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平被手下抬着狼狈逃离的背影消失在村口小路尽头时,猎虎村韩家小院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无论是手持农具的村民,还是握着弓箭的猎户,都还没从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中完全回过神来。
韩烨折断灵剑的脆响犹在耳畔,那句“下次断的就不是剑了”带着冰冷的决绝,让每个人都清晰地意识到——那个平日里在铁匠铺里沉默打铁的少年,真的不一样了。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老猎户王伯。他那张被风霜刻满沟壑的脸上,此刻竟涨得通红,手里的硬木弓被攥得咯吱作响。他猛地往前踏出一步,粗哑的嗓音像劈柴般炸开:“好!打得好!”
这声呐喊仿佛点燃了引线,原本压抑的人群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韩家分支的狗东西,早就该教训了!”
“烨小子有种!没给咱猎虎村丢人!”
“让他们知道,咱猎虎村的人不是好欺负的!”
村民们簇拥着围上来,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怜悯或同情,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敬佩与骄傲。几个半大的孩子更是围着韩烨蹦蹦跳跳,嘴里喊着“韩烨哥好厉害”,仿佛刚才打败气灵境修士的是他们自己。
吴铁匠挤开人群走到韩烨面前,这位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老铁匠,此刻眼眶竟有些发红。他抬起布满老茧的大手,重重拍在韩烨的肩膀上,力道大得让韩烨都踉跄了一下。
“好小子,”吴铁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没给你师父丢人!”
韩烨看着师父鬓角的白发和眼角的皱纹,想起这些年师父手把手教他打铁,在他被村里孩子嘲笑“伪灵根”时默默护着他,心里一阵暖流涌动。他低下头,轻声道:“师父,谢谢您。”
“谢啥,”吴铁匠摆摆手,忽然提高了声音,让周围的村民都能听见,“咱猎虎村的孩子,就该有这股硬气!谁想骑在咱头上拉屎,就得问问咱手里的锤子答应不答应!”
“说得对!”人群里又是一阵附和。猎户张猛挤到前面,他胳膊上还缠着绷带——上次进山遭遇妖兽,正是用了韩烨给的灵铁箭矢才捡回一条命。他拍着胸脯道:“烨小子,以后你这边有啥事,吱一声!我张猛这条命,一半是你给的,随时给你搭着!”
“还有我!”
“算我一个!”
猎户们纷纷响应,他们常年在妖兽山脉边缘讨生活,最是敬重有本事、有骨气的人。韩烨不仅给他们打造了能救命的武器,今天更是硬刚韩家分支的修士,这份胆识,足以赢得所有人的尊重。
村里的老人们也走了过来,为首的是村里辈分最高的陈婆婆。她拄着拐杖,慢慢走到韩烨面前,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慈爱的光。
“孩子,受委屈了。”陈婆婆伸出干枯的手,轻轻摸了摸韩烨的脸颊,“别怕,有咱全村人给你撑腰。那韩家分支要是再敢来,老婆子我第一个拄着拐杖拦着他们!”
“陈婆婆说得是!”周围的村民齐声应和,声音里满是真诚。
韩烨看着眼前一张张朴实而热忱的面孔,鼻子忽然有些发酸。他从小在猎虎村长大,知道村里人大多淳朴善良,但也明白在修士面前,凡人的力量有多微弱。可刚才,就是这些平日里连大声跟修士说话都不敢的村民,却拿着锄头、扁担,挡在了他的身前。
这份情谊,比任何灵晶、任何功法都要珍贵。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众人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各位叔伯婶子,谢谢爷爷奶奶,谢谢大家今天肯为我出头。韩烨记在心里了。”
“傻孩子,谢啥!”王伯哈哈大笑,“你爹韩振是咱村最好的猎户,你娘林黎是最贤惠的媳妇,你能有这骨气,不奇怪!”
“就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人群里的议论渐渐变得温馨起来,有人开始张罗着“该回家做饭了”,有人则关心起韩烨有没有受伤,七嘴八舌地要拉他去家里敷药。
吴铁匠看韩烨脸上还有些疲惫,便挥挥手道:“好了好了,让烨小子先回家歇着,他今天累坏了。有啥话,明天到铁匠铺再说!”
村民们这才恋恋不舍地散开,但离开时,每个人经过韩烨身边,都会投来一个鼓励的眼神,或是拍一拍他的胳膊。那份沉甸甸的认可,像温暖的阳光,驱散了刚才打斗留下的戾气。
韩烨站在原地,望着村民们渐渐散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家紧闭的院门——他知道,爹娘和弟妹一定在里面担心着他。
他转过身,准备进屋,却看到吴昊站在不远处,正挠着头嘿嘿傻笑。
“笑啥?”韩烨走过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哥,你刚才太厉害了!”吴昊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崇拜,“一拳就把那个韩平打飞了!还有那把剑,咔嚓一下就断了,帅呆了!”
看着少年人兴奋的样子,韩烨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想学?以后好好跟师父学打铁,闲暇时多练练力气,你也能做到。”
“真的?”吴昊眼睛更亮了,用力点头,“嗯!我一定好好学!以后跟哥一起,保护猎虎村!”
韩烨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心里那份因战斗而紧绷的弦,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下来,落在小院的泥土地上,映出点点光斑。远处传来村民们回家路上的说笑声,还有孩子们追逐打闹的嬉闹声。
这就是猎虎村,他生长的地方,他要用生命去守护的家园。
刚才的胜利,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胜利,更是猎虎村所有人的胜利。从今天起,再也不会有人觉得猎虎村是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再也不会有人敢轻易小觑这个隐藏在山林边缘的小村庄。
而他韩烨,也不再是那个只能默默忍受嘲笑的“伪灵根”少年。
他抬起头,望向清风镇的方向,眼神平静而坚定。
这,仅仅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