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息都如同鼓点敲击在心头。小泉蹲在太子身侧,所有的感官都被提升到极致,外界那些或怀疑或期盼的目光,此刻都已模糊,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位危在旦夕的储君,以及那致命的毒源。
他先是迅速检查了太子的症状:瞳孔急剧收缩如针尖,四肢肌肉不自主地痉挛僵硬,呼吸微弱且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间隙,面色青紫中透着一股死气……这一切都指向了某种作用于神经、见效极快的剧毒。
“阎王笑”……这个名字再次浮现,与症状高度吻合。
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锁定了那只摔碎在地的九龙玉杯,以及泼洒出来、正缓缓渗入金砖缝隙的琥珀色酒液。
问题,九成九出在这杯酒上!
但“阎王笑”特性诡谲,常规银针验毒对其无效,这也是它能被带进来、并且成功让太子饮下的原因。
小泉没有立刻去碰那酒杯碎片,而是先取出随身的银针,在众目睽睽之下,探入酒液之中。片刻后取出,银针光亮如初,并未变色。
几个原本就心存质疑的太医见状,忍不住又低声议论起来:
“看吧!银针无恙!分明就是急症!”
“故弄玄虚!”
“陛下,切不可再让他……”
小泉充耳不闻。他知道,光靠银针证明不了什么。他需要更直接的证据。
他小心翼翼地用一方干净的素白手帕,包裹着拾起一块较大的酒杯碎片。这玉杯做工极其精美,杯壁薄如蝉翼,杯沿处还残留着些许酒液干涸的痕迹,以及……一个极其模糊、几乎难以辨认的唇印。
他将碎片凑到鼻尖,屏住呼吸,极其仔细地嗅闻着杯沿残留的气息。除了浓郁的酒香,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于苦杏仁,却又更加辛辣刺激的异味!这味道淡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若非他早有心理准备,且嗅觉远超常人,绝难发现!
但这还不够!这点微弱的异味,不足以让那些顽固的太医和满朝文武信服。
小泉心念电转,脑中飞速回忆着那本残破毒经上关于“阎王笑”的记载。除了无色无味、银针难验之外,似乎还提到了一句“……遇精炼之纯银,久置,其表或现淡紫之痕……”
纯银!久置!淡紫痕!
他眼中精光一闪,有了!
他立刻从随身小包里取出一根与刚才验毒所用完全不同的银簪。这根银簪是他师傅所赠,据说是用某种秘法反复锤炼过的“雪花银”,质地极其纯净。平时他舍不得用,此刻却派上了大用场。
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小泉用那根雪花银簪的尖端,极其小心地,轻轻刮蹭着杯沿内侧,尤其是那唇印和酒渍残留最重的地方,将刮下的一点点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细微残留物,沾附在银簪尖端。
然后,他举起银簪,将其静静置于空中,心中默数。
一秒,两秒,三秒……
大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他这古怪的举动,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常公公站在乐工席位附近,低垂着眼睑,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微微绷紧。
五秒,六秒,七秒……
就在有人快要失去耐心,准备再次出声质疑时,奇迹发生了!
只见那根雪花银簪尖端,沾附了残留物的地方,竟然开始极其缓慢地、由内而外地,渗透出一丝诡异的、淡淡的紫红色痕迹!那颜色初时极浅,如同胭脂化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在银亮簪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变……变色了!”一个眼尖的宗室子弟失声惊呼!
这一声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大殿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了那根泛着紫红色的银簪!
小泉高高举起银簪,转向御座之上脸色剧变的皇帝,声音清越,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陛下!诸位大人请看!此乃‘阎王笑’之毒残留,遇纯净银器,久置便会显现此等诡谲紫红之色!太子殿下并非急症,而是有人在此酒杯之中,下了这见血封喉的剧毒‘阎王笑’!”
铁证如山!
视觉的冲击力,远比任何言语都来得震撼!
刚才还在质疑小泉的太医们,此刻个个面如土色,张大了嘴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皇帝猛地从龙椅上站起,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他死死盯着那根泛着紫红色的银簪,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皇后的哭泣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和后怕。
满殿文武,哗然色变!
下毒!竟然是如此狠辣的剧毒!目标直指国之储君!
小泉手持银簪,如同握着一柄斩开迷雾的利剑。他环视四周,目光最终扫过那些脸色苍白、眼神闪烁的乐工和内侍,最后,若有若无地,在常公公那张瞬间失去血色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下毒之“引子”已经找到!
那么,下毒之人,此刻就在这大殿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