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农田里长出别墅,却空无一人!
王翰手里的手机,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麻。电话那头保安队长歇斯底里的哭喊,每一个字都化作尖锐的冰锥,刺穿他被酒精麻痹的神经。
“别墅……长满了……假的……纸糊的一样……”
包厢里原本喧闹的气氛,在副手冲进来那一刻就已凝固。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王翰身上,他那张由红转白的脸,成了包厢里最诡异的风景。刚才还称兄道弟的广告商们,端着酒杯,动作僵在半空,脸上的谄媚笑容还未完全褪去,显得滑稽又尴尬。
“胡说八道!”王翰猛地将手机从耳边拿开,对着话筒咆哮,“你喝多了是不是!什么叫长出来的别墅!你给我说清楚!”
他的声音因为惊骇而变得尖利,失去了平日里沉稳的官腔。
电话那头,保安队长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混杂着风声和远处人群的嘈杂:“王局……是真的……地……地在动啊!它们就从泥里冒出来的!墙是空的,窗户一捅就破……老天爷啊,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啪!”
王翰再也听不下去,一把将手机摔在铺着厚重地毯的地面上。手机弹了一下,屏幕暗了下去。
他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的汗珠混着发胶,黏腻地往下淌。
“备车!去城关镇!”他抓起椅背上的外套,踉踉跄跄地往外冲,撞翻了一个还没反应过来的酒杯,殷红的酒液泼洒在地毯上,像一滩刺目的血。
副手连滚带爬地跟在后面,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局长,慢点,慢点……”
一行人就这样,在一片狼藉和面面相觑的目光中,冲出了酒店。
黑色的奥迪车在深夜的县城街道上疾驰,发动机的轰鸣撕裂了宁静的夜。王翰坐在后座,双手死死抓着前排的椅背,眼睛瞪得像铜铃,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是恶作剧?不可能,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和本事,在一夜之间搞出这种事情?是竞争对手的阴谋?更不可能,这种超自然的现象,已经超出了商业竞争的范畴。
那是什么?
他不敢再想下去。苏正那篇热情洋溢的报告,周书记那句意味深长的“丰硕成果”,此刻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每一个赞美的词语,都变成了淬毒的利刃。
“原地开花结果……”
王翰嘴里无意识地咀嚼着这六个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让他浑身冰冷。
车子还没到项目地,远远的,就看到前方地平线上透着一股不正常的光亮,警灯闪烁,将那片区域映得蓝红交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土和新翻泥土混合的怪异气味。
司机把车停在警戒线外,再也开不进去了。
王翰推开车门,几乎是滚下来的。眼前的景象,让他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月光下,那片他曾无数次在规划图上指点江山的广袤农田,此刻变成了一片光怪陆离的“鬼城”。
一栋栋造型各异的“别墅”,毫无章法地从地里“长”了出来。有的只长了一半,像被拦腰斩断的积木;有的歪歪斜斜,仿佛随时都会倾倒;有的甚至长在了水沟里,地基一半在泥里,一半在水中。
它们的外观看上去完美无瑕。欧式的雕花廊柱,光可鉴人的落地大窗,颜色鲜亮的文化石墙面……在警灯的闪烁下,透着一种塑料般的虚假质感。
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闻讯赶来的村民,有派出所的民警,还有几个同样闻讯赶来、面如死灰的项目方小负责人。所有人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呆呆地看着眼前这片“海市蜃楼”。
“王……王局……”一个项目负责人看到王翰,像是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抓住他的胳膊,声音都在发颤,“您可来了!您看这……这可怎么办啊!”
