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门口的争执声已经传到了关文如家里,毕竟两家离的也不远。
在听到吵架声后,正在厨房帮着贺言之剥蒜的三胞胎最先竖起耳朵。
关文如正摘着菜,听到动静,仔细一听,脸色微变。
贺胜眼睛亮晶晶地,“爸爸,妈妈!外面好像吵架了!可热闹了!”
贺奕踮着脚想往窗外看,“院里是不是有热闹看?咱们去看看呗?”
贺祺也蠢蠢欲动,站起身,“听着像好多人在说话呢!”
关文如无奈,她立刻伸手把三个儿子捞回身边,“看什么热闹,不许去!外面大人有事商量,小孩子不能掺和。”
说完她转头看向贺言之,语速略快,“听着像是小雨嫂子那边闹起来了,估计是春兰嫂子带着协议过去了,张家那对母子怕是不痛快,我出去看看,别让小雨嫂子吃亏了。”
贺言之放下手里的菜刀,擦了擦手,“嗯,你去看看也好,你记住,先让他们内部解决,咱们是去站场助威,不是去打架的。
如果张得胜和他娘只是抱怨几句,听着就行!
但如果他们实在无理取闹,你们也别跟他们多费口舌,记下来,回头让老万或者他们团领导去找张得胜谈。
部队有纪律,他不敢闹得太出格,领导介入影响更大,也更有效。”
听了贺言之的话,关文如眼睛弯了起来,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
“知道了,贺团长!你这人呀,看着一本正经,肚子里真是蔫坏蔫坏的!这主意好,省力又治本!”
她说完,转身就准备往外走。
可没想到,三个小机灵鬼把爸爸妈妈的互动全看在了眼里。
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突然一起嚷嚷起来。
“爸爸!蹲下来!蹲下来!”
贺言之不明所以,但还是笑着依言蹲下了身子,“怎么了?又要玩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三只小爪子就齐齐伸了过来,学着自己妈妈刚才的样子,用软乎乎的手指头在他脸上捏来捏去,一边捏还一边咯咯笑着鹦鹉学舌。
“爸爸蔫坏!”
“蔫坏蔫坏的!”
贺胜捏得最起劲,“爸爸是蔫坏大王!”
关文如走到门口,回头正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掩嘴失笑。
贺言之被三个儿子围攻,脸上糊满了小家伙们带着蒜味的小手,一脸的无奈。
他眼神里却是满满的纵容和宠溺,“你们这三个小土匪…好的不学就学坏的…快放手…爸爸还要做饭…”
关文如笑着摇摇头,放心地转身出了门。
......
张家门口,曾春兰将那份关文如起草的协议书递了过去。
张阿婆警惕地瞅了一眼,她大字不识几个,立刻塞到儿子手里,催促道:
“得胜!你快看看!这上面都写的啥?一个字一个字念给娘听!可别让这女人耍了什么花招,坑了咱们!”
张得胜没上过学,但他参加过部队的扫盲班,认字没问题。
他接过协议书,心情复杂地看了花小雨一眼,才低头小声地念起来。
当念到“双方自愿离婚”、“三个女儿由花小雨抚养”时,张阿婆脸上是压不住的喜色。
但紧接着…
张得胜念得有些艰难,“男方张得胜,需按月支付三名女儿的抚养费,直至其年满十八岁,金额为其每月基本工资的百分之五十…
另,需一次性补偿女方花小雨过去两年因其未支付家庭生活费而垫付的款项,共计人民币两千元整…”
“什么?!!”张阿婆没等儿子念完,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跳了起来。
她手指头差点戳到花小雨鼻子上,尖厉地叫骂起来,“你还想要我儿子的钱?!每个月都要?还要两千块?!你咋不上天呢?!
花小雨!你个黑心烂肝的!离婚是你提的!孩子你也要带走!我们老张家没跟你算你生不出儿子的账就算了,你还有脸跟我们要钱?!你穷疯了吧!抢钱啊!”
张得胜也皱紧了眉头,脸上露出极不情愿的神色。
每月一半工资,还要额外拿出两千块…
这简直是在割他的肉!
他抬头看向花小雨,嗫嚅着,“小雨…这…这是不是有点…太多了?我以后还要…还要过日子啊…”
花小雨根本不理睬旁边跳脚的张阿婆,她的目光紧紧锁在张得胜脸上,声音平静且带着冷意:
“张得胜,你怎么说?这钱,你是不愿意给?觉得我和三个丫头不值你这点工资?还是觉得过去两年,我们娘四个喝风活着,没花你一分钱是应该的?”
“不给!”张阿婆抢着尖叫,一把拉住儿子的胳膊,“不能给!一分钱都不给!儿子!不能给!凭什么给?都离婚了,桥归桥路归路!
她又不是我们老张家的人了!凭什么还给她钱?让她滚!带着那三个赔钱货滚蛋!一毛钱都别想从我们家拿走!”
门里门外围观的军属们听到张阿婆这番蛮不讲理的话,纷纷露出鄙夷的神色,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曾春兰脸色沉了下来,正要开口,花小雨却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她依旧只盯着张得胜,等待他的回答。
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低着头的张得胜身上。
张得胜被他娘拽着胳膊,感受着周围邻居们鄙夷的目光,头皮发麻,他不敢看花小雨的眼睛,低着头,声音唯唯诺诺,试图讨价还价:
“真的…真的太多了…小雨…我还要养我娘…我…我一个月给孩子们…一人十块!对,一人十块!三十块!行不行?那两千也太多了,我哪有那么多钱…”
他话音刚落,一个清冷而带着明显讥讽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张得胜同志,你想得倒是挺美!一人十块?三十块就想打发三个孩子?你当是打发叫花子呢?”
众人看过去,只见关文如拨开人群走进来,脸上带着冷笑。
她走到花小雨身边站定,目光锐利地看向张得胜,“我告诉你,这三个孩子是你张得胜的亲骨肉,你出抚养费是天经地义!走到天边都是这个理!
小雨嫂子心善,没跟你算这些年的青春损失费!没跟你算她和孩子精神上、身体上受的伤害费!你就该偷着乐了!”
想到这些人的行为,她又忍不住冷笑一声,语气加重,“当初生小丫的时候,嫂子难产,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差点把命都丢了!
这才伤了身子不能再生育!你作为男人,作为丈夫,于情于理都该给她补偿!这是你欠她的!
再说,小雨嫂子在你们老张家,当牛做马十几年,伺候老的照顾小的,里里外外哪一样不是她操持?
就算你去外面请个保姆,管吃管住还得发工资吧?
这么多年下来,两千块多吗?我看一点都不多!现在你想一分钱不给,就这么把人轰出门?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你想也别想!”
围观的军属们早就听得义愤填膺,纷纷出声附和:
“小关说的对!必须给!凭什么不给!”
“就是!得胜,你这事做得太不地道了!前两年你工资一分不往家拿,还好意思说?”
“养家糊口本来就是男人的责任!这钱必须出!不然咱们就找领导评理去!”
张得胜被关文如连珠炮似的话和众人的指责堵得哑口无言,脸色涨得通红。
他额头冒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张阿婆见儿子被逼到墙角,说又说不过,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她双手拍着大腿,使出撒泼打滚的看家本领,嚎啕大哭起来,“哎呦喂!没法活了啊!欺负人啊!
这么多人合起伙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啊!他们这是要逼死我们娘俩啊…我老婆子不活了…让我死了算了…”
然而,经过关文如一番有理有据的驳斥,再加上张阿婆平日里的为人,她的哭闹此刻显得格外苍白可笑。
围观的军属们大多抱着胳膊冷眼看着,没人上前劝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