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猎虎村的清晨,空气中还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韩烨背着沉甸甸的行囊,脚下的石板路被晨露打湿,泛着微光。他没有立刻加快脚步,反而刻意调整着呼吸,让步伐与胸口的起伏形成一种微妙的节奏。这是他在吴铁匠铺打铁时养成的习惯——无论做什么,都要找到属于自己的韵律。
行囊里的铁匠工具随着脚步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为他的旅途伴奏。韩烨的指尖偶尔会触碰到行囊内侧那半截刻有基础灵文的废铁,冰凉的触感总能让他想起在猎虎村的日夜:昏暗的铁匠铺里,炉火映着他专注的脸,手中的刻刀一次次在铁坯上尝试勾勒灵文,失败了就熔掉重练,直到那模糊的纹路终于能引来一丝微弱的灵气共鸣。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这笨拙的练习,会成为他踏入更广阔世界的基石。
行至半途,韩烨找了块避风的岩石坐下,从行囊里取出吴昊塞给他的野茶叶,用随身携带的竹筒舀了山涧水,借着阳光的温度简单冲泡。茶叶在水中舒展,散发出清苦的香气,让他精神一振。他没有急于赶路,而是盘膝坐下,双目微闭,默默运转起《九转玄功》的心法口诀。
一股温热的气流从丹田升起,顺着经脉缓缓游走,最终汇聚于四肢百骸。韩烨能清晰地感觉到,肉身与周围天地间那些看不见的灵气粒子产生了微弱的呼应,就像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石子,荡开层层涟漪。这种呼应比在猎虎村时明显了许多,或许是因为离开了熟悉的环境,天地灵气的分布发生了变化,也可能是他的感知在离别与期待的交织中变得更加敏锐。
《九转玄功》重在锤炼肉身,每一次运转都像是在用灵气打磨筋骨,虽然过程缓慢,却异常扎实。韩烨能感觉到自己的肌肉纤维在气流的冲刷下变得更加坚韧,骨骼深处传来细微的酥麻感,那是灵气在滋养骨髓的征兆。他知道,凡灵境的修行如同垒土,只有根基打得牢固,未来才能承载更磅礴的力量。
休息的间隙,韩烨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本被他视若珍宝的《天工造物录》。他记得书中有一章专门讲述“城郭灵气分布”,作者用简练的笔触描绘了不同规模的城池如何影响周围的灵气流动:“凡城郭者,聚人之所,亦聚灵之地。市井喧嚣处,灵气驳杂;高门大户内,灵气凝厚;工坊密集区,灵气随器物流转,或刚猛,或阴柔,各有其性。”
这些文字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仿佛化作了一幅无形的地图。他开始想象岚风城的模样:高耸的城墙是否真如传闻中那样刻满灵纹?城中的灵气是否会像河流一样,沿着街道、建筑形成独特的脉络?铁匠铺集中的地方,灵气是否会因为常年炉火煅烧而带着炽热的属性?这些疑问像种子一样在他心中生根,驱使着他想要尽快揭开那座大城的神秘面纱。
他想起吴铁匠曾说过,真正的器师不仅要会打铁,更要懂得“借势”——借天地之势,借材料之势,借灵气之势。而城郭,正是天地灵气汇聚的“大势”所在。猎虎村的灵气稀薄且分散,如同散落的星辰;而岚风城,理应是一片星海,足以让他这颗微弱的星辰找到发光的舞台。
韩烨摸了摸行囊里的铁匠工具,心中已有了初步的规划:到了岚风城,先找个铁匠铺落脚,熟悉城中的材料特性;同时抓紧修炼,争取早日突破凡灵境,达到气灵境,这样才能真正开始炼制蕴含灵气的灵器;闲暇时要多走多看,印证《天工造物录》中关于城郭灵气的记载,为将来成为真正的器师积累经验。
山路蜿蜒向前,两旁的树林越来越茂密,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韩烨正专注地感受着灵气的流动,忽然听到前方传来脚步声和交谈声,他下意识地放慢脚步,躲到一棵粗壮的古树后。
两个身着青色道袍的修士从前方的拐角走出,他们腰间挂着制式统一的玉佩,气息沉稳,显然是某个宗门的弟子。两人行色匆匆,似乎在赶时间,交谈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到了韩烨耳中。
“这次岚风城的器师交流会,据说连城外几个大宗门的器师都要参加,规模怕是近几年最大的一次。”其中一个身材较高的修士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
另一个矮胖些的修士撇了撇嘴:“规模大又如何?还不是三大世家说了算。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能在交流会上淘到一件趁手的灵器,或是得到某位高阶器师的指点,那可就赚大了。”
“你想多了,高阶器师哪会理会我们这些外门弟子?我更关心的是交流会后的拍卖会,听说有一柄‘风雷剑’要拍卖,那可是中阶灵器中的精品,蕴含‘风’‘雷’两种灵文,要是能拍下来,我的实力至少能提升三成。”
“就你那点积蓄?还是省省吧。对了,听说这次交流会还设了器师比拼,优胜者能得到进入灵矿谷的资格,那地方可是出好材料的宝地……”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韩烨却愣在原地,心中掀起了波澜。器师交流会!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划破了他的思绪,让他瞬间想起了《天工造物录》中关于各地器师交流的记载——那是器师们展示技艺、交换心得、寻找机缘的盛会。
他原本以为,到了岚风城只能从最基础的铁匠活做起,慢慢积累人脉和资源,却没想到刚踏上旅途,就听到了这样的消息。这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如果能在交流会上展示自己的技艺,哪怕只是引起一丝注意,也可能为他打开一扇全新的大门。
韩烨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他整理了一下行囊,深吸一口气,将《九转玄功》运转到极致,脚下的速度陡然加快。山路在他脚下似乎变短了许多,两旁的树木飞速倒退,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赶到岚风城,不错过这场盛会。
阳光渐渐升高,驱散了山间的薄雾,照亮了前方的路。韩烨的身影在山路上疾驰,像一颗蓄势待发的种子,正向着那片充满未知与机遇的土地,奋力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