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乱流的余波依旧在肆虐,但林峰(魂体)的心境却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坚定。观音菩萨的出现与招揽,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问心之劫。拒绝那份看似光明的“正果”,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源于魂核深处混沌本能的抗拒,以及对“自由”与“超脱”最本质的渴望。
他回想起穿越之初的迷茫,系统任务的压迫,对“试验场”真相的恐惧与愤怒,以及在绝境中一次次挣扎求生、不断变强的历程。他的力量源于混沌,他的道路注定与秩序和宿命相悖。皈依佛门,或许能得一时的安宁,却意味着放弃自我,成为另一个庞大体系下的“护法”或“明王”,这与被“观察者”圈养何异?
“我的命运,当由我自己走出一条路来!” 这个念头如同烙印,深深镌刻在他的真灵深处。观音的警告他记下了,天庭的威胁他知晓,前路的凶险他明了。但这反而激起了他更强的斗志。
“化魂池……北俱芦洲……” 林峰将魂力凝聚,仔细感应着观音最后指引的方向。北俱芦洲,据古老传说,乃是苦寒之地,妖魔横行,环境恶劣,亦是上古大能遗留洞府、禁忌之地众多的区域,凶险与机遇并存。化魂池若真能助他彻底稳固魂体甚至重聚肉身,无疑是雪中送炭。但“故人布局”四字,却如悬顶之剑,让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无论是机缘还是陷阱,总要去闯一闯!” 他不再犹豫,将杨枝甘露残留的药力与混沌灵光结合,化作一道极其黯淡、几乎与空间背景融为一体的灰色流光,朝着北方坚定地遁去。
这一次,他不再像无头苍蝇般乱撞。有了明确的目标,他的行动变得更有策略。他不再轻易接近任何有强大能量波动的区域,而是凭借混沌魂体对能量流动的敏锐感知,选择相对“平静”的路径穿梭。同时,他不断运转《上清辟劫炼神章》和“源初之息”,一边淬炼魂体,消化之前的收获(黑水玄蛇精华、幽冥蚀魂草药力等),一边缓慢吸收空间乱流中稀薄却精纯的混沌能量,弥补消耗。
途中,他遭遇了数次危机。有一次,险些被一道突然出现的空间裂缝吞噬;另一次,则是不小心闯入了一片弥漫着“虚无寂灭”道痕的区域,魂体几乎被同化消散,幸亏混沌青莲观想法自发运转,护住灵台,才险死还生。但这些危机,也让他对空间之力和混沌本质的理解更加深刻。
不知在乱流中穿行了多久,也许数日,也许数月,当前方出现一丝微弱却稳定的天地灵气波动时,林峰知道,北俱芦洲快到了。
他小心地收敛所有气息,如同水滴融入大海,从一处相对薄弱的空间节点悄然遁出。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而来!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冰原,天空是永恒的灰白色,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凛冽的寒风如同刀割。空气中的灵气异常稀薄,且充斥着一种狂暴的冰寒属性,极难吸收。更令人心悸的是,这片天地间弥漫着一股蛮荒、死寂、以及若有若无的疯狂意志。
这里就是北俱芦洲!果然名不虚传!
