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丞教训得是。
放肆!柴髙厉声道,无论背后是谁指使,本相绝不容许尔等藐视大秦律法。
依新律,**罪加藐视律法罪,当处四十鞭刑,请陛下明正典刑!
嬴政同样震怒。
本是要群臣献策平叛,这些人却险些动摇变法根基,连累君王。
重重地打!中丞说得对,践踏律法者罪该万死。
四十鞭太轻,给朕加倍——八十鞭!
那两个出头鸟顿时面如土色。
今日这事真怪不得他们——分明是冯相与蒙大人指使的!
柴髙中丞一向温和,这次却因新法之事勃然大怒。
其实,修改律法并非首次,但以往皆为完善,如今却分明是倒行逆施。
这般改动,莫说嬴政,就连旁人也嗅出了异样。
显然,有人不满柴髙大权独揽,欲除之而后快。
章邯正思忖间,亦觉此事棘手。
武将们素来痛恨国内动荡——好端端的日子不过,为何非要 ** ?
起初,章邯对这位中丞颇不服气,觉得他不过是靠些奇技淫巧爬上高位。
可真正较量兵法时,不仅他,连禁军统领李戡都大吃一惊。
大军团作战讲究谋略与统帅之能,初次交锋,章邯本想给柴髙一个下马威,不料反被对方利用地形围剿,险些全军覆没。
最后关头,柴髙主动停战,章邯才得以残部脱身。
此战之后,他方知柴髙文武双全。
后来,他从李戡口中得知,柴髙曾在绝境中怒斥敌将,骂得对方羞愧退兵。
这般不战而屈人之兵,令章邯沉默良久——换作自己,绝无那般胆识与镇定。
陛下,此二人一心为国,不过是一时疏忽,恳请从轻发落。
八十鞭刑,纵是武将也难熬,何况文人?怕是要去半条命。
死不了,只叫他们长记性。
若再犯,提头来见!打完鞭子,用柴中丞的消炎药敷上——去医馆买也行。
提起这药,众人倒有几分信服。
虽敷上如火烧,但见效极快,比传统汤药强得多,只是罪也没少受。
若不说明白,你们必不服气。
我问你们:若身边有人谋逆,连坐之下,你当如何?
(
两个官员对视一眼,争先恐后地表示要 ** 叛乱。
依照大秦律例,谋反当诛九族。
若按连坐之 ** 处,二位大人秋后都要问斩,可对?柴髙眼中满是讥讽。
两名官员顿时哑口无言——中丞说得没错,若真施行连坐,只要身边有人 ** ,横竖都是死路一条。
照此说来,饿死是死,被杀也是死。
但凡有人 ** ,饥民必然拼死反抗。
反正难逃一死,不如搏个机会 ** 大秦。
届时只要【敏感内容较多】
蒙志所言极是,眼下军中将领多出自蒙氏门下,即便偶有异己者,论资历威望也难与蒙家抗衡。
细究起来,剩下那些桀骜不驯的武人里,即便非蒙氏嫡系,也多与蒙家交好。
真正算得上异数的,不过王赍、李戡等寥寥数人,其中李戡不过是个小小都尉。
就连章邯这等铁血悍将,名义上也归属蒙家麾下,只是他素来与蒙家那群纨绔子弟格格不入。
始皇帝目光掠过蒙志,这个提议确实令他心动,但各地烽烟四起,该如何调兵遣将仍让他举棋不定。
陛下,据军情急报,各地叛乱虽多,但大都成不了气候。
唯沛郡与泗水郡两处叛军规模逾万,需重点清剿。
且慢。
柴髙突然打断,蒙将军说的沛县叛首,可是刘邦?泗水叛首莫非是项梁?
蒙志瞳孔骤缩。
这份加急军报今晨才送达,除几名亲兵外无人知晓,柴髙竟如亲见?莫非此人能未卜先知,还是在军中安插了眼线?
此刻追问显然不合时宜,蒙志强压震惊答道:中丞大人明鉴,正是此二人。
即便大人不提,末将也准备禀明陛下。
柴髙嘴角微扬。
刘邦这个无赖,出事就躲进芒砀山,时机成熟便揭竿而起,倒是自己小瞧了这地痞的决心。
可惜了萧何这等大才——当初调走曹参时,就该把他也收入麾下。
只是调动县丞需层层报备,新任官员交接更费周章。
未及运作,叛乱已起。
如今刘邦麾下智囊,除萧何外已无大才。
不过那刘邦最擅笼络人心,这点倒需格外警惕。
眼下这两支叛军,必须重点关照。
(
陛下,末将王赍 ** 率军平叛,望陛下应允。
始皇帝微微颔首,王赍确是合适人选。
论统兵之能,朝中除章邯外无人能出其右。
只是今日章邯始终沉默不语——这原是蒙志一派的谋划:凡属他们阵营的将领,皆不会为柴髙效力。
变法惹出的乱子就该由变法者自食其果,他们岂会替人收拾残局?有能耐便自行解决,若无能为力就莫再妄议兵事。
王赍虽打过招呼,却似不以为然。
蒙志不知,此刻非但王赍,连章邯亦存请战之心。
虽 ** 内乱算不得光彩,但柴髙的军事理念已悄然影响着这些将领——此人虽从不以秦军演练对战,却屡次言道:大丈夫当率雄师拓土开疆,内斗之事不值一提。
非为国而战,何以称豪杰?
正因如此,章邯今日才未出列。
以精锐之师剿灭乱民,胜之不武,败则颜面尽失。
中丞以为如何?
