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会谨慎把控节奏,毕竟王莽新政的前车之鉴就摆在那里。
有一点毋庸置疑,按照柴髙与始皇帝的谋划,倭国将永远消失在未来的历史长河中。
即便那片土地自立为国,也必然与大秦血脉相融,休戚与共。
至于北方游牧部族,他们再别妄想踏足中原半步。
平奴策推行后,这些马背上的民族只会追随大秦铁骑开疆拓土,目光永远锁定在域外战场,而非中原沃土。
当柴髙与始皇帝沉入酣眠时,咸阳宫灯火彻夜未熄。
重臣们辗转难眠——柴髙出关的消息已如野火蔓延。
这位中丞连雕版印刷都无暇过问,回府倒头便睡,足见十日密谈何等耗神。
太子扶苏的诏令更印证了众人猜测:后日大朝会,凡在京官员必须到场。
染疾者爬也要爬进章台宫!这道铁令斩断了所有告假托词。
明日百官休沐整顿,后日须以十二分精神应对。
这般阵仗,唯有一种可能:始皇帝与柴髙的十日密谈,即将掀起大秦翻天覆地的变革。
李戡今日破例未巡中丞府。
升任卫尉后,他虽常去故地走动,却已非主力护卫。
何况雕版印刷早移交将作少府,即便有变,按惯例柴髙也会先知会他。
但今日不同——中丞府传出死令:纵是太子亲临也不得惊扰,除非陛下圣旨。
此刻的寂静反而令人心悸。
章台宫内,始皇帝同样沉睡未醒。
这对君臣的安眠,恰似暴风雨前的宁静。
父亲,大秦是否将迎剧变?李戡望向沉吟的李斯。
老丞相摩挲着竹简摇头:十日内连颁七道新政,再多一道又何妨?他抬眼望向章台宫方向:后日辰时,自见分晓。
卫尉握紧了剑柄。
经他整饬的禁军已脱胎换骨,唯有一点亘古未变:对 ** 的绝对忠诚。
如今便是柴髙想闯宫,也需踏过他的 ** ——当然,他自己亦无特权。
扶苏的诏书如巨石入潭,涟漪荡遍咸阳。
九卿各署的灯烛亮至东方既白,所有人心照不宣:这场大朝会,将永远改变帝国的轨迹。
始皇帝已经整整十日未曾临朝听政,此事非同小可。
除了柴髙,满朝文武无人知晓明日朝会将议何事。
但众臣工似乎都预感到明日必将载入史册,定有诸多新政颁布。
至于具体内容,众人只能暗自揣测。
为此,每位大臣都精心准备,务必要以最佳姿态立于殿前。
大朝之日,群臣早早齐聚朝房。
因时辰尚早,多数官员只能候在殿外。
能入殿议政者,皆为朝中栋梁。
柴髙自然也在其列,经过多日休整,他已调整好状态,只是突然恢复早朝作息仍稍感不适。
众官员最关心的,莫过于今日朝会议题。
每位大臣心中都有盘算,对柴髙而言这本不足为奇。
但令他意外的是,第一个前来打探消息的竟是蒙恬。
面对蒙恬的询问,柴髙坦然相告:蒙将军,大秦欲图强盛,变法革新势在必行。
陛下志在开创更辉煌的盛世,这点将军应当最清楚。
蒙恬颔首称是。
大秦既能一统六国,自然要继续开疆拓土。
连日来,通过多方打探,群臣已隐约察觉始皇帝与柴髙正在谋划重大变革,其核心始终围绕强国之策。
扶苏公子也曾透露,大秦崛起之路早有端倪。
随着赢磊的传唤声,群臣整肃衣冠,依次入殿。
多日未现身的始皇帝终于端坐龙庭。
众爱卿就座。
始皇帝开门见山,今日所议之事非一时可决,朕要诸位共商大秦千秋大业。
这番开场令群臣愕然。
虽然议政时赐座并不罕见,但看殿中早已备好的蒲席,便知今日必是场持久论战。
众人虽有所准备,仍猜不透皇帝将要宣布何等重大决策。
蒙恬,朕问你。
始皇帝直接点将,军中尚未受封的立功将士几何?领取俸禄者又有多少?还有多少人至今未获封赏?
众人闻言皆心下了然,今日所议之事关乎土地,此乃重大议题,即便要阐明也需讲究方法。
始皇话音方落,群臣皆暗自思忖:若陛下垂询,当如何作答?然既蒙垂问,便须给出答复。
蒙恬一时怔住。
此问题由来已久,只因未得良策而暂搁置,以致军中仍有微词。
未料陛下首问此事,然此事素由他经手,问他也属应当。
陛下,如今大秦军功田早已停发,将士多领俸禄为生。
自征讨六国时起,军功田便不再分配。
嬴政微微颔首,这正是他所需的关键信息。
只要此点无误,余者皆非要事。
朕记得此制止于统一之前。
如今所封赏者,不过是旧田余存?自统一伊始,便以俸禄代之?
蒙恬躬身应答。
此事他再清楚不过,断不会有误。
虽有人略有微词,但众人皆知:世袭军功田虽能激励征战,却也会滋生弊端。
田地需人耕作管理,反不如领取俸禄简便。
然俸禄亦有不足:若无爵位,便不能传之后世。
朕问你,若重启军功田制,可会人人争要?
