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头鲨”眯起了眼睛,打量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老家伙,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但更多的是被挑衅的恼怒。“老东西,活腻了?”
张所长没有理会他的污言秽语,目光扫过那些蠢蠢欲动的壮汉,木棍在地上重重一顿:“我这条腿,是在南边战场上丢的!当年老子用命守的地方,不是让你们这群渣滓来撒野的!想进去?可以,从我身上踏过去!”
他的脊梁挺得笔直,仿佛身后守护的是曾经的阵地。
那些提着棍棒的壮汉,竟一时被这股气势所慑,脚步迟疑了一下。
“锤头鲨”脸色阴沉下来。他不在乎一个老残废,但他摸不清这老头的底细,尤其是那身旧军装代表的含义。
在这里把事情闹得太大,甚至牵扯到某些不该碰的底线,不符合“深海”先生“持续施压”的指令。
他盯着张所长看了几秒钟,突然咧嘴笑了,露出森白的牙齿:“好,有种。老东西,我记住你了。”
他转过头,目光再次落在博士和阿爆身上:“今天给这老家伙的面子。不过,这事没完。你们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他猛地一脚踹在面包车的轮胎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然后朝手下甩头:“我们走!”
一群人来时汹汹,去时也带着一股压抑的邪火,钻进两辆面包车,迅速离开。
威胁暂时解除,但所有人都知道,“锤头鲨”和他的打手,下次再来时,绝不会这么容易退走。
张所长直到对方的车尾灯消失,身体才微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阿杰见状赶紧上前扶住他。
院墙上的红漆刺目惊心。
阿爆看着那片狼藉,又看向身边脸上残留着恐惧的同伴,最后目光落在自己隐隐作痛的机械腿上。挫败感、愤怒、还有一丝无力感,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仅凭一腔热血和一条铁腿,无法保护这个家。
“锤头鲨”回到临时落脚点——城郊一处废弃的修理厂,胸中的戾气几乎要破膛而出。那个老东西的眼神,那身刺眼的旧军装,像两根钉子扎在他的脑子里。
“查!”他一脚踹翻旁边一个满是油污的轮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给老子查清楚那个老不死的到底什么来头!妈的,敢挡老子的路!”
他手底下不乏有些门路的混混。消息比预想中来得更快,也更令人心惊。
不到两个小时,一个负责打探消息,外号“瘦猴”的手下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脸上没了血色,手里攥着一份皱巴巴的打印纸。
“老……老大,”瘦猴喘着粗气,话都说不利索,“查……查到了……那个姓张的老头……他……他……”
“他什么他!有屁快放!”
“锤头鲨”不耐烦地吼道,一把夺过那张纸。
纸上信息并不详尽,但关键点足够清晰——张建国,曾服役于南方某精锐部队,职务一栏模糊地标注着“高级指挥岗位”,立过功,受过重大嘉奖,因重伤退役。退役后曾在某大型国营单位附属养老机构担任负责人,后因不明原因离职,辗转到了星光之家。
下面还附了几张模糊的黑白照片复印件,是多年前的旧照。一张是集体授勋仪式,年轻许多的张所长站在前排中央,肩章笔挺,目光锐利如刀。另一张是他躺在病床上,一条腿裹着厚厚的纱布,却依然接过一枚闪亮勋章的场景。
“锤头鲨”捏着纸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街头混混,他清楚“高级指挥岗位”、“重大嘉奖”这些字眼在那种背景之下意味着什么。
那老东西不是在虚张声势,他是在用残躯守着最后的阵地!
动了他,牵扯出的麻烦可能远超“深海”先生的预料。
一股寒意混杂着被羞辱的暴怒冲上头顶。他“锤头鲨”横行霸道这么多年,竟然被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残废给镇住了!
修理厂里气氛压抑。其他打手看着自己老大阴晴不定的脸色,都不敢出声。
“妈的……”“锤头鲨”低声咒骂,将手里的纸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
潦草收场带来的憋屈感灼烧着他的理智。他掏出加密通讯器,手指悬在按键上,几次想直接向“深海”汇报并请求采取更极端措施,又硬生生忍住。
“深海”先生只要结果,不要麻烦。
如果因为自己的行动不慎引来了不该来的目光,破坏了“永生计划”……他打了个寒颤,不敢想象那后果。
不能硬来,至少不能明目张胆地直接针对那个老家伙。
但他的任务必须完成。
压力必须持续给到星光之家,直到他们崩溃,交出“钥匙”。
他眼中凶光闪烁,一个更恶毒的计划在脑中成型。既然不能动那尊煞神,那就彻底剪除他的羽翼,毁掉他想要守护的东西!他要让那老东西眼睁睁看着星光之家分崩离析,却无能为力!
“瘦猴!”“锤头鲨”猛地抬头,声音嘶哑,“去,把兄弟们都叫过来!妈的,明的不行,那就来更阴的!我看他们能撑到几时!”
星光之家内,气氛并未因为“锤头鲨”的暂时退却而轻松多少。
张所长被阿杰和王阿姨扶着坐在院里的石凳上,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刚才强提着一口气硬撑,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那身旧军装依旧笔挺,却更衬得他脸色苍白。
“张所长,您……”博士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感激与担忧。
张建国摆了摆手,打断他,目光扫过围拢过来惊魂未定的人们,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都别怕。邪不压正。”
他顿了顿,看向大门外那片被泼洒的刺眼红色,眼神锐利起来:“这帮人,是冲着我们所有人来的。他们想让我们自己先乱,自己先怕。我们越怕,他们就越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