王翰一把甩开他,目光呆滞地往前走。他穿过警戒线,民警认识他,没有阻拦,只是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他走到最近的一栋“别墅”前。这是一栋三层的托斯卡纳风格建筑,墙壁上爬满了以假乱真的“爬山虎”,连叶片的脉络都清晰可见。
王翰颤抖着伸出手,轻轻触摸那面看上去无比坚固的墙壁。
指尖传来的,不是冰冷坚硬的石材质感,而是一种类似硬纸板的、中空的回响。他用力一按,手指竟然陷了进去,墙面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凹痕。
他像是被蝎子蜇了一下,猛地缩回手。
他绕到别墅的正面,那扇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巨大橡木门,看上去气派非凡。他伸手去推,门却没有动。他加大了力气,只听“嘎吱”一声,整扇门竟然连同门框,一起向内倒了下去,重重地砸在“客厅”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砰”响,像是砸在空心木板上。
门洞里,黑漆漆的一片。没有富丽堂皇的内饰,没有水晶吊灯,甚至没有楼梯和隔断。就是一个巨大的、空洞的壳子。里面空无一物,只有翻起的泥土和几根野草。
一阵夜风吹过,从空洞的门窗里灌进去,发出了“呜呜”的、如同鬼哭般的声响。
“空的……都是空的……”一个村民在旁边喃喃自语,“我刚才捡了块石头,把二楼的窗户给砸了,那玻璃,跟糖稀一样,一碰就碎,还没声儿……”
王翰的身体开始摇晃。他扶着那面一按一个坑的“墙壁”,顺着墙根缓缓滑坐到地上。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精心编织的政绩,他许诺给周子昂的金山银山,他未来的锦绣前程……在这一夜之间,都变成了眼前这些荒诞不经的、纸糊一般的“模型”。
这些东西,拆都没法拆,因为它们还在从地里不停地往外“长”。远处,一栋新的别墅地基正破土而出,墙体像发面一样缓缓膨胀。
这不是天灾,更不是人祸。
这是一种他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惩罚。
苏正的诅咒……周书记的批示……
王翰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念头。他终于明白,那份报告不是投名状,而是一份催命符。
他疯了一样从地上爬起来,掏出另一部私人手机,手指哆嗦得几次都按不对屏幕。他要打电话,他必须把这个消息告诉东州那位高高在上的周公子。
他不是一个人,他不能一个人死。
电话接通了。
“王局?”周子昂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几分慵懒和居高临下,“这么晚了,又有什么好消息要向我汇报?”
“周……周公子……”王翰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出事了……出大事了!”
“能出什么大事?”周子昂轻笑了一声,“是不是有几个不开眼的村民闹事?王局,这点小场面你都应付不了吗?”
“不是!不是村民!”王翰几乎是在尖叫,“是地!我们的地!它……它自己盖房子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几秒,周子昂的声音冷了下来:“王翰,你是不是喝酒喝糊涂了?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我没喝糊涂!”王翰对着手机吼道,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哭腔,“别墅!你规划图上的那些别墅,全都从地里长出来了!一模一样!但是是假的!是空的!一碰就碎!它们还在长!还在不停地往外冒!周公子,我们完了!我们被诅咒了!”
周子昂那边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王翰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和电话里传来的、周子昂平稳得有些可怕的呼吸声。
“你在哪?”周子昂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城关镇……项目现场……”
“打开视频,让我看看。”
王翰哆哆嗦嗦地切换到视频通话,将摄像头对准了眼前这片连绵不绝、光怪陆离的“鬼城”。镜头扫过那些歪斜的建筑,那些黑洞洞的门窗,以及远处还在缓缓“生长”的墙体。
视频那头,东州市环球金融中心顶层的豪华公寓里。周子昂看着手机屏幕上传来的、如同劣质恐怖片一般的画面,脸上的慵懒和傲慢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就在这时,清源县的上空,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嗡嗡”声。
王翰和现场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头。
一架带有电视台标志的直升机,正盘旋而来,机身侧面的强光探照灯如同一道天罚之剑,笔直地照射下来,将这片荒诞的“别墅区”照得亮如白昼。
摄像机的镜头,正对着这片凭空出现的奇迹,或者说,笑话。
王翰看着那架直升机,最后一丝血色从脸上褪去。他知道,这件事,再也捂不住了。
明天一早,清源县的“招商神话”,将以一种最匪夷所思的方式,传遍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