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孙悟空和赵公明的意识从黑洞的眩晕中挣扎出来,重新感知到外界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彻底懵了。
没有山洞,没有供台,只有明亮的灯光、嘈杂的人声以及……一个完全陌生的现代环境!他们正身处一个宽敞的展厅内,周围是琳琅满目的玻璃展柜,里面摆放着各种“古董珍玩”。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彼此的变化。
赵公明发现自已变回了原本那位长须飘飘、颇具威严的帅大叔财神模样,但身上穿的却不是熟悉的财神袍,而是一件舒适的棉质休闲短袖和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这让他看起来像个……颇有艺术气质的中年收藏家?
而当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同伴”时,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旁边的孙悟空,竟然变成了清冷脱俗的申鹤的模样!只是,她身上穿的并非申鹤那身改良道袍,而是一袭剪裁合体、开衩颇高、将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的黑色旗袍!“孙悟空”正一脸别扭地站着,试图用手遮挡过于醒目的曲线,那表情混合着申鹤的清冷和孙悟空的暴躁,形成一种极其诡异的反差。
赵公明(帅大叔版):“……”
孙悟空(旗袍申鹤版):“……”
两人脑海中同时“叮”地一声,浮现出一个清晰的任务进度提示——“说服面前这个鉴宝的人,让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收藏是赝品。”
下一秒,他们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鉴定台后面。赵公明是主鉴定师,而孙悟空(旗袍申鹤版)则像个礼仪小姐(或者花瓶)一样,被迫站在他旁边,自成一道让周围路人频频侧目的“靓丽风景”。他们背后墙上挂着的红色横幅说明了地点——“义乌收藏品展览会”。
紧接着,一道心念不受控制地直接从孙悟空(旗袍申鹤版)的脑海砸向赵公明:
“卧槽!!这一环接一环,真要把老子玩死啊!我tm宁愿去打十个魔偶剑鬼,也不想陪你这神棍在这儿演什么破鉴宝栏目!这破旗袍勒得俺老孙……勒得我胸都快炸了!呼吸都不顺畅!你倒好,穿得人模狗样的!赶紧的!用你那铜钱法宝砸晕面前这个冤大头,完事儿俺老孙……我请你吃十斤麻辣兔头!”
赵公明挑了挑眉,一道带着十足优越感的心念传了回去:“鉴宝?呵呵,悟空贤侄,稍安勿躁。这不正是专业对口吗?敢问这天下三界,还有谁比我这掌管天下财宝、见过无数奇珍的玄坛元帅更懂鉴宝?区区小事,何须动武,看我的。”
孙悟空(旗袍申鹤版)的心念立刻暴躁地怼回来:“不是!赵师伯!你脑子里装的是杏仁豆腐还是浆糊啊?关键在鉴宝吗?能不能审题?!人家要你‘说服面前这个鉴宝的人,让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收藏是赝品’!你鉴宝能力再强,说得再对,这人要是个榆木疙瘩认死理的,一根筋就不相信你怎么办?这任务不也完成不了吗?!重点是‘说服’他承认!不是你自己看出来就完事了!”
赵公明正欲用心念继续辩论,任务Npc——一个穿着灰色短袖、看起来颇为自信的中年男子——已经迫不及待地对着赵公明开口了:“赵师傅,久仰大名!我这藏品,您赶紧给我看看,掌掌眼!”他脸上带着一种“我的宝贝绝对是真的”的笃定笑容。
赵公明瞬间进入工作状态,仿佛回到了他的财神殿。他拿起桌上那只青花瓷杯,仔细端详了一下,语气专业而平静:“这是一水盂,文房用品,用来涮笔的。”
灰色短袖男立刻纠正,语气肯定:“不对,赵师父,这不是水盂,这是一压手杯!我家里还有一只,它是一对儿的!”
赵公明不急不躁,反问:“压手杯?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叫压手杯?”
