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区的晨号刚划破寒雾,王卫国就握着那把桃木匕首站在了铁丝网前。昨夜的露水结成了薄冰,沾在他的棉鞋上,冻得脚趾发麻。自三天前挫败特务偷袭后,营区的戒备就没松懈过,他主动把巡逻时间从两小时延长到四小时——空冥天赋带来的警惕像根紧绷的弦,总让他觉得那片枯萎的芦苇荡后面,还藏着没露面的眼睛。
眉心的发烫感很淡,却异常顽固。不是日伪特务那种带着血腥的敌意,更像是一种藏在日常里的窥探——像胡同里乘凉的老人看似无意的打量,又像市场上小贩过分热情的搭话。王卫国放缓脚步,空冥感知像水流般漫过营区外围的三条胡同:东头的修鞋摊前,一个穿灰布长衫的男人正低头擦鞋,眼角却总往营区的岗哨瞟;南头的旧货市场里,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把担子放在能看见营区大门的墙角,却半天没吆喝一声;最可疑的是西头的广和茶馆,二楼靠窗的位置总坐着同一个戴礼帽的男人,面前的茶凉了也不喝,手里反复摩挲着一个铜制烟盒。
“卫国,看出什么了?”王破军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提着个布包,里面是给巡逻战士带的热红薯,“这三天你总盯着外围出神,是不是有不对劲的地方?”
王卫国指着那个戴礼帽的男人,声音压得极低:“爹你看,那个人连续三天坐在茶馆同一个位置,每次咱们换岗他就走,换岗结束又回来。还有修鞋摊的和货郎,眼神都不对,像是在记咱们的巡逻时间。”
王破军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不动声色地咬了口红薯:“有点意思。修鞋的老张我认识,抗战时还给咱们武工队修过鞋,怎么突然不对劲了?”他沉吟片刻,把布包递给王卫国,“你去旧货市场盯着那个货郎,我去会会老张,咱们别打草惊蛇,先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王卫国点点头,把匕首藏进袖管,顺着胡同墙根往旧货市场走。空冥感知牢牢锁定着那个货郎:四十多岁的年纪,脸上有一道浅浅的刀疤,挑担里的“旧货”摆得很整齐,却都是些不值钱的破铜烂铁——真正的货郎不会挑着这种卖不上价的东西耗一上午。更可疑的是,他的担子底下鼓囊囊的,像是藏着什么硬东西。
“老乡,这铜烟盒怎么卖?”王卫国蹲在担子前,拿起一个生锈的烟盒,故意提高声音,“俺爹就喜欢收集这个,要是便宜就买了。”
货郎的眼神闪了一下,慌忙低下头算账:“这个……这个要五个铜板。”
“这么贵?”王卫国装作犹豫,空冥感知悄悄探向担子底下——是个巴掌大的牛皮本子,封皮上印着模糊的“国防部保密局”字样,里面隐约能看到画着营区岗哨的草图,“俺再看看别的。”他随手翻着担子上的旧货,指尖不经意地碰了碰那个本子,货郎的身体立刻僵了一下,手不自觉地按在担子上。
就在这时,胡同口传来一阵喧哗——是王破军带着张营长的警卫员走了过来。货郎脸色骤变,抓起担子就要跑,王卫国眼疾手快,用“七星步”挡在他身前,手腕一翻,桃木匕首就抵住了他的腰:“跑什么?俺还没买东西呢。”
“放开我!你们想干什么?”货郎挣扎着,却被赶过来的警卫员按在了墙上。王卫国掀开担子底下的布,把那个牛皮本子拿了出来,翻开一看,里面不仅画着营区的布防图,还记着“道医队义诊时间”“发电机房位置”“物资运输路线”等字样,字迹和三天前被抓的特务笔记本上的一模一样。
“带回去审!”张营长的声音从胡同口传来,他刚接到王破军的信号就赶了过来,“把修鞋摊的老张也请过来,问问他为啥帮着盯梢!”
押着货郎回营时,王卫国特意绕到广和茶馆楼下。二楼的戴礼帽男人已经不见了,窗台上只留下一个还冒着热气的茶碗——显然是看到货郎被抓,提前跑了。他摸了摸下巴,空冥感知里还残留着那人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雪茄味,和上次在美军驻地外围闻到的味道很像。
“看来不是一伙的,却在干同一件事。”王破军走过来,看着空无一人的窗台,“货郎是国民党保密局的,戴礼帽的可能是美军情报处的,还有老张……说不定是被胁迫的。”
回到营区,审讯很快就有了结果。货郎叫刘三,是国民党保密局北平站的外围特务,交代说“上面让盯着道医队的动向,尤其是医疗物资和人员调动,每天把情报写在烟盒里,交给广和茶馆的‘李先生’——也就是那个戴礼帽的男人”。至于老张,被带到营区后就哭了:“俺也是没办法!他们抓了俺孙子,说要是不帮着盯梢,就把孩子卖到关外去!”
王卫国的心沉了下去。空冥状态里浮现出老张孙子被特务绑在小黑屋里的画面——孩子吓得直哭,却不敢出声。他想起在马家堡被日军抓去的孩子,心里一阵发酸:“张营长,咱们得赶紧把孩子救回来!”