蒙恬一时语塞。
此事他尚未细想,然既有世袭田地,自当更激人心。
今日朝会显然意在土地,群臣皆已察觉,各自沉思。
陛下忽问军功田一事着实蹊跷。
若欲重启此制,却不知尚有何处可供分配?大秦显有扩张之势,然疆域能拓几何?实难估量。
若要揣度圣意,恐非易事。
故而殿中议论之声渐息,众人皆不明就里,自不敢妄下论断。
“陛下,此事确实有些蹊跷。
大秦疆土有限,无法无限分配土地,众人对此心知肚明。
但臣以为,众人心中所向仍是土地。
”
冯去疾与李斯各自沉思。
李斯目光敏锐,悄悄瞥了柴髙一眼,想从他那里得到些许暗示。
然而柴髙神色未动,李斯便明白,此事始皇帝仍在权衡之中。
“陛下,臣以为以俸禄替代军功田,利弊并存。
此事臣早有奏章提及。
若仅以俸禄作为赏赐,恐削弱将士斗志。
但我大秦土地有限,若尽数划为军功田,农夫又将无地可耕!”
李斯直言不讳。
既然柴髙未表态,他便率先阐明己见。
看来,始皇帝是想在此事上寻得一条折中之策。
“李相所言有理。
不过,军功田可世袭,将士与功臣自然渴望更多土地。
只是不知这些土地该从何而来。
”
冯去疾并非唱反调,而是认为自己的观点更为实际。
毕竟,大秦百姓世代以耕作为生,土地仍是生存的根本。
“朕想请教冯爱卿,为何大秦土地逐渐集中于贵族之手?这些数据又是如何统计的?”
孟明杰当即起身回应。
他对土地数据了如指掌,因大秦每十年便会进行一次土地普查。
“陛下,历年田赋征收不均,导致部分土地渐渐流入贵族之手。
各地税赋标准不一,是主因。
”
太仓陶潜亦上前补充。
这些情况他们再熟悉不过,但朝廷向来未曾干预。
“除朝廷征收的税赋外,地方官吏额外加征,令农夫不堪重负。
唯有丰年尚有余粮,若遇灾荒,农夫根本无力承担。
”
嬴政微微颔首。
他这才明白为何大秦田赋逐年减少——佃农将收成交予贵族,而贵族缴纳的税赋却始终不变。
“如此下去,最终是否会导致大部分土地尽归贵族所有?”
嬴政露出笑意。
这正是他与柴髙商议的对策。
要扭转此风并不难,只需调整税制即可。
以往按户籍征税,如今可改为按田亩数量征收。
只要明确征税对象,便不会再生变动。
大秦可耕之地本就有限,此法一出,自可遏制土地兼并之势。
如此一来,即便是军功田产也纳入征税范畴。
除朝廷明文规定的税赋外,严禁任何个人或团体以任何名目额外征税,此乃铁律。
至于田租标准,则由朝廷统一制定。
可依据土地肥沃程度,在基准税额上下浮动一定比例。
此举既能减轻无地佃农的负担,又能有效遏制土地兼并之风。
陛下如此改革税制,难道不担心触动太多人的利益?
这恐怕要得罪不少权贵吧?说起来,最大的地主不正是朕吗?冯相不妨把话挑得更明白些。
嬴政朗声大笑。
旁人或许对此避而不谈,但皇室必须直面——毕竟天下人都盯着皇家的一举一动。
若皇室能率先垂范,旁人自然无话可说。
仅皇室直属的官田就不下五千亩,这个数字还是往少了算。
若再加上皇亲国戚的田产,恐怕万亩都打不住。
照此计算,皇家的进项最为丰厚。
至于税赋,根本无从统计。
各地官员正好借此大做文章,朕心里清楚得很。
听罢这番言论,冯去疾不再多言。
这道理再明白不过,关键在于如何平衡各阶层的利益。
嬴政为此思虑已久。
直到柴髙一语点醒梦中人:何谓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难道顶着官帽就能高人一等?凭什么好事都要官员优先?
这恐怕正是诸位所虑。
若非有此特权,为何中州百姓都挤破头想当官?就连富商巨贾也要千方百计结交官吏?
嬴政并未立即宣布决定,但百官都已心知肚明。
这绝非小事,一旦改革,朝中每个人的利益都将受损。
别的不说,光是那些有爵位者的封地,就得缴纳大笔税银,无可推脱。
他们必然想方设法将负担转嫁给佃户。
但若新规明确限定佃户的纳税额度,再想从中渔利就难了。
至于违法代价如何,就要看惩处力度了。
此事暂且搁置,待朕问明再做决断。
众人这才稍感安心,但对新规已心中有数。
这多半又是柴髙的主意——他虽有自己的封地,却从未从中收取分文。
众所周知,柴髙的封地一直实行特殊政策,非但没有收益,多数时候还得自掏腰包贴补,此事常被传为笑谈。
柴髙的封地与众不同。
每当灾荒来临,他总是第一时间调集粮食确保领地内无人挨饿。
多年来,他推行的义务教育和医疗制度令周边百姓羡慕不已,不少人甚至主动变卖田产,甘愿成为他封地的佃户。
有人质疑这种制度会滋生懒惰,实则不然。
除灾年外,柴髙封地的赋税标准远高于其他地区,但这些税收都实实在在地用在了百姓身上。
当皇帝询问对策时,柴髙从容应答:臣的封地将税赋分摊给佃农,虽税率较高,但从未有人挨饿。
即便歉收,税款也分文不差。
秋收时节,其他地区需要官吏催缴税赋,而柴髙的封地却是佃农们主动排队缴纳。
在这里,佃户只需专心耕作——孩子能上学,老人有供养,患病可就医。
虽然要自行解决衣食所需,但年终结算时,多数家庭仍有盈余,生活水准明显优于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