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总，苏羽柔努力地绽开一个甜腻的笑，端起酒杯轻轻晃动，她解释说：其实我酒量很差的……杯沿口红印叠在某个模糊的唇印上，像朵糜烂的玫瑰。
赵永斌闻言大笑，整个人压过来搂她肩膀：怕什么？喝多了楼下就是房间，我陪你。他衬衫领口沾着一个不太明显的口红印，腕表表盘映出她苍白的脸。
苏羽柔努力向后仰身，手肘轻轻抵住赵永斌压过来的胸膛，真皮沙发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赵总，她勉强维持着笑容，声音却绷得发紧，您的助理具体需要做哪些工作？我英文四级，还会做财务报表……
赵永斌的脸上掠过一丝不耐烦，肥厚的手指捏住她下巴：我的助理嘛，当然是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另一只手滑到她腰间，粗暴地扯开套装外套的扣子，做好了，每个月给你加两万奖金。
那...希望我能让您满意。苏羽柔偏头躲开他带着酒气的亲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想让我满意？不难，看你的表现了。赵永斌突然嗤笑，带着烟渍的牙齿咬上她耳垂，今天晚上你别走了，就在这里陪我。
苏羽柔实在装不下去了，猛地站起身，套装裙摆带翻了冰桶：在这里坐一晚上，您不是太累了？融化的冰水浸湿了她的皮鞋，渗了进去，打湿了她的丝袜，像某种冰冷的预警。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赵永斌用力拽住她手腕，不耐烦地低声吼叫：当然是去房间！行政套房床够大，够你展示工作能力
苏羽柔苍白了脸，轻声问：您不是说……让我做助理吗？
陪我睡觉就是工作！赵永斌粗鲁直白地叫嚣着，雪茄味的唾沫星子溅在苏羽柔脸上，做我的女人不好吗？给你买包买首饰，让你吃香喝辣……他喘着粗气扯她衣领，蕾丝内衬发出撕裂的脆响，露出底下白皙的皮肤。
苏羽柔用尽全身力气抵住他压过来的胸膛：赵总，您到底是要招助理，还是找女朋友？
女朋友？哈哈哈——赵永斌突然大笑，金牙在暧昧的灯光下闪着油腻的光，你乖乖做我的情人，我按月给钱。他手指粗暴地摩挲她下巴，想让我娶你？趁早别做梦了！
苏羽柔猛地站起身，打翻的酒杯在茶几上滚落，威士忌浸湿了裙摆：看来我们谈不到一起，我先走了。
站住！赵永斌一把拽住她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你想走就走？老子这两天为了你推掉三场饭局，你以为你是谁呀？他从爱马仕钱包里掏出一叠钞票甩在桌上，百元大钞散落在冰桶和酒杯之间，带着命令的口气喊道：今晚陪我，老子现在就付钱！
周围有一些客人开始注意到他们这一桌的动静，但没人上前劝解。
苏羽柔拼命挣扎，指甲在他手背上划出血痕，但那只戴着金戒指的手像铁钳般纹丝不动。赵永斌摇摇晃晃站起来，整个人几乎压在她身上：装什么清高！你们这种女人我见多了，假清高真拜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吗？
他话未说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扣住他手腕。那只手恰到好处地压住了赵永斌想要往苏羽柔身上摸过去的手臂。
陆远辰不知何时出现在卡座旁。他穿着剪裁精良的炭灰色西装，身姿挺拔如修竹，却带着种漫不经心的压迫感，像是偶然路过丛林的黑豹。
赵总，陆远辰的声音十分平静，却像冰面下暗涌的寒流，强迫人家年轻姑娘，不太体面吧？他指尖微微发力，赵永斌腕间的金表带立刻陷进肥肉里。
赵永斌醉眼朦胧地转头，待看清来人后，他的脸色骤变，酒意瞬间吓醒大半：陆、陆少？这是误会、误会啊……我们开玩笑呢……他挤出个假笑，下意识地松开手，雪茄灰簌簌落在爱马仕皮带上。
