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韩烨已将最后一把破灵刀擦拭干净，整齐地摆放在打铁台上。十把长刀并排而立，刀身的云纹在晨光中流淌，三道灵文若隐若现，散发出内敛而锋锐的气息。他伸手拂过刀背，能清晰感受到其中流转的灵气——这十日的辛苦，终究没有白费。
收起破灵刀，韩烨走到后院，取出那块蕴灵岩。经过几日的研究，他已摸索出改造熔炉的法子：将蕴灵岩敲碎成粉末，混合铁水浇筑在熔炉内壁，便能形成一层聚灵层，虽不及焰纹石的增幅效果，却能让炉火的灵气浓度提升三成。
他正准备动手，却见杂货铺的王掌柜又探头探脑地凑了过来，脸上堆着比往日更热络的笑：“小韩，忙着呢？”
“王掌柜有事？”韩烨停下手中的活计。
“也没啥大事，就是昨晚听几个修士闲聊，说你手里有灵晶？”王掌柜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那可是好东西啊，听说一块就能让气灵境修士直接突破，是真的不？”
韩烨心中微凛。灵晶的事他从未对外声张，连林舟的随从送来灵晶时都极为低调，王掌柜却能知道，可见岚风城的消息网远比他想象的更密集。
“只是一块下品灵晶，没那么神奇。”韩烨淡淡道，不愿多谈。
王掌柜却像是没听出他的疏离，搓着手道：“就算是下品灵晶，那也是宝贝啊！小韩你不知道，前阵子城西的张铁匠为了一块碎灵晶，差点跟人拼命。”他凑近几步，神秘兮兮地说，“听说那碎灵晶是从赵家的一个外门弟子手里流出来的，你说赵家得有多少灵晶？”
赵家？韩烨心中一动。他想起之前赵家修士窥探他炼体的事，赵家作为岚风城三大世家之一，实力雄厚，族中玄灵境修士不在少数，自然不缺灵晶。
“世家子弟的东西，咱们普通人还是少惦记。”韩烨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
“谁说不是呢。”王掌柜叹了口气，“不过话说回来，小韩你现在可是咱们岚风城的名人了，连青云宗的仙师都跟你打交道，说不定以后也能凝结灵晶呢。”他又闲聊了几句，见韩烨无意多谈，便讪讪地离开了。
王掌柜走后，韩烨却没了改造熔炉的心思。他坐在修炼的石凳上，摩挲着装有灵晶的玉盒，脑海中反复回响着王掌柜的话。
灵晶的诱惑实在太大了。仅仅吸收了一小块，他的修为便已触摸到气灵境的巅峰，丹田内的灵气更是浓稠如雾，距离炼化只有一步之遥。若是能得到更多灵晶，不仅《聚灵诀》能快速突破，《九转玄功》的灵火炼身也能事半功倍。
但灵晶的来源，却成了最大的难题。
他想起昨日去矿石市场打听的结果——灵晶分为下品、中品、上品和极品，下品灵晶由玄灵境初阶修士凝结，中品对应中阶，上品对应高阶，至于极品灵晶，只有达到地灵境的修士才能凝结，整个岚风城也未必有一块。
而这些灵晶，几乎全被三大世家和各大宗门掌控。普通修士别说拥有，连见一面都难。市面上偶尔流通的碎灵晶，要么是世家弟子随手丢弃的边角料，要么是修士冒险猎杀玄灵境妖兽所得，数量极少，价格更是高得离谱。
“猎杀玄灵境妖兽……”韩烨摇了摇头。以他目前的实力，对付气灵境巅峰的妖兽尚且吃力，玄灵境妖兽拥有灵智，能操控灵气离体攻击，他根本不是对手。
那么，只能从世家或宗门入手？
青云宗的林舟曾暗示可以用灵晶换取他的灵器，但宗门的灵晶也有严格管制，不可能无限制供应。至于秦家，虽然秦岳表达了欣赏，但目前双方只是合作关系，还远没到能随意交换灵晶的地步。
剩下的，便是韩家。
韩烨想起韩家主韩渊派人送来的那块下品灵晶，以及那句“三日后，来韩府一趟”。韩渊作为韩家的掌权者，修为已达玄灵境巅峰，手里的灵晶定然不少。他召见自己，除了试探，或许也有招揽的意思。
“去韩府一趟，或许能找到答案。”韩烨做出了决定。
他将十把破灵刀仔细收好，又检查了一遍铁匠铺的门窗，然后锁上门，朝着韩府的方向走去。
韩府位于岚风城的中心区域，占地极广，朱漆大门前立着两尊石狮子，气势恢宏。守门的护卫穿着统一的铠甲，腰间佩着灵器长刀，眼神锐利，气息沉稳，竟都是气灵境修士。
“来者何人？”见韩烨穿着普通，护卫拦下了他。
“韩家旁系，韩烨，应家主之邀而来。”韩烨平静地回答。
护卫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韩家旁系子弟多如牛毛，他们从未见过韩烨这号人物。但家主有令，凡自称韩家子弟者，不可怠慢。其中一个护卫道：“你稍等，我去通报。”
片刻后，护卫跟着一个穿着青衫的老者走了出来。老者须发皆白，眼神却炯炯有神，身上没有丝毫灵气波动，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你就是韩烨？”老者开口问道，声音平淡无波。
“是。”
“跟我来吧。”老者转身向内走去，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韩烨需全力跟上才能勉强不被落下。
穿过层层庭院，韩烨发现韩府远比他想象的更庞大。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流水相映成趣，路上遇到的侍女、仆役，竟有不少是炼气境修士，显然是受过家族的培养。