林峰悬浮在半空,魂体感受着这与瘴云泽截然不同的恶劣环境。这里的危险更加直接,源于天地本身。他必须尽快找到落脚点,并打探化魂池的消息。
他降低高度,贴地飞行,魂力感知如同蛛网般散开,谨慎地探索着。很快,他发现了生命的迹象——不是人族,而是一些适应了极端环境的妖兽:皮毛厚如铠甲的冰原妖狼、能在风雪中隐匿身形的雪魅、以及潜伏在冰层下的各种毒虫。
他避开这些妖兽,继续前行。数日后,他在一座被冰雪覆盖的山脉脚下,发现了一些残破的遗迹。那似乎是一个小型的村落遗址,但早已荒废,只剩下断壁残垣,被厚厚的冰雪掩埋。从一些残留的痕迹看,这里曾经生活过人族,但不知为何遗弃了。
“有人烟,就意味着可能有聚集地,有信息流通。”林峰精神一振。他仔细搜索遗迹,最终在一处半塌的石屋下,找到了一块残缺的兽皮地图。地图材质特殊,历经风雪而不腐,上面用粗糙的线条勾勒出部分山脉、河流,以及几个标记点。其中一个标记点,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画了一个骷髅头,旁边写着几个扭曲的古字:“绝魂渊”。
“绝魂渊……”林峰默念这个名字,感受到一股不祥的气息。这会不会与“化魂池”有关?即便不是,这种险地往往也藏着秘密。
他记下地图的大致方位,继续探索。又过了几日,他终于发现了活动的踪迹——一队大约十几人的身影,正在风雪中艰难跋涉。他们穿着厚厚的兽皮袄,手持骨矛或粗糙的铁器,身上散发着微弱的气血之力,大多是炼气期的修为,只有为首的一个壮汉达到了筑基初期。他们拖拽着几头刚猎杀的冰原妖狼,似乎是外出狩猎的部落战士。
北俱芦洲的人族!看其装扮和实力,生存环境显然极其艰难。
林峰隐匿身形,悄然跟随着这支队伍。翻过两座雪山,一个依山而建、用巨石和冰块垒砌的小型部落出现在眼前。部落外围有简陋的栅栏,里面搭建着数十座低矮的冰屋,有袅袅炊烟升起,显示着生机。
林峰没有贸然进入。他潜伏在部落外围的一座雪峰上,魂力如同最细微的触须,悄然探入部落,收集着信息。
从部落居民零碎的交谈中,他得知这个部落名为“霜狼部”,是附近数百里内为数不多的人族聚集点之一,依靠狩猎和采集冰原上的特殊植物为生,时常要面对妖兽和恶劣天气的威胁。他们信仰一位名为“玄冥”的冰霜之神,祈求庇护。
而关于“绝魂渊”,他也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那是一个禁忌之地,位于北方更遥远的“葬神山脉”深处。传说那里是上古战场,死去了无数强大的存在,冤魂不散,形成了一片绝地,进入者十死无生。部落的巫师严厉禁止任何人靠近。
“葬神山脉……绝魂渊……十死无生……”林峰目光闪烁。越是危险,越有可能隐藏着化魂池的线索。而且, “葬神”二字,让他联想到了白骨岭的“葬仙古墓”,或许有所关联。
他决定在部落附近暂时落脚,一方面继续打探更详细的信息,另一方面也需要时间彻底炼化杨枝甘露的药力,将魂体调整到最佳状态,以应对葬神山脉的凶险。
他在雪山深处开辟了一个简易的冰洞,布下隐匿阵法,开始闭关。同时,他偶尔会暗中观察霜狼部,有时甚至会在他们遭遇小股妖兽袭击时,暗中出手相助,用混沌之气驱散妖兽,却不露行迹。这并非仁慈,而是为了结下善缘,或许日后有用,同时也是一种对自身力量掌控的练习。
时间一天天过去,北俱芦洲的极夜降临,天地陷入漫长的黑暗与寒冷之中。林峰的魂体在杨枝甘露和持续修炼下,不仅完全恢复,甚至更加凝练精纯,对混沌之力的掌控也提升到了新的层次。他感觉,自己距离筑基中期只有一步之遥。
这一日,他正在冰洞中推演一套结合了混沌吞噬与青莲净化意境的攻防术法,突然心神一动,感应到霜狼部落方向传来一阵剧烈的能量波动和惊恐的呼喊声!
他魂力探去,只见部落上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三道散发着浓郁妖气的身影!为首者是一个身高丈二、背生双翼、鹰首人身的妖将,气息赫然达到了筑基后期!他身后跟着两个狼头妖兵,也有筑基初期的实力。
“卑贱的人族!本月供奉的‘血晶石’和‘童男童女’为何还未送至我‘鹰愁涧’?莫非想被灭族吗?”鹰首妖将声音尖锐,充满了残忍与傲慢。
下方,霜狼部落的族人聚集在一起,手持武器,面带恐惧与愤怒。老巫师站在最前方,脸色苍白,颤声道:“鹰戾将军明鉴!本月天气异常,血晶石矿脉被冰封,实在无法开采足够的数量……童男童女……还请将军宽限几日!”
