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一条加密消息跳出来。
孙连城低头看了一眼，内容简短：“异常频段再次激活，信号源位置未变。”
他没有抬头，只是把手机轻轻放在桌面上，目光仍盯着指挥中心的大屏。
大屏幕上，热搜榜正在刷新。
前十名里有三条和他有关。
“孙连城滥用职权”排在第三，“祁同伟被构陷”升到了第五，还有一个话题写着“谁来保护为民办事的干部”。
数据曲线呈陡峭上升趋势，转发量每分钟都在翻倍。
技术员从侧边操作台转过身，声音有些紧：“区长，这些账号行为异常，集中发布时间、相似话术、Ip地址全部指向境外集群。
是水军。”
孙连城点了下头，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
他刚收到的消息，正是来自上一章捕捉到的那个废弃气象站附近发出的短波信号。
频率一致，时间间隔精准，说明对方已经开始新一轮操控。
门被推开，宣传部长快步走进来，手里拿着平板，额头带着汗。
他走到孙连城身边，压低声音：“情况不对劲。
几个主流自媒体号突然发稿，说纪委办案没有证据，全靠孙区长一句话就冻结海外资金，质疑程序违法。
已经有两家官媒转载了。”
“哪家？”孙连城问。
“京州晨报微博号，还有南方观察的公众号。”
“转发源头呢？”
“追查显示，最初是由一批新注册账号集中推送，半小时内形成爆点。
服务器节点分布在东南亚，伪装成普通用户，但操作模式高度一致。”
孙连城沉默几秒，忽然开口：
“调出五年前‘山区饮水工程’的审批记录，我要祁同伟签字的那一批文件。”
技术员迅速操作，几分钟后，一组数据出现在主屏左侧。
合同编号、拨款金额、中标单位、银行流水路径，全都清晰可查。
其中一笔八千万元的资金，最终流入一家名为“宏远建材”的公司账户，法人代表是祁同伟表弟。
“再调审计报告。”孙连城说。
文档弹出，结论栏写着：
项目实际完成率不足百分之二十，多数管道未铺设，专项资金去向不明。
“把这些全部打包。”孙连城看着宣传部长，“政务云系统准备好了吗？”
“随时可以发布。”
“那就现在发。原始合同、银行流水、审计报告，一样不落。
配上资金流向图，做成动态演示。”
宣传部长愣了一下：“这么直接？万一他们反咬一口，说我们泄露机密怎么办？”
“所有材料都是公开可查的。”孙连城说，“扶贫项目本就该接受社会监督。我们现在不是泄密，是在补课。”
宣传部长没再说话，转身走向通讯组。
十分钟后，光明区政府官方微博发布了一条长文，标题为《关于“山区饮水工程”资金使用情况的说明》。
附带的视频将八千万资金的流转过程一步步拆解，最后定格在祁同伟亲笔签署的审批单上。
不到三分钟，评论区炸开。
“原来钱是这么没的？”
“我说怎么村里到现在还没通水！”
“祁厅长不是一直说自己清廉吗？这账怎么对不上？”
热搜榜开始变动。“吸血扶贫款”迅速爬升，十分钟内冲进前五，二十分钟后登顶第一。
孙连城盯着屏幕，手指仍在桌面轻敲。他知道，对方不会就这么认输。
果然，半小时后，一批新的短视频开始传播。画面里是几个穿着朴素的村民，站在一条水泥路前，对着镜头说：
“感谢祁厅长帮我们修路，不然雨天根本出不了村。”
背景是一片山沟，路边立着一块模糊的石碑，上面刻着“惠民工程”四个字。
这些视频被大量转发，配文写着：“这才是真正的人民公仆。”“别让英雄寒心。”
技术员立刻调取视频帧分析，比对地理信息。几分钟后，他抬起头：
“那条路是三年前国家交通部拨款修建的‘村村通’项目，跟祁同伟没有任何关系。
石碑上的字是后期p上去的。”
“把真相反馈回去。”孙连城说，
“原视频不动，就在旁边加个小窗，标注真实来源和建设单位。同步推给所有主流平台。”
命令下达后，官方账号陆续发布了“对比版”视频。网友很快发现破绽，嘲讽声四起。
“p图都不查资料的？”
“这都能信？脑子呢？”
“建议祁厅长下次伪造的时候，先把年份搞清楚。”
……
舆论风向再次扭转。
这时，宣传部长走回来，语气缓了些：
“咱们这边节奏稳住了。
刚才网信办回电，说已经切断境外Ip集群的接入权限，那批水军账号正在批量封禁。”
孙连城点头：“幕后的人是谁？”
“查到一个代号‘老K’的中间人，曾在国内多个舆情事件中出现，专接黑活。
这次是通过离岸公司付款，资金链绕了七道手续，但最后一环指向赵瑞龙名下的空壳企业。”
“是他残部在动。”孙连城说，“想用舆论拖住我们，给他们争取喘息时间。”
“要不要顺藤摸瓜？”
“不用。”孙连城摇头，“现在不是抓他的时候。让他继续发声，越多越好。”
宣传部长不解：“为什么？”
“因为他说得越多，漏洞就越多。”孙连城看着大屏，
“等他自以为赢了，自然会放松警惕。到时候，一句录音就够。”
话音刚落，技术员忽然出声：
“区长，有个新情况。”他指着屏幕一角，“我们在一段被删除的直播录像里，
提取到一段音频。有人提到‘祁厅说，扶贫款要先扶贫自己人’。
声音经过比对，匹配度百分之九十二，是某建材公司负责人。”
孙连城看了过去。
音频播放出来，只有短短一句，但足够清晰。
“放出去。”他说，“不要署名，也不要说来源。就挂在几个大论坛上，看谁接着传。”
宣传部长张了张嘴：“这……算不算违规操作？”
“我没说这是证据。”孙连城平静回答，“我只是说，网上有人传了这么一段话。真假，让公众判断。”
几分钟后，那段音频被匿名上传。标题很简单：《你们口中的好官，私下说了什么》。
转发量起初缓慢，但随着越来越多网友验证声音来源，热度开始飙升。
有人扒出王某过去两年购置的三套房产，全都登记在他亲戚名下。
还有人找到当年参与项目的工人，证实材料采购价远高于市场价。
深夜两点十七分，热搜前十中，与祁同伟相关的词条全部变为负面。
“吸血扶贫款”持续霸榜，“为民请命”成了讽刺梗。
孙连城站起身，走到大屏前。
画面正显示最新舆情统计图，红色代表负面情绪，已占据整体声量的百分之八十三。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划过屏幕上的数据曲线。
就在这时，通讯器响起。
技术员接通后，脸色微变：“区长，那个‘老K’的终端刚刚上线，发了一条加密指令。
目标是——抹掉所有与‘饮水工程’有关的备份数据。”
孙连城收回手，眼神没动。
“让他们删。”他说，
“等他们动手的时候，把整个操作过程录下来，发给国家网信办。”
技术员快速记录命令。
指挥室重新安静下来。
大屏上的数字不断跳动，像一场无声的战争还在继续。
孙连城坐回椅子，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目光落在屏幕中央。
那里，最新一条热搜正在攀升——#祁同伟的扶贫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