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紫霄宫内三千客,无论是三清这等盘古正宗,还是帝俊太一这等天庭霸主,皆是心神剧震,齐齐躬身行礼。
“拜见道祖!”
声音整齐划一,响彻大殿。
鸿钧没有说话。
那一双淡漠无情、仿佛包含宇宙生灭的眸子,缓缓睁开。
他的目光扫过三清,扫过女娲,扫过接引准提,没有丝毫波动。
然而。
当他的目光移动到角落里,落在凤尘那一大家子身上时,原本古井无波的眼神,却极其罕见地……停顿了!
一息。
两息。
三息。
整整三个呼吸的时间!
对于圣人而言,一念便可生灭亿万世界,三个呼吸的注视,简直漫长得如同过了一个纪元!
随着鸿钧目光的停留,一股难以想象的天道威压,如同天河倒灌,星河崩塌,径直朝着角落里的十三人碾压而去!
这股威压,并非针对肉身,而是直指元神与本源!
这是试探!
更是警告!
作为合道在即的圣人,鸿钧竟然发现,自己推演不出这群人的跟脚!
尤其是那个领头的男子,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连天道都无法穿透的迷雾,虽然看起来是大罗金仙,但给鸿钧的感觉,却充满了极其危险的变数。
洪荒大势,小势可改,大势不可逆。
而这群人,就是那个可能会逆改大势的“异数”!
“嗯?!”
首当其冲的凰鸾儿、敖雪等人,脸色瞬间一白。
她们只感觉自己的元神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那种来自生命层次的绝对压制,
让她们甚至生出了一种顶礼膜拜、跪地臣服的冲动。
凤战宇手中的拳头死死捏紧,额头青筋暴起,体内那桀骜不驯的战血在疯狂咆哮,想要对抗这股威压,却感觉自己好似蝼蚁撼树。
就在众人快要支撑不住之际。
“哼。”
一声轻哼,从凤尘口中传出。
声音不大,却仿佛一把利剑,瞬间斩断了那无形的枷锁。
凤尘缓缓抬头,那双深邃如渊的眸子,竟然毫无畏惧地迎上了鸿钧的目光!
体内,早已臻至圆满的混沌道体微微震颤,一股虽不显山露水,却极其坚韧、古老,甚至带着一丝大道本源气息的力量,悄然弥漫开来。
不是对抗。
而是消融。
就像是骄阳融化冰雪,那股足以压垮准圣巅峰的天道威压,在触碰到凤尘身周三丈范围时,竟然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凤尘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对着高台上的鸿钧,不卑不亢地微微点了点头。
那神情,就像是在说:
道祖,不过如此。
轰!
虽然没有声响,但在鸿钧的感知中,却仿佛听到了一声惊雷。
他的瞳孔深处,极快地闪过一丝讶异。
挡住了?
不仅挡住了,而且是用一种连他都未曾见过的手段,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这就是那个变数吗……
果然有趣。
鸿钧深深地看了凤尘一眼,随后便收回了目光,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而大殿内的其他人,甚至根本没有察觉到刚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暗中交锋。
只有处于风暴中心的凰鸾儿等人,才发现自己背后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湿透。
“夫君……刚才那是……”凰鸾儿心有余悸地传音,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无妨。”
凤尘轻轻握住她的手,一股暖流传入她体内,瞬间抚平了她元神的震荡,同时也通过心神连接,安抚着身后的孩子们。
“老头子想给我们个下马威罢了。不必理会,安心听道。”
老头子……
听到这个称呼,凤蚩尤等人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心中的紧张感瞬间消散了大半。
自家父亲果然是猛人,连道祖都敢叫老头子。
高台之上,鸿钧收回心神,声音淡漠而宏大,开始响彻整个紫霄宫。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今讲成圣之道。”
……
随着鸿钧开讲,一朵朵大道金莲在虚空中绽放,阵阵异香扑鼻而来,无数玄妙的大道符文如同雨点般落下,钻入在场修士的脑海之中。
这是圣人讲道,言出法随,直指天地本源。
一时间,整个紫霄宫内,众生百态。
坐在最前面的三清,头顶庆云翻滚,三花聚顶,听得如痴如醉,时不时抓耳挠腮,显得既兴奋又痛苦。
女娲秀眉微蹙,似乎在思索造化之机;接引准提则是满脸疾苦,仿佛在感叹众生皆苦。
帝俊、太一等人也是眉头紧锁,拼命想要记下每一个字。
然而,这圣人之道,何其晦涩难懂?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还能勉强跟上的众人,开始逐渐掉队。
除了前排那几位天定圣人还能勉强听懂一二,后面的大多数大罗金仙,此刻已是满头大汗,面色苍白,甚至有人因为强行参悟而口吐鲜血,道心受损。
最离谱的是十二祖巫。
这群肌肉虬结的汉子,因为没有元神,根本听不到大道之音。
祝融瞪着牛眼,左看右看,最后干脆往地上一躺,呼呼大睡起来,那如雷的鼾声若非有结界隔绝,怕是要直接把这紫霄宫给掀了。
而后土则是美眸流转,目光是不是飘向角落里的凤尘,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
因为她发现,在那一群听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的修士中,凤尘一家子简直就是一股清流。
凤尘坐在软塌上,神色惬意,手里不知何时还多了一杯散发着清香的灵茶,一边听,一边还在……品茶?!
“这斩三尸之法,确实有其独到之处,借善恶执念寄托灵宝,斩去自我,以此贴合天道……”
凤尘一边听,一边在心中默默推演,嘴角时不时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可惜,终究是小道。”
“寄托天道,便是受制于天道。斩去自我,那剩下的圣人,还是原来的自己吗?不过是天道的傀儡罢了。”
他拥有混沌道体,走的是以力证道、万法归一的路子。
此刻,他并不是在学习鸿钧的道,而是在审视,在批判,在印证!
他在将鸿钧所讲的每一句真言,拆解开来,与自己所修的《万道归一混元真经》进行对比。
去其糟粕,取其精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