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方向,那丝冰冷尖锐的“信号”如同毒蛇的信子,一闪即逝,却在陈启左眼的感知领域中留下了灼烧般的痕迹。他猛地站起身,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李静!王队!”他对着静室内的通讯器低吼,声音因急促而变形,“东南方向!刚才……有动静!他的‘操作’!”
几秒钟后,通讯器里传来李静紧绷的声音:“收到!具体方位?距离?强度?”
“方位……无法精确,大概东南偏南。距离……很远,感觉隔了好几公里。强度……很弱,但非常尖锐,像是……一次精准的‘点击’。”陈启努力描述着那转瞬即逝的感觉,失明的左眼仿佛还在隐隐作痛,那是被对方力量擦过的残留痛感。
静室外立刻响起密集的脚步声和指令声。王刚带着行动队随时待命,李静则调动了所有能够覆盖城市东南区域的监控资源和能量监测设备,试图捕捉任何蛛丝马迹。
然而,如同石沉大海。公共监控没有发现异常,常规能量监测网络一片平静。那次的“操作”过于短暂和隐蔽,除了陈启那独特的、如同声纳般的感知,没有任何技术手段能够复现。
挫败感再次弥漫开来。他们拥有一个能感知到对方“呼吸”的探测器,却无法定位“呼吸”的来源。
“不能一直被动等待。”林瑶的声音透过加密频道传来,冷静中带着决断,“陈启,既然你能捕捉到他的‘操作’痕迹,哪怕只是方向,我们能否……反向追踪?”
反向追踪?
这个提议让陈启一怔。他连精确方位都无法确定,如何追踪?
“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追踪。”高岚教授的声音加入进来,带着一丝学术性的兴奋,“他的‘操作’必然会在信息层面留下涟漪,就像在平静的湖面投入石子。陈启能感知到涟漪,说明他的感知与对方的力量存在于同一个‘场’中。我们不需要找到石子的落点,只需要分析涟漪的传播路径和衰减模式,或许就能构建出一个大致的来源区域!”
理论上是可行的,但实践起来难如登天。陈启的感知模糊不清,转瞬即逝,如何捕捉并分析那细微的“涟漪”?
“我们需要一个‘锚点’。”李静快速思考着,“一个已知的、与吴镜玄力量强烈相关的点,作为参照系……”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静室那扇被标记过的合金门。
那个冰冷的“信标”,此刻成了唯一的希望。
一个大胆甚至疯狂的计划被迅速制定。他们将以门上那个静态“信标”作为已知的“源”,利用陈启的感知去校准和熟悉吴镜玄力量在“秩序场”中留下的“印记”特征。然后,当下一次远程“操作”发生时,陈启将同时感知“信标”和“操作”,通过对比两者在感知层面的“相似度”和“方位差”,来 triangulate(三角定位)出大致的来源区域!
这就像在黑暗中,通过聆听一个固定声源和另一个移动声源的回声,来判断移动声源的方向和距离。只不过,陈启是那个唯一的“听声者”,而他“听”的是秩序被扭曲的噪音。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陈启进入了前所未有的专注状态。他如同一个正在被残酷训练的盲人哨兵,持续不断地“聆听”着门上那个冰冷的“信标”,将其散发出的每一种细微的“秩序扰动”特征——那种独特的冰冷、尖锐、带着毁灭意向的“质感”——牢牢刻印在自己的感知记忆里。
这个过程极其消耗心神,左眼的胀痛持续不断,精神的疲惫如同潮水般一次次试图将他淹没。王刚默默地将营养剂和温水放在他手边,李静和高岚则紧盯着各项生理指标和数据波动,不敢有丝毫松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城市华灯初上,夜幕降临。
就在陈启的精神力快要抵达极限,意识开始有些恍惚时——
来了!
东南方向!与之前几乎相同的方位!那股冰冷尖锐的“操作”感再次刺入他的感知领域!虽然依旧短暂,但这一次,陈启做好了准备!
他几乎是本能地,将大部分感知力牢牢“锁定”在门上“信标”的同时,分出一丝敏锐的“触角”,精准地迎向了那道来自远方的、稍纵即逝的“涟漪”!
对比!分析!
相似度……极高!同源的力量!
方位差……东南偏南,仰角略高!距离……感知衰减程度比对……大概在五到八公里之间!范围……依然很大,但已经从整个东南区域,缩小到了一个相对具体的扇形区域!
“东南偏南!距离五到八公里!仰角较高!可能在中高层建筑或者……山坡附近!”陈启几乎是用尽最后力气喊出了他分析出的结果,随即瘫软在椅子上,左眼传来撕裂般的痛楚,温热的液体再次不受控制地溢出。
“收到!”李静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范围已缩小!结合地理信息模型……锁定三个最可能区域!王队!”
“行动队!分组出发!目标区域A、b、c!保持隐蔽!李静,实时数据支持!”王刚的吼声透过通讯器传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和车辆引擎的轰鸣。
一场基于超凡感知的逆向追猎,就此展开。
陈启被医疗人员紧急处理左眼的伤势,他靠在椅背上,剧烈地喘息着,右眼望着静室的天花板,心中充满了紧张与期待。这是他第一次,不再是完全被动地应对吴镜玄的攻击,而是主动出击,试图抓住对方的尾巴。
然而,就在他精神稍微放松的刹那,一股极其微弱、但异常清晰的、带着某种嘲弄意味的“波动”,如同轻风般拂过他的感知领域。来源……似乎正是门上那个“信标”?
那感觉一闪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但陈启的心却猛地沉了下去。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吴镜玄,那个将世界视为程序、精心设计每一次“校验”的疯子,他真的……会如此轻易地暴露自己的“操作”,并且留下一个如此明显的“信标”作为参照物吗?
这逆向的锁链,究竟是他抓住猎物的希望,还是……猎人故意抛出的、另一个更加精巧的诱饵?
镜像的交锋,在无声的感知与反感知中,骤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陈启失明的左眼深处,那冰冷的黑暗仿佛变得更加深邃,隐藏着无法看穿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