灰色短袖男:“呃……通俗地讲,反正周围玩收藏的人都这么叫,这就是一压手杯。”他试图用共识来证明。
赵公明继续追问,节奏把握得极好:“压手杯是什么时候创烧的?哪个朝代的?”
灰色短袖男卡壳了:“这个……我不知道,这个我不太懂。我今天来就是想让你帮我弄懂这些的,不然我今天也不会来了,是吧?”他开始把问题抛回给专家。
赵公明点点头,开始讲解:“压手杯是永乐时期创烧的。压手杯一定得是圆口的,大小……”他用自己的虎口比划了一下,“正好能掐在虎口这里,握感沉稳,所以叫压手杯。”然后他指着杯子上的青花绘画,“你再仔细讲讲这绘画有什么特点。”
灰色短袖男用手指轻点上面的龙纹图案,自信地说:“这个绘画,你看整个这个线条,包括这个鳞片,都是点状的啊!这青花料呈点状,这就是苏麻离青的特点!还有这个火石红,”他指着底足边缘的橙红色,“也很自然。并且这个胎底,我看就是麻仓土!没错!”
赵公明抓住破绽:“你怎么这么断定它就是麻仓土?”
灰色短袖男收回手,轻敲桌面,试图增加说服力:“应该是麻仓土!因为我买了好多假的,交了不少学费,我也玩了二十几年瓷器了……”他试图用资历来证明。
赵公明顺着他的话问:“玩了二十几年了,那拜过老师吗?有师傅带吗?”
灰色短袖男:“拜过啊!”
赵公明:“那你师傅怎么说你这件东西呀?”
灰色短袖男:“师傅他说……他说这是元青花!”他声音提高了一点,似乎找到了底气。
赵公明:“哦?元青花?那师傅说没说价值呢?”
灰色短袖男语气稍弱:“价值……他没说,价值他没告诉我。他只是说你自己去看一下市场价。我确实……就是对我师傅的判断也是不太放心,所以我还是想来再找您鉴定一次。”他似乎觉得力度不够,又赶紧从包里掏出另一个东西,“哦,对了,还有一扳指,乾隆时期的,您一起看看!”
说完,他将一个陶瓷扳指放在了鉴定桌上。
赵公明拿起扳指,仔细看了看釉面、胎质和磨损痕迹,心中已有定论。他放下扳指,看着灰色短袖男,直接扔出重磅炸弹:“那我要是说,你这扳指,连同刚才那个杯子,都是新的(赝品),怎么办啊?”
灰色短袖男脸色瞬间就变了,笑容僵硬起来,但还强撑着:“新的?你可以说说它新的理由。我听听。”
赵公明语气斩钉截铁:“好。这件物品,经我鉴定。它就是新的,纯新的。毫无争议。”
灰色短袖男急了,指着扳指:“那这岁月痕迹怎么来的呢?你看这里,这都变黄了,有磨损啊!这明明是岁月的痕迹!”
赵公明拿起扳指,直接戴到自己拇指上,模拟拉弓动作:“你所有的这些所谓的‘岁月痕迹’,看着像拉弓磨损是吧?我告诉你,拿那箭头那么磨蹭出来的,就是编的,刻意做旧。”
灰色短袖男语气明显激动起来,带着被质疑的不悦:“怎么是编的呢?这是实事求是!射箭本来就是,拉弓射箭,就是戴着这个扳指拉的!这就是使用痕迹!”
赵公明冷静反驳:“如果说真拉弓射箭,磨损也不会是这种均匀的浅表划痕,受力点完全不同。而且你这火石红,”他拿起杯子倒扣,指着底足一处,“你看你这,颜色死板一样,没有深浅过渡,这叫没有渐变,也就是所说的火石红不自然,明显是人工涂抹。”
灰色短袖男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那这个胎土是什么土?现在的瓷土能烧出这种质感吗?”
赵公明:“这种胎土啊,就是现在的优质高岭土,配方调出来的……”
灰色短袖男几乎是在喊:“现在的瓷土有这么细腻好吗?!”
