖兄您怎么不早说!辰运的招牌现在谁不知道!行!就按您说的办!蜥皮按二百六算!差额用运输额度抵!我这就给您挑最好的皮子!”
第一桩买卖,石猛不仅没吃亏,反而用未来的服务承诺换来了眼前的实惠和更优惠的价格,还意外地给辰运拉来了一单潜在生意。他心中暗喜,对老板教的法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石猛心声,带着初战告捷的兴奋“嘿!有门儿!老板真是神了!原来做生意不光是比谁拳头硬,动脑子也挺有意思!看来俺老石也不是只会打架嘛!”
接下来采购地心炎晶,石猛直接去了东街老刘头的铺子。老刘头是个老实巴交的矮胖老者,店铺不大,货品摆放整齐,但品相确实不如百宝阁光鲜,有些炎晶表面还能看到明显的杂质。
石猛这次没有直接砍价。他拿起一块颜色暗淡、内含杂质的炎晶,对老刘头说:“刘老板,你这批地心炎晶,纯度怕是不足七成吧?你看这杂质,炼器的时候可是会影响稳定性的。”
老刘头被点破,黝黑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搓着手道:“妖兄好眼力……这批货是矿洞边缘挖出来的,品相是差了点。但价格也便宜,只要十二灵石一斤。”
石猛摇摇头,指着旁边几块色泽暗红、晶体通透的:“俺要是只要这些好的,你肯定不止这个价。但俺们辰运用量大,讲究个成本。这样,你这些货,俺全要了,但你得给个实在价。好的次的,俺按比例给钱。十灵石一斤,怎么样?俺们辰运以后采购量大,少不了麻烦你。”
老刘头琢磨了一下,虽然单价低了,但能一次性清掉库存,还能搭上辰运这条线,确实是笔好买卖。他爽快地答应了:“成!就按妖兄说的办!以后需要啥,尽管来找我老刘!”
石猛付了钱,又看似随意地提了一句:“对了,刘老板,百宝阁的张掌柜最近好像也急需一批高纯度的炎晶,价钱给得挺高,你没去问问?”他这是故意透露信息,既显得自己消息灵通,暗中压了百宝阁一头,也卖了个人情给老实的老刘头,巩固了关系。
最棘手的是寻找“无根灰烬”。这种材料极为偏门,通常只有修炼特殊功法或炼制冷门丹药才会用到。石猛几乎问遍了整个坊市,才在南巷一个最偏僻的角落,找到一个门脸破旧、招牌歪斜的小铺子,招牌上写着“灰烬斋”。店主是个干瘦得像根枯柴的老头,眼神浑浊,脾气却异常倔强,人称“灰烬李”。
石猛说明来意,灰烬李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无根灰烬?有。一百五十灵石一罐,不二价。”
这价格比林辰预估的最高价还高出近一半!石猛试着讲价:“李老爷子,这价也太高了点吧?俺买三罐呢,便宜点?”
灰烬李把头一扭,哼了一声:“爱买不买!就这个价!”
石猛这次没有再用之前的方法。他看得出来,这老头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甚至软硬不吃的古怪性子。他沉默了一下,然后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他那庞大的身躯既没有离开,也没有继续争吵,而是向后稍稍退了一步,就那么直挺挺地、如同门神般站在了灰烬斋那本就狭窄的门口。
他不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熊眼,平静地、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默默地注视着灰烬李。阳光被他宽阔的背影挡住,小店内部顿时暗了下来。起初,灰烬李还梗着脖子,嘴里嘟囔着“堵门也没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石猛那沉默的、坚定的、仿佛能一直站到天荒地老的身影,以及那无形中散发出的、属于强大妖族的隐约威压,让老头渐渐有些坐立不安。偶尔有顾客想来买东西,一看门口这架势,也吓得绕道走了。
僵持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店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灰烬李终于忍不住了,烦躁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你这熊妖,真是晦气!一百二十灵石!要就拿走,不要就滚蛋!”
石猛心中一动,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依旧保持着平静,但语气缓和了一些:“李老爷子,一百二十灵石还是贵。俺们辰运是做长久生意的,以后说不定还有需要其他稀奇材料的时候。一百灵石一罐,交个朋友。俺保证,以后只要有需要,优先来您这儿。”他又祭出了“长远合作”的法宝,但这次语气更加诚恳。
灰烬李瞪着石猛,看了半晌,最终悻悻地啐了一口:“算老子倒霉!碰上你这么个愣头青!一百就一百!赶紧拿钱走人,别挡着我做生意!”虽然语气不善,但价格总算谈到了合理区间。
石猛心中长舒一口气,付了钱,小心地将三罐用玉瓶密封好的无根灰烬收入储物袋。离开时,他还特意对灰烬李点了点头:“多谢李老爷子,以后常来往。”
石猛心声,充满完成任务的自豪与成长感悟“嘿,这采购的活儿,真不比打架轻松!跟张掌柜斗心眼,跟刘老板讲实惠,跟李老爷子比耐心……真是啥人都有!不过,总算都搞定了!老板教的法子真管用,看来俺老石也能学会用脑子办事了!”
当石猛怀抱着鼓鼓囊囊、品相俱佳且成本控制得当的储物袋,踏着逐渐升高的朝阳回到工棚时,他已不再是那个只知蛮干的熊妖。虽然身上沾满了市井的尘埃,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份经过历练的沉稳和自信。他将储物袋往桌上一放,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老板!墨辰老弟!东西都买回来了!每一样都按清单要求,价钱也都谈下来了,没超预算!”
林辰接过储物袋,神识一扫,不仅材料齐全、品质上乘,而且总花费比预期还要低上一成。他看向石猛,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赞赏,用力拍了拍石猛结实的臂膀,语气带着肯定:“做得非常好,石猛。心思缜密,懂得变通,刚柔并济,这次你立了大功!省下的预算,记你头功,月底分红时必有重赏!”墨辰也凑过来,看到那些优质的熔火蜥皮和纯净的地心炎晶,兴奋地直搓手:“石猛大哥太厉害了!这下我的符阵把握更大了!老板,我这就开始炼制!”
石猛听着老板的表扬和同伴的认可,憨厚的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灿烂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牙,感觉比以往打赢了任何一场架都要痛快和充实。他挠头笑道:“嘿嘿,都是老板教得好!”
而此刻,在工坊的另一角,墨辰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材料,准备开始他那边注定不会平静的炼制了。石猛的采购历险圆满落幕,他用智慧和耐心,为辰运的流火城之路,扫清了第一道障碍,也为自己的人生,开辟了一条新的可能。但前方等待他们的,是更加严峻的挑战。
石猛带回的优质材料能否帮助墨辰成功炼制出逆转符阵?墨辰的实验中又会遇到怎样的困难与风险?林辰将如何运用这些精心准备的“武器”,去面对流火荒原那致命的陷阱与蛟鳞宗的阴谋?真正的考验,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