苏羽柔立刻躲到陆远辰身后，破碎的衣领在空调冷风中微微颤抖。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沉香气息，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意外地令人安心。陆远辰侧身将她护在阴影里，这个动作让他西装后襟微微绷紧，勾勒出锻炼得当的背部线条。
赵永斌慌乱地擦拭额头冷汗，金戒指在灯光下闪着狼狈的光。他张了张嘴还想辩解，却在触及陆远辰眼神时猛地噤声——那双总是带着慵懒笑意的好看的眼睛，此刻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原。
陆远辰扫过茶几上散落的钞票，温和地说：赵总可能不知道，苏小姐是我妹妹的闺蜜。他轻轻扶正被撞歪的冰桶，需要我请我父亲下来一起聊聊吗？
赵永斌的醉意瞬间吓醒大半，额头渗出冷汗：不必不必！我这就走，我马上走……他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爱马仕腰带扣撞在桌角发出狼狈的脆响。
陆远辰脱下西装外套披在苏羽柔肩上，沉香木的暖香瞬间包裹住她。当他转头看向慌不择路的赵永斌时，语气轻得像在讨论天气：顺便说一句，永星建材的上市辅导协议，明天陆家资本会重新评估。
玻璃门外电梯叮咚作响，赵永斌肥胖的背影仓皇消失在水晶珠帘后。苏羽柔突然腿软得站不住，陆远辰及时扶住了她。
陆远辰感觉到臂弯里的苏羽柔抖得不成样子，像片被暴雨打落的树叶。他轻轻扶稳她，声音放得极低：苏小姐，那个混蛋已经走了，不用怕。他刻意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手掌只虚扶在她肘间，我送你下楼。
苏羽柔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睫毛膏晕染成狼狈的阴影：谢谢陆先生...她声音破碎得几乎听不清，手指攥紧肩上那件昂贵的西装外套，指节白得发青。
电梯下降时，镜面轿厢映出她凌乱的发丝和破碎的衣领。苏羽柔感觉有些难堪地低下头，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么落魄的样子。
陆远辰却表情平静地按下一楼的按钮，又听见身边传来苏羽柔压抑而细微的啜泣声。他默默递过一方手帕，浅灰色真丝上绣着低调的字母。
陆先生，您不是回巴黎了吗？苏羽柔用帕子按住眼角，声音还带着鼻音。
家里有点事耽误了。陆远辰注视着跳动的楼层数字，后天早班的法航。他侧过头看她，刚才正好来酒店谈点事情，就看见你了。
电梯抵达一楼时，苏羽柔突然踉跄了一下。陆远辰及时扶住她，掌心触到她过于单薄的肩膀，西装外套下滑露出被扯坏的蕾丝内衬。他立刻移开视线，声音却沉了几分：你怎么会和赵永斌那种人在一起？他是圈里有名的花花公子。
苏羽柔低头盯着自己磨损的鞋尖，声音轻得像叹息：他说……永星建材在招行政助理，待遇很优厚，我……她没说完就咬住嘴唇，廉价的手提包带子在她掌心勒出深痕。
陆远辰的目光掠过她洗得发白的包带，还有鞋跟上贴着的修补胶布。他忽然想起周若媛说过，苏羽柔母亲长期住院的事。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融化在电梯抵达的提示音里。
酒店旋转门外夜风凛冽，陆远辰挥手招来出租车。他拉开车门时，苏羽柔闻到他袖口淡淡的沉香气息，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像是刚从某个医院赶来。
陆先生不一起走吗？苏羽柔迟疑地望着他，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西装袖口。夜风掀起她散落的发丝，露出颈间被掐出的红痕。
陆远辰正要关上车门的手顿了顿：我还要回b2取车。他将一张崭新的百元钞票递给司机，送这位小姐到家。钞票边缘掠过苏羽柔冰凉的手指，像片没有温度的刀刃。