“已经让老周带人去了。”张营长叹了口气,“这些特务真不是东西,连孩子都不放过!”
傍晚时分,老周带着老张的孙子回来了。孩子吓得小脸发白,却紧紧攥着一个纸团,说是“抓他的人让交给戴礼帽的叔叔”。王卫国打开纸团,上面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和上次在仓库墙角发现的暗号一样,只是多了个“明日午时”的标注。
“是接头暗号。”老周指着符号说,“他们应该是想让戴礼帽的人明日午时去取新的情报,却没想到孩子会把纸团带回来。”
“那咱们就顺水推舟。”王破军突然开口,手里的罗盘转了一圈,“让老张继续去修鞋摊,就说他是被迫的,想戴罪立功。明天午时,咱们在广和茶馆设埋伏,抓那个‘李先生’!”
第二天一早,老张就回到了修鞋摊。王卫国和小吴伪装成卖菜的,蹲在不远处的墙角;王破军扮成喝茶的道士,坐在广和茶馆一楼靠窗的位置;老周带着几个战士埋伏在茶馆后院,张营长则在胡同口布置了接应的人手。
午时一到,戴礼帽的“李先生”果然来了。他走进茶馆,没直接上楼,而是先在一楼扫了一圈,目光在王破军身上停了片刻,见是个道士,就没在意,径直上了二楼。王卫国和小吴悄悄跟上去,只见他走到老张常坐的修鞋摊前,接过老张递来的“烟盒”(里面是王破军提前准备的假情报),刚要打开,就被王卫国用匕首抵住了后背。
“李先生,别来无恙啊?”王卫国的声音带着冷意,“美军情报处的约翰少校,让你盯道医队多久了?”
“你……你怎么知道?”“李先生”脸色大变,挣扎着想要掏枪,却被小吴夺了下来——是一把勃朗宁手枪,和上次美军士兵用的一模一样。
押着“李先生”下楼时,茶馆里的客人都吓得不敢出声。王破军走过来,看着这个高鼻梁的美国人,用流利的英语说:“约翰少校让你来的?他以为用国民党特务当幌子,就能掩盖美军的小动作吗?”
“我只是奉命行事!”“李先生”梗着脖子,“你们没有权利抓我,我是美国公民!”
“在中国的土地上,违反中国的规矩,就有权利抓你。”张营长冷冷地说,“带回去,和刘三一起交给军区处理——让美军看看,他们的‘盟友’是怎么背地里搞破坏的!”
回到营区,夕阳已经西斜。王卫国坐在篝火旁,看着被关在临时牢房里的“李先生”和刘三,心里却没有轻松的感觉。空冥感知里,北平城的方向依旧有零星的敌意波动——就像水面下的鱼,抓了两条,还有更多藏着。
“爹,咱们是不是捅了马蜂窝?”他问,“抓了美军的人,他们会不会报复?”
“报复也不怕。”王破军递给她一杯热柏叶水,“玄真派说‘邪不压正’,他们理亏在先,不敢太过分。但咱们得更小心——这些特务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有后招。”
正说着,陈老根匆匆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个被拆开的收音机:“不好了!俺刚才修这个旧收音机,发现里面藏着个微型发报机!是昨天一个‘老乡’送来修的,说修好了送到广和茶馆!”
王卫国的眼神一凛。空冥感知瞬间展开,果然在营区门口发现了那个“送收音机的老乡”——正躲在树后观察,见陈老根跑进来,转身就想跑。
“别让他跑了!”王卫国大喊着冲了出去,“七星步”展开,眨眼就追上了那人。那人掏出短刀刺过来,王卫国侧身避开,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夺下短刀,把他按在地上。
审讯后得知,这人是“李先生”的副手,本来想等收音机修好,用里面的发报机传递假情报,引开营区的注意力,再派人偷袭物资棚。没想到刚送修就暴露了。
“真是一环扣一环。”张营长看着缴获的微型发报机,眉头皱得很紧,“看来美军和国民党特务早就勾结好了,想把咱们挤出北平西郊。”
夜深了,营区的篝火还没灭。王卫国躺在稻草床垫上,空冥感知里的敌意渐渐淡了,却依旧像一层薄雾,笼罩着营区。他想起异时空看过的反特剧,总觉得那些特务离生活很远;可现在才知道,真实的特务就在身边,藏在修鞋摊、货郎担、茶馆里,用最普通的伪装,做着最险恶的勾当。
“警惕不能松。”王破军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这些只是小喽啰,背后的约翰少校和国民党保密局北平站站长,才是真正的麻烦。”
“俺知道。”王卫国轻声说,摸了摸胸口的手帕,“俺会盯着每一个可疑的人,不会让他们再搞破坏,不会让战友和百姓再受威胁。”
窗外的月光洒在营地上,远处的北平城灯火点点,看似平静,却藏着无数双窥探的眼睛。王卫国知道,特务疑云不会就此散去,接下来的日子里,还会有更多的“修鞋匠”“货郎”“茶客”出现。但他不害怕——空冥天赋是他的眼睛,养父和战友是他的后盾,而守护营区、守护北平百姓的信念,是他永远不会动摇的底气。空冥天赋让他开了立体全息全地图,那些藏在暗处的特务,无论伪装得多么巧妙,终会被一一揪出来,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