始皇帝此言令蒙志暗自不悦。
兵事本当由廷尉决断,何以询问文官柴髙?忽忆章邯曾言,此人深谙兵法。
陛下欲遣多少兵马?臣以为若能不动干戈平息叛乱,方为上策。
无论胜负,折损的都是大秦子弟。
王赍闻言一怔。
为将者虽视生死如常事,柴髙这番话却触动了他。
确如所言,刀兵所向皆是同胞。
难怪此人拒不出征内战,原是心存此念。
但文治不可,武攻不许,莫非真要坐视叛乱蔓延?众臣正自焦灼,却听柴髙又道:自然不可纵容叛乱。
只是调兵当慎,蒙恬将军镇守长城已属不易,此时分其兵力更为不妥。
柴髙此言一出,殿内众将顿时议论纷纷。
这位中丞大人果然与众不同,看来他对武将并非一味打压。
眼下局势危急,若不调遣蒙恬部众,哪还有多余兵力可用?虽说咸阳尚存禁军,附近亦有预备役驻扎,但比起叛军声势仍是杯水车薪。
中丞大人既主张不动干戈,不知有何妙计?我等愿闻其详。
有将领拱手相询。
蒙志暗自恼火:本将带兵尚且难以制胜,如今不用兵马,莫非靠嘴皮子就能平定万人叛乱?此人当真可恨!索性退立一旁,冷眼旁观。
不仅蒙志,其余大臣也暗自腹诽:平叛不用兵卒,难道要凭三寸不烂之舌说降叛军?这位中丞大人未免管得太宽,政事、经济、军务处处插手,却不知是否真有这般能耐。
满朝文武中,唯有始皇帝深知柴髙底细。
其实王赍也心知肚明,故而默然退下;章邯同样了然于胸,不敢造次。
柴髙这番言论连嬴政都将信将疑。
非是不信,实乃思维定式使然。
在众人看来,平叛无非两途:或武力 ** ,或怀柔招安。
招安素来由地方官施行,毕竟治下生乱,父母官责无旁贷。
若事态闹至朝堂,必是招安失败,朝廷唯有雷霆 ** 。
可柴髙竟声称不需一兵一卒便可平定叛乱。
爱卿之意,是要兵不血刃解决此事?朕倒要听听你有何良策。
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休怪朕不讲情面。
虽说已许配公主,毕竟尚未完婚。
即便是朕的驸马,若信口开河照样严惩不贷。
始皇帝这番警告,既是提醒柴髙谨言慎行,也是告诫他莫要恃宠而骄。
柴髙立刻会意,看来岳父大人还是向着自己的。
方才那几位已经挨了板子,老泰山显然不愿连自己也一并责罚。
陛下容禀,微臣此番绝无虚言。
此次民变根源在于 ** ,而非叛贼标榜的所谓 ** 秦。
如今朝野皆知,我大秦早已革除苛政。
柴髙嘴角微扬。
这番道理他不知剖析过多少回,奈何岳父记性总是不佳,少不得又要细细分说。
陛下明鉴:如今徭役已免,连坐已废,律令宽仁。
朝廷开仓放粮,分发谷种,租借耕具,为何仍有叛乱?只因饥肠辘辘!民以食为天,饿殍遍野之时,岂能不反?
他耐心梳理其中因果。
这些谏言虽属老调重弹,但对始皇帝,他始终愿意不厌其烦地提醒。
当务之急是让黎民看到希望,明白陛下仁德。
要使他们知晓,只要携手度过眼前难关,便能迎来太平盛世。
大秦是万民的大秦,若能安居乐业,谁愿铤而走险?
此番民变必有奸人 ** ,唆使饥民抢夺官粮。
其实无须大动干戈,只需昭告天下:朝廷自会解决粮荒。
柴髙环视群臣,继续道:此番民变波及甚广,若派兵 ** ,恐【敏感内容较多】
“诸位心有疑虑,我柴某在此请教各位,正如冯相所言,此次叛乱主力究竟是何人?是否正是我等释放的徭役?”
冯去疾一派的官员闻言顿时面露喜色——柴髙此言切中要害,这些流民正是祸乱根源,若能彻底剿灭,叛乱自然平息。
“容我再问诸位,若依诸位之见尽数诛灭流民,当初释放他们的意义何在?”
满朝激昂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释放徭役本为令其归乡耕作,谁料竟成了叛乱的温床,这道理再明白不过。
“他们皆是我大秦子民!若这般屠戮下去,谁来为将士耕种粮饷?谁来为大秦织造衣裳?若无这些黎民百姓,你我今日安能立于朝堂?”
“纵使调遣大军 ** 必能平定叛乱,可诸位想过没有——屠刀既出,大秦终将走向何方?”
“试想若大秦重现十室九空的惨状,这难道是我等变法的初衷?丰收在即,只待秋粮入库,大秦便可步入正轨。
此刻毁掉来之不易的局面,诸位可曾痛心?”
“我大秦要成就的是煌煌帝国,而非野心家的巢穴!我等宏愿是开疆拓土为子孙谋万世之基,而非困守方寸之地如疯犬般内斗至死!”
“秦人刀锋不该指向同胞,而应挥向更辽阔的疆域!这大秦非是权欲熏心者的大秦,更非为一己私利祸乱天下的大秦!”
柴髙字字如雷,震得满朝文武噤若寒蝉。
自他踏入殿门便已点破众人心思,奈何这些冥顽不灵之徒,非要这般痛骂方能醒悟。
若尔等只知内斗,休怪雷霆手段。
这般官场积弊非一朝一夕,乃是代代相承的痼疾。
人人追逐权柄利禄,却忘了脚下基石崩塌之时,便是王朝倾覆之日。
纵是柴髙也深知,今日强盛的大秦终有更迭之时。
他所求的,不过是让华夏血脉在每一次涅盘中愈发强健。
三百六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