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陈局长主动投案,交代所有医疗腐败罪行!
夕阳的余晖,像一抹凝固的血,涂抹在天际。寒风穿过荒野,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叶,打在陈光明的脸上,冰冷刺骨。
他跪在那块指向“断崖村”的路牌下,膝盖早已被坚硬的冻土硌得麻木。那股让他浑身撕裂的酸痛感,与喉咙里被掐断声带的窒息感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座无法挣脱的牢笼。
他想起了周书记在电话里那冰冷的声音,想起了报告上“断崖村李某某”那个名字,想起了自己亲笔批示的“资源丰富”、“享受”、“满意”。
原来,报应不是不来,只是换了一种他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方式,降临了。
这不是病,是审判。
这股神秘的力量,不是要他的命,而是要他用自己的身体,去丈量他曾经漠视的苦难。从县城到社区卫生站,从卫生站到锁上大门的村卫生所,最后,将他引向这条通往“断崖村”的绝路。
每一步,都是他罪孽的里程碑。
他想活下去,就必须走完这条路,去亲身体验那个他连名字都懒得记的老人,所经历过的绝望。
可他不敢。
他怕黑,怕冷,更怕那条路尽头的未知。他宁愿面对纪委的审查,面对冰冷的牢房,也比在这荒郊野外,被这种看不见的酷刑折磨至死要好。
至少,纪委的审讯室里有暖气,有水喝,有他能理解的规则。
一个念头,像是在黑暗的深海里,挣扎着射出的一缕微光,瞬间照亮了他被恐惧占据的脑海。
投案。自首。
只有回到他熟悉的那个体系里,接受他应得的惩罚,或许才能摆脱这超脱常理的折磨。
这是他唯一的生路。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了不远处惊恐万状的司机小张。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双腿却像烂泥一样不听使唤。他只能伸出一只剧烈颤抖的手,朝着小张的方向,用力地招了招。
“局……局长?”小张哆哆嗦嗦地靠了过来,不敢离得太近。
陈光明张了张嘴,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他急切地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摇了摇头,然后指向小张的口袋。
小张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掏出自己的手机。
陈光明一把抢过手机,冰冷的手指在屏幕上笨拙地滑动着。他想找到纪委的电话,可高烧让他的视线模糊,手指也不听使唤,好几次都点错了地方。
他急得额头青筋暴起,最后干脆放弃了寻找,直接点开拨号盘,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按下了三个数字。
110。
电话很快接通,一个沉稳的女声传来:“您好,清源县公安局指挥中心。”
陈光明将手机塞到小张的嘴边,用尽全力,眼中带着哀求和命令。
小张被他这副样子吓得几乎要哭出来,他对着话筒,声音都变了调:“喂?喂!我……我们……我要报警!不!是自首!我们局长要自首!”
电话那头的女接线员显然也懵了:“同志,请您冷静,说清楚,您是谁?您的局长是谁?要自首什么?”
“是卫健局的陈光明局长!”小张几乎是吼出来的,“他……他就在幸福村村口!他要自首!交代所有问题!快来人啊!求求你们了!”
挂断电话,小张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陈光明也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仰面躺倒在冰冷的土地上。他看着那片被染成暗红色的天空,两行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落。
他不知道自己赌对了没有,但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
半小时后,几辆闪烁着警灯的汽车呼啸而至,打破了村口的死寂。
来的不仅有公安局的人,还有接到通报后,脸色铁青的纪委工作人员。
当他们看到堂堂卫健局局长,像个乞丐一样躺在地上,浑身泥土,脸色蜡黄,嘴唇干裂,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时,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震惊了。
“快!送医院!”一名纪委的副书记当机立断。
然而,诡异的事情再次发生。
医护人员将陈光明抬上救护车,司机发动车子,准备掉头回城。可无论他怎么打方向盘,那辆救护车就像被钉在了原地,车头固执地、纹丝不动地指向那条通往“断崖村”的土路。
车上的所有人都感到了那股无形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力量。
陈光明在担架上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他看到了车头指向的方向。那股熟悉而绝望的恐惧再次攫住了他。
“不……不……”他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嘶鸣,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纪委的副书记脸色变了又变,他死死盯着那条黑黢黢的山路,又看了看担架上状若疯魔的陈光明,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咬了咬牙,沉声对身边的下属说:“给他纸和笔!”
一张白纸,一支笔,被递到了陈光明面前。
陈光明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颤抖着接过笔,在颠簸的担架上,借着车内微弱的灯光,开始疯狂地书写。
他没有写自己的病情,也没有为自己辩解。
他写的第一个名字,就是“刘志远”。
紧接着,是“钱卫国”、“孙科长”……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从他的笔尖流淌出来,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决绝。
他写下了一笔笔触目惊心的数字,那是他通过各种手段收受的贿赂。医药公司的回扣,医疗器械采购的黑金,基建项目的抽成……
他写下了一件件被他刻意掩盖的医疗事故,一个个被他压下去的举报信。
他详细地交代了,如何伙同下属,将本该用于扶持乡镇卫生院的专项资金,挪用去给县医院盖新的住院大楼;如何制定“标准”,让那些价廉物美的国产药品进不了医院,为昂贵的进口药让路;如何与医药代表勾结,让医生开出不必要的“神药”,榨干病人口袋里最后一分钱。
他的字迹潦草而混乱,时而因为剧烈的咳嗽而中断,时而因为身体的剧痛而扭曲。
但他没有停。
他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地想把所有压在心底的污秽都吐出来,以此换取一线生机。
车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纪委的工作人员看着那张白纸上不断增加的罪行和名字,脸上的震惊,逐渐变成了凝重和愤怒。
他们知道,这已经不是一个人的腐败案,这是一张盘根错节、几乎覆盖了整个清源县医疗系统的巨网。
而陈光明,就是那个亲手织网,如今又亲手将这张网撕开的人。
就在陈光明写下最后一笔,供出那个隐藏在市里、作为他们最大保护伞的名字时,他浑身猛地一颤,笔从手中滑落。
与此同时,一直固执地指向山路的救护车,车身轻微地一震。
司机下意识地转动了一下方向盘,那股禁锢着车辆的无形力量,消失了。
“能……能动了!”司机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呼。
救护车终于掉转车头,鸣响警笛,向着县城的方向飞驰而去。
车厢里,陈光明躺在担架上,意识已经模糊。但在彻底失去知觉前,他感觉到,那股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折磨了他一整天的寒意和剧痛,正在潮水般退去。
他知道,他的“审判”,结束了。
而另一场属于他的审判,才刚刚开始。
纪委的副书记看着那几张写满了罪恶的纸,又看了看窗外飞速倒退的夜色,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
“书记,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得多……是的,陈光明全交代了……我建议,立刻成立专案组,对整个卫健系统,进行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