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堂废墟之上,死寂无声。
唯有王铁柱粗重的喘息声,以及鲜血滴落在地的轻响,清晰可闻。他强行催动星核本源,经脉尽碎,肉身濒临崩溃,若非混沌星辰道基神异,筑基真元又兼具强大生机,此刻早已身死道消。
他拄着一条勉强还能动弹的腿,艰难地站直身体,目光扫过全场。那些曾经或轻视、或嫉妒、或畏惧的目光,此刻只剩下无边的震骇与茫然。筑基逆伐金丹,这已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无人敢与他对视,更无人敢上前一步。连金丹期的刘长老都生死不知地躺在废墟里,谁还敢触这尊杀神的霉头?
王铁柱不再理会这些人,他的目标明确——执法堂地牢!
他一步一顿,拖着残破的身躯,朝着执法堂后方那阴森的建筑走去。所过之处,人群如同潮水般分开,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
地牢入口处,几名看守弟子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瘫软在地,连滚带爬地让开,甚至主动打开了牢门。
踏入阴冷潮湿的地牢,一股混杂着血腥与霉腐的气味扑面而来。王铁柱神识一扫,瞬间便锁定了最深处一间禁制森严的牢房。
他走到牢门前,看着那闪烁着符文的光芒,没有尝试破解,只是抬起尚能活动的左手,并指如刀,混沌星辰真元凝聚于指尖,带着一丝破灭万法的归墟真意,轻轻划过。
“嗤啦——”
那足以困住筑基修士的禁制光幕,如同脆弱的帛锦,被轻易撕裂开一个大口子。
牢房内,一个熟悉的身影靠坐在墙角,衣衫褴褛,气息微弱,身上带着明显的伤势与封印的痕迹,正是张老头!
听到动静,张老头缓缓抬起头,浑浊的双眼在看到王铁柱的刹那,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有惊讶,有欣慰,更有一丝深深的疲惫。
“臭小子……闹出这么大动静……”他的声音沙哑干涩。
王铁柱快步上前,蹲下身,精纯的筑基真元混合着星核散发出的微弱生机,渡入张老头体内,小心翼翼地化解着他体内的封印与伤势。
“师叔,我来晚了。”王铁柱声音低沉。
张老头感受着体内迅速好转的伤势与那磅礴精纯的真元,眼中讶色更浓,他深深看了王铁柱一眼,叹了口气:“筑基了……还弄成这样……值得吗?”
“周明死了。”王铁柱没有回答值不值得,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张老头身体微微一颤,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一丝痛楚,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那孩子……是个好孩子……是老夫连累了他。”
王铁柱不再说话,专心为张老头疗伤。片刻后,张老头体内的封印尽去,伤势也稳定下来。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张老头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虽然伤势未愈,但行动已无大碍。
王铁柱点了点头,搀扶着张老头,走出了地牢。
当他们再次出现在执法堂废墟前时,天空之中,已然多了数道强大的气息。
掌门青阳真人,玄诚真人,以及数位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金丹长老,此刻皆悬浮于空,神色凝重地看着下方的废墟,以及相互搀扶的王铁柱与张老头。
他们的目光,尤其在王铁柱身上停留最久,充满了审视、震惊,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青阳真人目光扫过废墟中生死不知的刘长老,又看向浑身浴血、气息萎靡却眼神锐利的王铁柱,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王铁柱,你可知罪?”
整个青云宗,仿佛都在等待着王铁柱的回答。
王铁柱松开搀扶张老头的手,挺直了脊梁,尽管这个动作让他嘴角再次溢出血迹。他抬头,目光平静地迎向青阳真人。
“弟子不知,何罪之有?”
“刘长老徇私枉法,纵容门下欺压同门,更指使陈枭残害周明,囚禁张师叔。弟子所为,不过是自卫,以及……替宗门清理蛀虫!”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四方,带着一股凛然正气与不屈的意志。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不少弟子这才知晓其中竟有如此内情,看向刘长老废墟方向的目光,顿时充满了鄙夷。
几位金丹长老也是面面相觑,显然对此事内幕并不完全清楚。
青阳真人深深地看着王铁柱,半晌,才缓缓道:“即便刘长老有错,也当由宗门戒律处置,岂容你私下动手,更以下犯上,重伤长老?此风不可长!”
“若宗门戒律有用,周明便不会死,张师叔便不会被囚!”王铁柱寸步不让,“当律法不彰,公义不存时,弟子唯有以手中之力,讨一个公道!”
他这话,已是带着一丝对宗门规则的质疑!
周围一片哗然!不少长老脸色微变。
玄诚真人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打圆场道:“掌门师兄,此间事由复杂,牵扯颇多。王铁柱虽行事过激,但事出有因,且其天资卓绝,心性坚韧,实乃我青云宗数百年不遇之奇才。刘长老之事,亦需详查。不若暂且将王铁柱收押……哦不,请入‘静思谷’修养伤势,待查明一切,再行定夺?”
他巧妙地将“收押”改为了“请入静思谷”,意在保全。
青阳真人沉吟不语,目光在王铁柱与张老头身上流转,又看了看废墟中的刘长老,最终缓缓点头:“便依玄诚师弟所言。王铁柱,你且随玄诚师弟前往静思谷,没有命令,不得外出。张师弟,你也回去好生修养。执法堂一事,本座自会派人彻查!”
这已是眼下最好的处理结果。
王铁柱知道,以他此刻的状态,也无法再做什么。他对着青阳真人微微拱手:“弟子遵命。”
随即,在玄诚真人的引领下,他与张老头一同,朝着主峰后山的静思谷方向走去。
一场席卷宗门的风暴,看似暂时平息。
但所有人都知道,此事绝不可能就此结束。一个能逆伐金丹的筑基弟子,其未来,其身上隐藏的秘密,以及他与刘长老一系不可调和的矛盾,都注定青云宗将迎来新的格局。
王铁柱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虽然踉跄,却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宗门内外的敌人不会就此罢手。
但他道心惟坚,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必将走下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