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嗯?!”
“啊?!”
最后一声充满惊愕的轻呼,是余泉没憋住发出的。
祂做了两百年的山神,早已不是懵懂无知之辈。
王砚这句话,如同最后一块拼图,瞬间将之前所有看似杂乱无章的线索、所有难以解释的疑点,完美地串联了起来。
原来......原来杨老当初那么“真诚”地“劝”我不要“续运”,居然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吗?!
祂猛地转头,看向自己背上昏迷的杨溪生那年轻俊朗的侧脸,眼神剧烈变换,充满了被至亲至信之人背叛的彻骨寒意和绝望。
“这苏文焕和苏震天,难不成将苏文絮卖了两次?!”周沐清脑袋也转得飞快,立刻抓住了关键!
叶洛点了点头,目光再次如利剑般刺向已经要心神失守的余泉,声音低沉而有力:
“息霞山山神余泉!你现在,有什么话想说了吗?”
这是他第二次如此郑重地询问这位山神。
“现在,这整件连环事件,你若是说出你想说的那些话,便不再是杀害苏小姐的主谋!或许......甚至还能保住你息霞山山神的神位!”
叶洛的话语如同一道道惊雷,带着天大的诱惑和那生死反转的一线生机。
所有人——叶洛、周沐清、裴淮、狄清清、王砚、文武判官、齐勋民——的目光都聚焦在余泉身上。
只要这位余山神肯松口指认杨溪生,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就将彻底暴露,所有的罪责也将由杨溪生一“人”承担。
祂余泉,顶多是个从犯,甚至可能被认定为被蒙蔽利用,神位未必不保。
余泉双手用力抬了抬后背昏迷的杨溪生,眼神复杂地扫过众人。
祂看得出每一个人眼神中的急切、期待、甚至......是催促。
祂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已经完全摆在所有人面前,等到找到关键性证据——
比如祂的口供。
这件事情或许真的该到此为止了。
然而,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祂最终还是缓缓地、沉重地......摇了摇头。
眼神中,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绝望和固执的沉默。
“嗨呀!”武判官狄锋气得钢牙紧咬,从牙缝里狠狠挤出这两个字,握剑的手青筋暴起。
“为什么呀?!”周沐清急得直在原地跺脚转圈,一遍遍质问,“真相已经摆在眼前了!你不过是杨溪生手中的一枚棋子!你拿祂当做好友,祂却没有这么想!祂甚至想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你一个人身上!你还要替祂扛着吗?!你傻不傻啊!” 她声音里充满了不解和愤怒。
余泉只是低着头,沉默如傍晚的息霞山,早已将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外。
“拘魂法器呢?”叶洛冰冷的声音插了进来,不再有丝毫劝慰,只剩下公事公办的冷漠,“交出来。”
这位山神老爷,在叶洛眼中,已是无药可救。
余泉依旧保持低着头的状态,一道翠绿色的光芒从祂脖颈处亮起。
一枚通体黝黑、造型古朴、戒面上镶嵌着一颗深邃墨紫色宝石的戒指,从祂的芥子物中缓缓飘出。
“这秦小福和山神府中苏小姐的生魂,诸位可有什么尽量救活他们的办法吗?”叶洛面无表情,一边询问众神,一边伸手抓住戒指。
戒指入手冰凉,内侧刻有“隐隐”二字。
他将戒指戴在手上,微微灌入一丝灵气,戒指上的墨紫宝石顿时幽光流转。
然后就将戒面对准祭坛上秦小福的生魂,低喝一声:“收!”
一缕青烟从戒指中射出,缓缓缠绕住秦小福的生魂。
随后青烟倒卷,秦小福的生魂便被吸入了戒指之中,消失不见。
祭坛上那炙烤着秦小福生魂的幽蓝的火焰也随之熄灭。
“叶先生,想要救活她们......应该是不可能了。”土地公齐勋民见文武判官似乎无意开口,只得上前一步,躬身说道,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斟酌,“毕竟是肉身确定死亡后,才被拘出的生魂,而她们的肉身......已然是生机断绝的状态了......” 祂说到这里,明显感觉到叶洛和那位周大仙子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连忙补充道:“不过!苏小姐的生魂情况特殊!她距离录入鬼籍、成就神位只差最后一步!只需将那‘镇喜帖’交还到她手中,完成最后仪式,她便能脱离游魂状态,正式成为山神府邸的‘新妇’。如此一来,她便可享受息霞山数百年的香火愿力供奉!虽非真正复活,但数百年后,待她香火愿力积累足够,再行转世投胎之说,按照那时候的功德,必将十世荣华富贵,享受人间,这已是目前能做到的最好结果了!”
齐勋民一口气说完,偷偷瞄了瞄叶洛和周沐清的脸色,发现虽然依旧冷峻,但并未变得更差,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至于秦小福秦姑娘......”齐勋民继续道,看向叶洛手中的戒指,“只要您愿意,小神......或新城隍大人,皆可将其收入城隍庙鬼籍。虽不能成就神位,但作为鬼差,亦可享受些许人间香火。天长日久,香火积累之下,终有一日也能洗去怨气,魂体稳固,获得转世再成人的机会。这......也是她目前最好的归宿了。”
“确实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文判官金媪婆婆在王砚身后轻声开口,肯定了齐勋民的说法。
武判官狄锋也默默点头。
王砚看着叶洛手中的戒指,又想到山神府祭坛上的苏文絮,沉重地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叶洛摩挲着冰冷的戒指,眼神深邃,最终也只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因为不能复生这些无辜女子而有些烦闷的情绪,目光再次变得锐利:
“那既然如此,王兄,记得带上苏文焕、苏震山,咱们返回山神府!再行定夺!”
他又一次,在所有人身份都已经比他“尊贵”的情况下,对众人做出了指挥之举,且众人无一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