苏羽柔突然想起什么，慌忙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您的衣服...真丝内衬还残留着她的体温和淡淡香水味，衣领处却沾着方才挣扎时蹭到的口红渍。
陆远辰接过西装时，指尖刻意避开与她相触。他沉默地注视她两秒，月光在那双桃花眼里凝成冰凉的碎晶——那目光里只有居高临下的怜悯，像看一只淋雨的流浪猫，没有爱慕更没有心动。
我就不送你了。他最终开口，声音比夜风更疏离，以后不要再和那种人见面了。关车门的动作干脆利落，却在车窗合上前补了一句，我会让人联系你，安排一份正经工作。
“陆先生，”苏羽柔抓住了陆远辰的一只胳膊，“今晚的事，希望……我求你不要告诉周若媛他们，好吗？”她一副乞求的表情。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那个赵永斌，我也会警告他不会说出去。”陆远辰认真地说。
他的态度让苏羽柔放下心来，松了手。“谢谢你。”她无力地吐出几个字。
他挥了挥手，司机发动了车子。
出租车驶离的瞬间，苏羽柔透过车窗看见陆远辰已经转身走回酒店。
出租车驶过南浦大桥时，暴雨倾盆而下。苏羽柔望着窗外模糊的霓虹，手机屏幕亮着母亲主治医师的未接来电。雨水顺着散落的发髻滴进衣领，冷得她齿关打颤。赵永斌那句话混着雨声又在耳边回响：你们这种女人我见多了，假清高真拜金！
她突然笑出声，笑着笑着就开始哭。
车载电台正好播放《捞月亮的人》，女声哀婉地唱着假装的幸福太荒唐。苏羽柔抹掉晕染的眼线液，对司机哑声说：师傅，麻烦调头——去周氏国际医院。
雨水在车窗上扭曲了霓虹，像打翻的油彩。她望着计价器上跳动的红色数字，想起上周周若媛轻快地说：柔柔，伯母的住院费我都安排好啦！那语气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全然不知这句话像根针扎进苏羽柔心里——减免了治疗费又如何？房东不会接受周小姐的友情当租金，便利店也不会用陆先生的怜悯结账。
她本来也出生在幸福的小家庭，父亲母亲都很疼爱她。可是父亲的突然离世，母亲的染病，让她这个单薄稚嫩的肩头不得不担起家庭的重担。高中时代的结束就像一道分水岭，周若媛和其他考上大学的同学，如同天上的云高高在上，她却只能去上一所不收学费的技术专科院校，三年学业仿佛是草草收场，接着她就坠入泥潭之中，带着病重的母亲，越陷越深。
她苦涩的笑了。若媛总是这样，带着与生俱来的天真施舍善意，却看不见施舍本身就是在提醒你的不堪。就像刚才陆远辰的眼神，仿佛和她多呆一秒都会沾上穷气。
电台女声唱到月亮捞不起，倒影都是虚，苏羽柔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她想起赵永斌甩钞票时咧开的金牙，想起陆远辰瞥见她磨损鞋跟时微皱的眉头。这些男人用不同的方式告诉她：贫穷是原罪，而美貌是待价而沽的筹码。
出租车驶过外滩，对岸的摩天楼像巨大的金币堆砌而成。她摸出手机，屏幕映出狼狈的妆容——精心描画的眼睛糊成两团黑影，像被人揍过。相册里还存着昨天和母亲的合影，背景是医院惨白的墙壁，监控仪器的红光映在母亲枯瘦的脸上。
小姐，周氏医院到了。司机提醒道，要开进地下通道吗？下雨呢。
苏羽柔望向车窗外。雨幕中的医院大楼像座冰冷的水晶宫殿，她看见某个亮着灯的窗口——那是母亲所在的病房，每天费用够买她十支口红。而三公里外，她合租的老破小里，老鼠也许正在啃食她最后一包泡面。
就停这儿吧。她多付了二十块钱，谢谢您听我哭了一路。
推开车门的瞬间，暴雨劈头盖脸砸下来。苏羽柔 deliberately 走进雨幕中，让雨水冲刷掉所有伪装。白色的粉底液混着泪水在脚下汇成污浊的溪流，就像她支离破碎的尊严，最终都会流向看不见的下水道。
她忽然想起大学时读过的《项链》，当年还嘲笑玛蒂尔德虚荣。现在才懂，有些女人生来就戴着真项链，而有些人光是为仿制品付出代价，就已经耗尽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