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的跌宕起伏让夏临川悬着的心在这温暖的营帐中安然放下,帐内的灯火已然全部熄灭,只剩下周围的两个火盆。
她的身子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阿瑶,听阿姐一句话,现在我们已经到了都城,收起你那性子,别给兄长添乱。”
空气静止了许久,半晌才传来一句“嗯。”
在帐内的夏临川也被这外面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吹散了她那个久违的梦。
她梦见战争终于结束了,人们都在欢呼着赶走了几千年都送不走的封建帝制,他们再也不用这么苦了。
“可我又重新回到了这里......”她双眸轻缓地的睁开,看着头顶上涂满桐油和油脂的布幔,喃喃自语
公主的身份?她不知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哀愁。
“你不喜欢公主吗?除了兄长和木哥之外,没人见过这位公主,能和阿姐说说理由么?”
林童的声音让夏临川思绪回笼。
她轻轻地将头向门帘的方向探去,想要听一听这两姐妹的谈话内容,好让她多了解一些这里的故事。
夏临川不敢有大动作,林童的反应她已经知晓,现在这样虽然声音小了些,但是能听到就行。
对面的林瑶沉默了良久,才淡淡开口,语气也好了很多。
“如果只是一名寻常女子,就凭她生得漂亮,是兄长深爱之人,我林瑶愿意为她上刀山下火海,就算为她死都行。可她偏偏姓商,阿姐,你叫我如何喜欢得起来?”
这次换林童沉默了。
时间过了好久,只听林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已经有些哽咽的林瑶,艰难开口:
“阿瑶,公子汲已经战死,也算是让爹娘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慰,再说,兄长不也姓商吗,你也要恨兄长?”
林童的声音也随着语句的越长而越轻。
夏临川仿佛更看到门外这两个命运多舛的沙场女战士。
“是啊,阿瑶,她虽是公子汲的姐姐,但那件事发生之时也已经薨逝,怎么怪都怪不到她身上。”
远处,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是林木。
不过比起这更令夏临川震惊的是,这位商澄颜公主已经不在人世了?!
可转念一想,这也合理,如果还活着,她又怎么可能成为这个公主。
“我原以为王上偏信江湖术士,被妄言弄昏了头,没成想这国师真是法力高深,公主果然让她给复活了。”
林木的表情到现在还是只要一想到这位公主,脸上就都是不可思议。
复活?这个词直接让夏临川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质疑,她到底是怎么来的?
“阿童,你刚刚是不是说,公主去了马厩那里?”
“是啊,真的很奇怪,白鹤可是除了兄长之外,谁都不让牵的马。公主却将它牵了出来还溜了两圈。”林童的语气充斥着惊讶
而林木听了只是更加坚信了那个国师是真的有本事。
“错不了,她就是公主殿下。”
“怎么了,公主与白鹤之间有什么渊缘吗?”林童倒是好奇心大起
“白鹤是公主送给兄长的,那时候它还是个上不了战场的小马驹。”林木有些慌神
虽然这些事情是兄长自己说的,他并没有见到过,但他就是觉得自己能想象那个画面。
白鹤这个名字是商澄颜给取的,那个时候这匹良驹是邻国大王给她的十二岁生辰贺礼,但她却在春猎的时候将它送给了当时凭精湛的马术惊艳四座的商环。
“那个时候,但凡是有点军功的将领都在,又是在淮南侯请旨将兄长要到他自己帐下的当口,这就是明着告诉那些有家底但技不如人的权贵子弟,想整他的时候掂量掂量。”
说完,林木侧身看着林瑶“阿瑶,这下白鹤的身世你都知晓了,不要再做出像之前那种事了。”
白鹤从来就不只是一匹可以行至千里的良驹,更是一个护身符。
“我明白了,怪不得白鹤现在已经不适合再上战场,但兄长却仍要带上它了。”林童点着头
听完,林木爽朗的笑了两声“哈哈哈,你当兄长‘白马银枪上将军’的名号是怎么来的,当然有它一份功劳。”
“嘘——”林童赶紧捂住了林木的嘴“殿下睡熟了,你要是将她扰醒,就算殿下自己不怪罪,兄长也得训斥你。”
林木也在说完之后发现自己有些忘形了,连忙自扇了两个巴掌。
“说正事,”
林童的声音变得更小,这让帐内的夏临川不得不将自己的脖子抻出二里远才能勉强听清。
“兄长是怎么回复的?”
林木义正言辞“当然是果断拒绝啊,就不说别的,渝国可是有一半的边境线和今朝挨着,他们想联合西边的少胡国对今朝进行夹击。”
“兄长认为渝国的王上是醉翁之意?”林童答道
“没错,这新洲大陆谁人不知强今,到时澄国势更弱,更有被吞并的风险。”
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的林瑶这时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渝国那点门面,就靠兴国公撑着呢。荣王的金甲铁骑若全都用上,渝国也就差不多了。”
“今朝能人多,怕是荣王根本就不舍得用那十万金甲铁骑。”林木无奈地笑笑
他们之后便没再多聊,夏临川也听半晌不再有声音,就知道他们都去各自的位置值守了,也将身子缩回被子里,准备再次进入梦乡。
那匹白色的马原来是匹千里马,怪不得那么出众。
夏临川的疑问暂时被解答了一二。
深夜,风寒露重,整个大营之中安静的出奇,值守的士兵有时也熬不住整个夜晚,眼皮上下打架,就差要直接睡了过去。
此时,一人从一顶营帐中走出,身上披着一件兽袍,轻手轻脚向另一顶营帐走去。
账前的值守想要叫人,但还是被来人制止。
掀开门帘,一股热气席卷了全身,面前床榻上的女子正熟睡,两条纤细的手臂裸露在了外面。
那人轻手轻脚的将其放回了被子之下,又整理了整理女子脸上的碎发,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柔儿,我竟不敢相信,你此刻就在眼前,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