“宽限?”鹰首妖将厉笑一声,“我家大王近日修炼正值关键,急需血食!既然你们交不出,那就用全族人的精血来抵债吧!儿郎们,杀!”
两名狼头妖兵狞笑着扑下,妖风席卷,瞬间就有几名部落战士被撕碎!
“跟他们拼了!”部落首领,那名筑基初期的壮汉,怒吼着举起战斧迎上,却被一名狼头妖兵轻易震飞,口喷鲜血。
绝望的气氛笼罩了整个部落。
雪峰冰洞中,林峰(魂体)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本不欲多管闲事,北俱芦洲弱肉强食,乃是常态。但看着那鹰首妖将逼迫供奉童男童女的行径,以及部落居民眼中的绝望,他心中那丝因拒绝观音招揽而更加清晰的“逆意”悄然涌动。
这些妖物,与那“观察者”何异?视众生为草芥,肆意掠夺践踏!
更何况,这“鹰愁涧”的妖王,似乎需要血食修炼,或许能从其口中得到关于葬神山脉和绝魂渊的更多信息。
“也罢,便拿你们,作为我踏上此路的第一块踏脚石!”
心念一动,林峰魂体已消失在冰洞之中。
下一刻,就在那鹰首妖将准备亲自出手屠戮之时,一道平淡却带着无形威严的声音,在风雪中响起:
“滚。或者,死。”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生灵的耳中,带着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寒意。
鹰首妖将猛地转头,只见风雪中,一道模糊的灰色魂影悄然浮现,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冰冷的眸子,正淡漠地注视着他。
“哪里来的孤魂野鬼,也敢管我鹰愁涧的闲事?”鹰首妖将先是一惊,察觉对方只是魂体,且气息似乎不强(林峰刻意收敛),顿时勃然大怒。
林峰不再废话,并指如剑,遥遥一点。
“混沌,禁!”
一股无形的力场瞬间笼罩鹰首妖将和他身后的两名妖兵!他们周围的空气仿佛变成了铜墙铁壁,妖力运转骤然停滞,身体僵硬,难以动弹!
“什么?!”鹰首妖将骇然失色,这手段闻所未闻!
“灭。”林峰手指轻弹。
三名妖物连惨叫都未能发出,魂体与妖丹瞬间被一股无形的混沌之力碾碎、吞噬,化作精纯的能量补充自身。
风雪依旧,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地上残留的些许妖气,证明着刚才的一切。
霜狼部落的族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空中那道神秘的灰色魂影,劫后余生的喜悦与巨大的恐惧交织。老巫师颤巍巍地跪下:“多……多谢上仙救命之恩!”
林峰俯瞰着下方渺小的人族部落,心中无喜无悲。他救他们,或许有一丝恻隐,但更多是顺势而为,符合他此刻的心境与利益。
“告诉我,葬神山脉,绝魂渊,以及鹰愁涧妖王的详细情况。”他的声音直接在老巫师脑海中响起。
老巫师不敢隐瞒,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
片刻后,林峰得到了想要的信息。鹰愁涧妖王乃是一头金丹期的雪鹰王,盘踞在葬神山脉外围,时常掳掠周边部落,凶名赫赫。绝魂渊则位于葬神山脉最深处,是连雪鹰王都不敢轻易涉足的绝地。
“北俱芦洲……葬神山脉……绝魂渊……”林峰望向北方那连绵的、被灰暗天幕笼罩的恐怖山影,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没有再理会霜狼部落,魂体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北方的风雪之中。
他的“取经路”,从这北俱芦洲的冰天雪地,从这葬神山脉的绝魂渊,正式开始了。这条路,没有佛祖指引,没有徒弟护佑,只有他一人,一魂,以及一颗不甘宿命、欲打破一切的混沌之心!
前路漫漫,凶险未知,但他道心已定,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