赵公明一针见血:“不是你那个时代的胎土,它表现出来的质感是不一样的。你这个胎土,看起来细,但缺乏古瓷的温润感,显得特别‘干’。”
灰色短袖男彻底破防了,脸涨得通红,猛地一拍桌子(幸好没拍坏藏品):“我对你太失望了!赵老师!我觉得你屁都不懂!真的!说句实话,我是个文人,我都觉得你屁都不懂!不是因为你说我这个是假的我才生气,这明明白白是岁月的痕迹啊!你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眼看赵公明还要依据“专业”继续跟他争辩,一旁早就忍到极限的孙悟空(旗袍申鹤版)终于彻底爆发了!
她一步上前,完全不顾什么旗袍仪态,伸手指着灰色短袖男,清冷的面孔配上孙悟空的暴躁语气,形成绝妙的冲击力:
“我说你这臭嗨是听不懂人话还是脑子被门挤了是吧?!非得挨骂才清醒吗?给老娘听好了!”
“一、压手杯特点是圆口小巧,贴合虎口!你这破杯子器型不伦不类,口沿处理粗糙,首先器型上就不符合真品的标准!瞎吗?”
“二、如果真是拉弓射箭造成的磨损,长期使用的受力点会形成特定的深层次磨损,甚至可能崩口!要划早他妈划破了!不可能只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些均匀的、浮于表面的浅划痕!这明显属于最低级的、刻意的人工做旧手法!这都看不出来?二十年玩到狗身上去了?”
“三、真正的古瓷火石红是由内而外、自然泛出,有深浅不一的渐变层次,像活的一样!而仿品的火石红往往是人工涂抹或者酸烧出来的,颜色均匀呆板得像死了三天一样,没有过渡!你这玩意儿那死板的红色不就是仿品吗?人老赵都啪啪打你脸了还不承认?非要抱着你的狗屎当黄金?”
“四、人老赵什么水平?堂堂财神……咳咳,顶级专家!一眼看出你这胎土就是现代普通瓷土加化工料调出来的!非要在那里‘麻仓土’‘麻仓土’!麻仓你麻麦麻p! 麻仓土元代就基本枯竭了!你这‘元青花’用的是明朝以后才可能有的胎土配方?穿越回来的啊?!”
“p”字音刚落,如同咒语解除!
眼前所有的现代幻象——展厅、鉴定台、愤怒的灰色短袖男——瞬间如同镜花水月般波动、碎裂、消失得无影无踪!
孙悟空和赵公明发现自己还站在那个山洞深处的翡翠供台前,周围是冰冷的石壁。供台上依旧是那枚阴刻着“赵羲灵の奇妙世界”的乌木灵牌,仿佛从未动过。
但是,灵牌前方的香炉里,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此刻赫然摆放着三块流光溢彩、散发着朦胧暮色光晕的石头——正是他们苦苦寻找的暮色石!
同时,一个冰冷的任务提示音在二人脑海中响起:“恭喜二位,成功说服目标,任务完成。获得任务物品——三块暮色石。”
孙悟空(已经恢复了毛脸雷公嘴的石猴形态,舒服地挠了挠胸口)长吁一口气,上前一把抓过那三块暮色石,掂量了一下。
他扭头看向旁边也变回张楚岚模样的赵公明,得意地哼了一声:“哼,老赵啊,看见没?见识到俺老孙的手段了吧?跟有些人讲道理,掰开揉碎了说,没用!就得像这样骂一骂,骂醒他!你看,这任务不就完成了吗?”
他把暮色石揣好,扛起灰河渡手,朝着洞外走去。
“走了走了,回去师父那边吧。估计他们都等急了。”
赵公明(张楚岚版)站在原地,张了张嘴,回想刚才孙悟空(申鹤版)那泼妇骂街般的雄辩(?),又想了想自己刚才那套专业却差点搞砸的流程,最终只是憨憨地挠了挠头,一言不发地跟上了孙悟空的步伐。
洞外,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