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烨坐在自家炕头,指尖悬在丹田上方半寸处,能清晰感受到那缕刚凝聚不久的灵气在体内游移。就像铁匠铺里刚出炉的铁器,虽已具备雏形,却还带着未褪尽的火气,稍一用力便可能溃散——这便是他此刻的状态,明明触及了凡灵境一品的门槛,却始终无法让灵气在丹田内稳定扎根。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韩烨回想起昨夜的尝试,当他试图引导灵气按照《聚灵诀》的路径循环时,那缕灵气竟像脱缰的野马般撞向经脉,疼得他差点从打坐中栽倒。“到底差在哪里?”他揉着眉心,桌上的油灯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摇曳。
这时,隔壁传来父亲韩振打磨农具的声音。叮、叮、叮——凿子敲击木柄的节奏均匀而沉稳,每一下都恰到好处地嵌入预先钻好的孔洞。韩烨忽然想起父亲常说的话:“木器要榫卯相合,铁器要冷热相济,做什么事都得讲究个内外契合。”
“内外契合……”他喃喃自语,目光落在墙角那柄刚锻造好的重剑上。剑身宽厚,刃口却异常锋利,是镇上猎户订做的猎妖剑。昨日锻造时,他无意间将一丝灵气注入通红的铁水,剑胚冷却后竟泛着淡淡的寒光,比寻常铁器坚硬了数分。当时只当是巧合,此刻想来,或许藏着更深的道理。
天刚蒙蒙亮,韩烨便提着工具箱往铁匠铺赶。吴铁匠已经生好了火炉,见他进来,指了指墙角的一堆玄铁:“镇里武馆要一批练功桩,得用玄铁打造,要求能承受凡灵境修士的劈砍。你试试?”
玄铁比普通精铁坚硬三倍,锻造时需用更强的力道反复捶打。韩烨挽起袖子,将玄铁块扔进火炉。看着橘红色的火焰舔舐着黑色的金属,他深吸一口气,运转起《九转玄功》。不同于往日单纯追求力量,这次他刻意放慢呼吸,让体内那缕不稳定的灵气随着心跳缓缓流动。
“铛!”第一锤落下,火星四溅。韩烨清晰地感觉到,当铁锤与玄铁接触的瞬间,丹田内的灵气竟微微震颤了一下。他心中一动,第二锤落下时,尝试着将一丝灵气顺着手臂导入铁锤。
“嗤——”铁锤与高温玄铁相碰,竟发出类似淬火的声响。玄铁表面浮现出一层极薄的白霜,随即又被高温融化。吴铁匠眯起眼睛:“有点意思,你这锤法好像变了?”
韩烨没有回话,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气”与“力”的配合上。他发现,当灵气随着锤击节奏注入玄铁时,玄铁内部的杂质更容易被震出来。以往需要百锤才能敲打的纹路,此刻五十锤便已清晰可见。更奇妙的是,随着灵气不断消耗又被《聚灵诀》缓慢补充,丹田内那缕灵气仿佛被锤炼过一般,运转时的滞涩感减轻了不少。
正午时分,第一根玄铁练功桩终于成型。韩烨将其竖在地上,退后两步,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灌注灵气砸了过去。“嘭”的一声闷响,拳头上的灵气与桩身碰撞,竟激起一圈淡淡的气浪。再看桩身,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印。
“好家伙!”吴铁匠走上前,用手指敲了敲桩身,“寻常玄铁桩挨这一下至少得凹进去半寸,你这……里面掺了什么门道?”
韩烨摸着发烫的桩身,心中豁然开朗:“吴伯,您看,这铁器就像人的丹田。”他指着桩身上均匀分布的纹路,“玄铁本身是‘体’,我锻造时注入的灵气是‘用’,只有让两者结合,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人修行是不是也一样?肉身是‘体’,灵气是‘用’,光有灵气不稳,光炼肉身不强,得让它们像铁与火一样,互相成就才行。”
吴铁匠愣了愣,随即抚掌大笑:“你这小子,倒比我这老骨头看得透彻!当年我师傅说‘器随心动,心与气合’,我练了三十年也没完全明白,你这才刚入门就摸到门径了。”
那天下午,韩烨打铁时格外专注。每一次锤击都伴随着灵气的流转,每一次淬火都尝试用《聚灵诀》引导水汽中的微薄灵气渗入铁器。他发现,当灵气与铁器充分融合时,自己对灵气的控制力会显着提升。就像骑手在驯服野马,当你能让它按照你的意志拉动马车时,彼此的配合自然会越来越默契。
夜幕降临时,韩烨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后山炼体,而是坐在铁匠铺的角落里打坐。他不再刻意追求灵气的增长,而是回忆着白天锻造时的感觉,引导灵气按照锤击的节奏在丹田内循环。
“呼……”当第一缕晨曦透过铁匠铺的窗户照在他脸上时,韩烨缓缓睁开眼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丹田内的灵气已经稳定下来,就像被反复捶打过的精铁,凝练而坚韧。更重要的是,当他抬手时,灵气能瞬间流转至指尖,与肉身的配合几乎没有滞涩。
“原来如此。”韩烨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炼体是锻‘肉身之器’,炼器是悟‘灵气之用’,两者本就是一回事。”
他走到那根玄铁桩前,再次挥拳。这一次,他没有灌注过多灵气,而是让灵气如同锤击般“点”在桩身上。“啪”的一声轻响,桩身表面裂开一道细微的纹路——不是被蛮力砸裂,而是被精准的灵气冲击震开了内部结构。
韩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知道,自己不仅找到了稳固境界的方法,更触摸到了一条属于自己的修行之路。这条路,既在丹田的灵气流转中,也在铁匠铺的千锤百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