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京城的繁华更胜往日,空气中弥漫着节庆的喧嚣与铜钱碰撞的脆响。然而,在这片繁华之下,一股暗流正悄然涌动。
西市深处,一家名为“四海货栈”的旧日龙头,因经营不善、内部倾轧,已到了濒临倒闭的边缘。货栈东家焦头烂额,四处求告无门。就在此时,一位自称“闻先生”的神秘人物,通过中间人递来了橄榄枝,愿以高价全盘接手“四海货栈”及其名下的所有产业、渠道,乃至……那些见不得光的债务与纠葛。
“闻先生”出手阔绰,条件优厚得令人无法拒绝。更令人心惊的是,他对“四海货栈”内部盘根错节的关系、历年积压的旧账、乃至几位东家私下里的龌龊勾当,都了如指掌。谈判桌上,他派来的代表言语不多,却句句切中要害,将几位原本还想拿乔抬价的东家震慑得冷汗涔涔,最终不得不签字画押,拿着银钱灰溜溜离去。
不过三日,“四海货栈”悄然易主。原有的招牌被撤下,换上了一块乌木金字的的新匾——“汇通天下”。没有张灯结彩的开业庆典,只有内部一番迅雷不及掩耳的清洗与整顿。往日里在货栈周边欺行霸市、收取保护费的地痞流氓,一夜之间要么消失无踪,要么规规矩矩,见了“汇通天下”的伙计竟都点头哈腰。
与此同时,京城几家规模不大、却把控着关键漕运码头或地下消息渠道的赌坊、船行,也陆续发生了类似的所有权更迭。过程皆干净利落,要么是原主人心甘情愿拿着大笔银钱“荣归故里”,要么是昔日不可一世的把头头目因“意外”或“旧案”锒铛入狱,产业顺理成章地被神秘买家接手整合。
这些看似分散的事件,背后都隐约指向同一个名字——“闻先生”。
没有人见过这位“闻先生”的真容,只知道他财力雄厚,手段通天,行事风格狠辣果决,却又遵循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规矩。他整合的这些产业,很快便显现出新的气象:漕运货物周转效率更高,码头上秩序井然;那些灰色地带的生意,虽未断绝,却收敛了许多,少了些乌烟瘴气,多了几分诡异的“规矩”。
“闻先生”的名号,如同一声闷雷,开始在京城特定的圈层里悄然传开。权贵们尚在观望,猜测这是哪方势力的白手套;而底层那些依靠灰色产业生存的人,则已经切实地感受到了这股新势力的强大与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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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府,竹苑。
云暮坐在窗下,面前摊开着几张新送来的账册和情报汇总。炭盆烧得正旺,映得她脸颊微暖。
小菊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盅刚炖好的燕窝进来,轻声道:“姨娘,用些点心吧。” 如今竹苑的待遇已与往日天壤之别,份例十足,下人恭敬,再无人敢怠慢。
云暮“嗯”了一声,目光仍未离开手中的纸页。上面记录着“汇通天下”接手后第一月的营收,以及整合那几个码头、船行后带来的潜在利益与信息渠道的拓展。
“闻先生……”她指尖轻轻敲击着那个化名,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听风楼沉寂太久,是时候让世人重新记起它的存在了。只不过,这次它将披上商业的外衣,隐藏在资本的迷雾之后。
萧衍推门进来时,带来的寒气让炭火都摇曳了一下。他解下大氅,很自然地走到她身边,俯身看向她手中的账册。
“动作很快。”他扫了一眼,语气带着赞许,“‘四海货栈’这块硬骨头,你三天就啃下来了。现在外面都在猜测,这位‘闻先生’是何方神圣。”
“虚名而已。”云暮合上账册,将燕窝推到他面前,“王爷尝尝,厨房新炖的。”
萧衍顺势在她身旁坐下,却没动那燕窝,而是看着她:“你将这些灰色产业整合规范,虽短期内少了些暴利,但长远看,根基更稳,也更容易掌控。这一步棋,走得妙。”
云暮抬眼看他:“王爷不觉得我手段过于狠辣,有损阴德?”那些消失的地痞,入狱的把头,虽皆是罪有应得,但过程确实算不得温和。
萧衍低笑一声,凤眸中闪过一丝冷戾:“对这京城里的魑魅魍魉,讲什么仁义道德?你做得很好。唯有雷霆手段,方显菩萨心肠。乱了规矩,才能立新规矩。”
他的话,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听风楼重现江湖,不需要温良恭俭让,需要的是足以震慑宵小的实力和手腕。
“接下来,”萧衍目光微凝,“该轮到那些明面上光鲜亮丽,背地里却不断给本王使绊子的‘正人君子’了。” 他指的是朝中那几个与他作对、屡次在漕运、盐铁之事上攻讦他的政敌。
云暮会意,眼中寒光一闪:“王爷放心。他们在朝堂上动嘴皮子,我们便在商场上,断了他们的财路。”
窗外,暮色渐沉,京城华灯初上,一片太平景象。然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然在商业的领域内悄然打响。听风楼半现于世,“闻先生”初露锋芒,他与她的势力版图,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开始交融、扩张。这京城的水,被这突如其来的巨石,搅得更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