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光滑的地板上切割出温暖的光带。办公室里安静得只剩下晏徊偶尔翻动文件的细微声响，以及栖欢手中财经杂志枯燥无味的页面翻动声。
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看得栖欢眼皮越来越重。她原本是端正地坐在总裁椅上的，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半趴着的姿势，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臂上，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缓缓垂下又努力抬起，最终彻底合上，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她睡着了。
晏徊从一份冗长的合同条款中抬起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女孩趴在宽大的办公桌上，阳光眷恋地描摹着她精致的侧脸轮廓，乌黑的发丝有几缕调皮地滑落，蹭着她白皙的脸颊。
他放下钢笔，动作不自觉地放轻，起身，拿起搭在沙发背上的西装外套，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披在她身上。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是栖欢放在桌上的手机。
她被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带着被吵醒的不悦，看也没看就接了起来，声音糯软又有点冲：“谁呀？”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随即传来一个温柔又带着点嗔怪的女声：“欢欢，是妈妈。在睡觉吗？”
是沈母。
栖欢瞬间清醒了大半，坐直身体，揉了揉眼睛，声音下意识地带上了撒娇的意味：“妈~没有，就是有点困。”她身上滑落的西装外套带着熟悉的雪松气息。
“都快傍晚了，还困？”沈母语气里满是疼爱，“晚上没什么安排吧？和你爸爸说了，让你带晏徊回家吃个晚饭，厨房做了你爱吃的醉蟹和樱桃肉。”
回家吃饭？
栖欢抬眼，正好对上晏徊看过来的目光。他站在那里，身姿挺拔，眼神平静，似乎听到了电话内容。
若是以前，失忆的栖欢通常会找各种理由推脱，要么说自己约了人，要么直接拒绝，因为她觉得和晏徊一起回父母家是种束缚，更怕父母看出她和晏徊之间的冷淡。
但现在……
“好呀！”栖欢答应得干脆，声音都轻快起来，“我们等下就过去！”
沈母在电话那头似乎有些意外，随即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好好好，那妈妈让厨房再多准备几个菜，等你们啊。”
挂了电话，栖欢脸上还带着笑意。她看向晏徊，晃了晃手机：“我妈叫我们回家吃饭。”
“嗯。”晏徊应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也没反对。
栖欢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他面前，很自然地帮他理了理刚才弄皱的衬衫前襟，动作熟稔得像做过无数次：“那走吧？反正你文件也看得差不多了吧？我看着都头疼。”
她的指尖无意间划过他的胸膛，带着微凉的触感。晏徊垂眸看着她纤细的手指，喉结微动，低低地“嗯”了一声。
半小时后，沈家别墅。
比起晏徊那里的冷清现代化，沈家别墅充满了生活气息和温馨感。院子里种满了母亲精心打理的花草，客厅里摆放着不少一家三口的合照。
沈母亲自到门口迎接，看到并肩走来的女儿和女婿，女儿脸上带着明媚轻松的笑容。
“妈！”栖欢快走几步，挽住母亲的手臂，亲昵地靠着她。
“回来了就好，快进来，你爸爸在客厅等着呢。”沈母拍着女儿的手，又对晏徊温和地笑道，“晏徊，工作忙吧？快进来。”
“妈。”晏徊礼貌地颔首，称呼自然。
沈父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见到他们进来，放下报纸，脸上是惯常的严肃，但眼神柔和了许多：“回来了。”
“爸。”栖欢松开母亲，又跑到父亲身边坐下，抱着他的胳膊晃了晃，“想我没？”
沈父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还是板着：“多大的人了，还撒娇。”话是这么说，却任由女儿抱着胳膊。
晏徊也打了招呼：“爸。”
“嗯，坐。”沈父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晚餐气氛十分融洽。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家常菜，果然有栖欢最爱的醉蟹和酸甜可口的樱桃肉。
栖欢胃口很好，一边吃一边夸赞厨房阿姨的手艺，还时不时给晏徊夹菜：“这个好吃，你尝尝。”“这个我妈拿手，你肯定喜欢。”
晏徊碗里的菜堆成了小山，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将她夹来的菜都吃掉了。
沈母看着这一幕，脸上欣慰的笑容就没消失过。她感觉女儿真的不一样了，不再是对晏徊横挑鼻子竖挑眼，回到家也总是心不在焉抱怨连连的样子。
现在的欢欢，眼神明亮，笑容真切，会自然地照顾丈夫，也会像小时候一样跟他们撒娇。
“欢欢，”沈母忍不住开口，语气里满是感慨，“看到你和晏徊这样，妈妈就放心了。”
栖欢正在啃一块樱桃肉，闻言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母亲，看到她眼角的细纹和眼中的如释重负，心里蓦地一软，有些酸涩，又有些暖。她放下筷子，声音软软的，带着保证：“妈，我以前不懂事，让你们担心了。以后不会了，我会和晏徊好好过的。”
她说得认真，目光清澈。
沈母眼眶更红了，连连点头。
连一向严肃的沈父，看向女儿的眼神也充满了温和。
晏徊坐在一旁，安静地用餐，听着她们的对话，目光落在栖欢带着认真神色的侧脸上，深邃的眼底情绪不明。
饭后，佣人送上茶水和水果。
沈父喝了口茶，看向晏徊：“晏徊，跟我去书房一下，有点事跟你谈谈。”
晏徊放下茶杯，起身：“好。”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
客厅里只剩下栖欢和沈母。
栖欢赖在母亲身边，慵懒地不想动弹。沈母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女儿乌黑顺滑的长发，眼神慈爱中带着感慨。
“看到你们现在这样，妈妈这心里，总算是踏实了。”沈母轻声说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女儿听，“当初晏徊来家里提亲，态度那样诚恳坚决，我和你爸爸就知道，他是真心待你的。把你交给他，我们放心。”
提亲？诚恳坚决？
正眯着眼享受母亲爱抚的栖欢，倏地睁开了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她抬起头，有些愕然地看向母亲：“妈，你说……提亲？我们不是……商业联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