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行者”的首次勘探任务,在秦风强硬的指令下,调整为以他手动操作为主,人工智能系统降格为辅助备份。这个决定在勘探团队内部引起了一些波澜,但无人敢质疑秦风的决定。
就在团队进行最后适应性训练,准备择日出发之际,“新纪元”科学理事会那边,却传来了一个不太和谐的消息。
孙哲通过加密通讯向秦风汇报,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秦先生,科学理事会筹备会议遇到了一点麻烦。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院士,在会议上公开发难,对我们的‘探索者邀请函’和‘新纪元’的理念提出了尖锐的质疑,言辞颇为激烈,引起了一些与会者的动摇。”
“老院士?谁?”秦风眉头微挑。能被孙哲称为“德高望重”且敢在这种场合公开发难的,恐怕不是一般人。
“是钱复礼,钱老。”孙哲报出了一个在学术界如雷贯耳的名字,“他是材料物理学界的泰斗,中科院资深院士,门下弟子遍布国内外顶尖研究机构,影响力极大。他坚持认为,基础科学研究必须依托于国家力量和稳定的学术共同体,指责我们是在‘挖学术界的墙角’,是‘不负责任的商业炒作’,甚至……说我们是‘学术界的癌细胞’。”
钱复礼?
秦风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一位真正醉心于学术、作风老派、在国内学术界拥有极高威望的老先生。他的质疑,某种程度上代表了传统学术势力对“新纪元”这种新生事物的本能警惕和排斥。
“会议现场情况如何?”秦风问道。
“很僵持。”孙哲叹了口气,“钱老威望太高,他一开口,很多原本有意向的学者都开始观望。我们准备的很多关于‘新纪元’科研自由度和资源保障的说辞,在钱老‘学术传承’和‘国家责任’的大义面前,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秦风听完,脸上没有任何恼怒的神色,反而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癌细胞”?这个比喻倒是挺有意思。
他并不反感钱复礼这样的人。相反,他尊重这种对学术抱有纯粹信念的老派学者。他们的担忧,也并非全无道理。
但是,尊重归尊重,阻碍了他的计划,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把会议现场的实时监控接过来。”秦风吩咐道。
“是。”
很快,书房一侧的屏幕上,出现了科学理事会临时会议室的画面。
会议室内气氛凝重。一位穿着朴素中山装、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正站在主讲台前,慷慨陈词,正是钱复礼院士。他面色严肃,手指不时敲击着桌面,声音洪亮:
“……科学不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它需要积累,需要传承,需要一代代学者在共同的范式下默默耕耘!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什么‘海上城邦’,打着‘绝对自由’的旗号,用金钱开路,就想把大家的心血和根基都挖走?这是对科学事业的极大不负责!”
台下,不少年纪较大的学者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而一些年轻的研究员则面露犹豫,欲言又止。
孙哲和理事会的工作人员站在一旁,脸色有些难看,却又不好直接反驳这位泰山北斗。
秦风静静地看着,没有立刻出声。
钱复礼见无人反驳,语气更加激昂:“我知道,现在很多年轻人觉得现有的体制束缚了手脚,觉得申请经费难,觉得论资排辈。但这些困难,正是磨练!是科学道路上必经的考验!绕过这些,去追求所谓的‘绝对自由’,那是空中楼阁,是饮鸩止渴!我坚决反对这种破坏学术生态的行为!”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维护传统和秩序的固执,也带着对年轻后辈的“爱护”与“担忧”。
然而,在秦风听来,这种“爱护”,何尝不是一种无形的枷锁?
就在这时,一个清晰的、平静的声音,通过远程系统,突兀地在会议室里响起,打断了钱老的话。
“钱老,恕我直言。”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投向声音来源——会议室顶部的扩音器。
是秦风!
钱复礼也愣了一下,随即眉头紧锁,看向摄像头方向:“你是谁?”
“我是秦风。”秦风的声音透过网络,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新纪元’的发起人。”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哗然。没想到这位神秘的金主竟然会直接介入会议!
钱复礼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依旧保持着学者的风度:“原来是秦先生。老夫刚才所言,句句发自肺腑,都是为了科学事业的长远发展考量。还望秦先生三思!”
“钱老的担忧,我理解。”秦风的声音依旧平和,“但您有没有想过,您所维护的‘学术共同体’和‘稳定范式’,本身是否也可能成为一种阻碍创新的‘惰性’?”
钱复礼脸色一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秦风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科学的精神在于探索未知,在于挑战权威,在于打破常规。而不是固守在已有的框架内,重复着相似的工作,等待着按部就班的晋升。”
“您说困难是磨练,这没错。但有些困难,并非源于探索真理本身的艰深,而是源于人为设置的壁垒和僵化的体制。这些‘困难’,磨掉的不是浮躁,可能是锐气和灵感。”
“至于‘学术界的癌细胞’……”秦风轻笑一声,“如果现有的学术肌体已经因为‘良性’的增生而变得臃肿、僵化,甚至开始排斥新的思想,那么,来一点具有侵略性的‘癌细胞’刺激它一下,促使它新陈代谢,焕发新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强词夺理!”钱复礼被秦风这番“歪理邪说”气得脸色发红,“你这是要把学术界搅得天翻地覆!”
“如果天翻地覆之后,是更广阔的星空,那又有何不可?”秦风反问,语气陡然变得锐利,“钱老,您维护的是过去的荣光与秩序,而我,想要开辟的是未来的可能与边界。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他顿了顿,不再给钱复礼反驳的机会,直接对现场的孙哲下达了指令,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整个会议室:
“孙哲。”
“在,秦先生!”孙哲立刻应道。
“科学理事会,旨在汇聚敢于探索未知、拥抱变化的智慧之火,而非提供一个固步自封、论资排辈的讲坛。”
秦风的声音冰冷而决绝:
“现在,把这个捣乱的老头子,请出去。”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把……把钱复礼院士……请出去?!
这可是学术界的泰山北斗啊!秦风他怎么敢?!
孙哲也愣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钱复礼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摄像头,你了半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一生受人敬重,何曾受过如此羞辱?!
“需要我重复第二遍吗?”秦风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孙哲一个激灵,立刻对旁边两名穿着“风起”制服、负责会场秩序的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
那两名工作人员虽然心中忐忑,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对着气得说不出话的钱复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语气尽可能恭敬:“钱院士,请您……离场。”
看着这一幕,会议室内的所有学者都傻眼了。
钱复礼老脸涨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最终,他猛地一跺脚,甩下一句:
“竖子不足与谋!”
然后,在所有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被“请”出了会议室。
会议室的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室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秦风这雷霆万钧、毫不留情的手段震慑住了。
秦风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沉默,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现在,碍事的人已经不在了。”
“我们可以继续讨论,如何在那座海上之城,真正自由地……探索科学的边界了。”
屏幕前,秦风切断了通讯。
他靠在椅背上,眼神深邃。
他知道,今天这番举动,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会让他在传统学术界的名声变得更差。
但他不在乎。
他不需要所有人的理解和支持。
他只需要那些真正敢于打破枷锁、追随他走向未知的……同行者。
至于那些挡路的“老头子”?
请出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