“韩家的底蕴，果然深厚。”韩烨心中暗叹。与韩府相比，他的铁匠铺简直如同蝼蚁。
老者将他带到一座雅致的书房前，停下脚步：“家主在里面等你。”
韩烨整理了一下衣衫，推门而入。
书房内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一个中年男子正坐在窗边的书案后，手持毛笔，专注地临摹着一幅字画。他穿着一件素色长袍，面容威严，眉宇间与韩烨有几分隐约的相似，正是韩家主韩渊。
听到动静，韩渊放下毛笔，抬头看向韩烨。他的目光如同实质，带着一股磅礴的灵压，韩烨只觉胸口一闷，仿佛有座大山压在身上，不由自主地弯下了腰。
“气灵境巅峰，不错。”韩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短短数月，从伪灵根修炼到这般境界，那本《聚灵诀》，果然有些门道。”
韩烨心中剧震。韩渊竟然知道《聚灵诀》？他强忍着灵压带来的不适，挺直腰杆：“家主谬赞。”
韩渊没有理会他的谦虚，指了指桌旁的椅子：“坐。”
韩烨依言坐下，却不敢放松警惕。他能感觉到，韩渊的灵压始终锁定着他，只要他有任何异动，便会迎来雷霆一击。
“知道我为何找你吗？”韩渊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
“不知。”
“你在岚风城的事，我都知道了。”韩渊看着他，“炼器术不错，连秦岳都对你赞不绝口。”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但你要明白，在岚风城，光有炼器术是不够的。”
韩烨沉默不语，等待着他的下文。
“赵家已经注意到你了。”韩渊淡淡道，“赵青鸾那个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你抢了秦家的订单，又让赵家子弟在你这里吃了暗亏，他不会放过你的。”
韩烨心中一凛。他没想到赵家的动作这么快，连韩渊都知道了。
“家主的意思是？”
“韩家虽然不如赵家势大，但护着一个有潜力的子弟，还是能做到的。”韩渊放下茶杯，目光锐利如鹰，“我给你一个机会，加入韩家的炼器坊，以后你的修炼资源，韩家包了。包括灵晶。”
终于说到了灵晶。韩烨的心跳微微加速。加入韩家炼器坊，意味着能稳定获得灵晶，这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但他也清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加入韩家，就意味着要受家族的束缚，甚至可能卷入世家之间的争斗。
“家主，”韩烨斟酌着词句，“韩烨感激家主的看重，但我习惯了自由，怕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韩渊打断他，“你担心失去自由？可以。我给你另一个选择——成为韩家的客卿。不必加入炼器坊，只需在韩家需要时出手炼制几件灵器，便能获得相应的报酬，包括灵晶。”
客卿？韩烨心中一动。这似乎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客卿能得到多少灵晶？”他直接问道。
韩渊笑了笑，似乎对他的直觉颇为满意：“每月一块下品灵晶。若是能炼出高阶灵器，中品灵晶也不是没有可能。”
每月一块下品灵晶！韩烨的呼吸微微一滞。这已经远超他的预期。
“我答应。”他没有再犹豫。与自由相比，目前的实力提升更为重要。而且客卿身份相对自由，若是日后韩家提出过分的要求，他也有拒绝的余地。
“很好。”韩渊点了点头，从抽屉里取出一块令牌，扔给韩烨，“这是韩家客卿令，凭此令牌可自由出入韩府，每月初一去账房领取月例。”
韩烨接过令牌，令牌由不知名的金属打造，上面刻着一个“韩”字，入手冰凉，隐隐有灵气流转。
“多谢家主。”
“不必谢我。”韩渊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庭院，“韩家需要有能力的人。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他转过身，目光落在韩烨身上，“听说你炼体术也很特别？”
“只是家传的粗浅炼体法。”
“哦？”韩渊眼中闪过一丝兴趣，“明日午时，来演武场一趟。我倒要看看，你这‘粗浅炼体法’，有多特别。”
韩烨心中一凛，知道这是韩渊的又一次试探。他沉声应道：“是。”
离开韩府时，已是午后。阳光透过街道两旁的树叶洒下，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韩烨握着手中的客卿令，感受着口袋里灵晶的温润，心中百感交集。
他终于找到了灵晶的来源，却也离世家的纷争更近了一步。但他不后悔——想要在这个世界立足，想要保护猎虎村的亲人，就必须拥有足够的实力。而灵晶，就是通往实力的捷径。
“演武场吗……”韩烨抬头望向韩府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正好让你们看看，‘伪灵根’的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