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极域的坊市,从来都是仙界八域最热闹的地方。
这里不像东域灵脉之源那般灵气逼人,也不似西域名山丹鼎峰那般终年缭绕着丹火烟气,更没有北域极寒冰川的酷寒与静海域海底龙宫遗迹的神秘。中极域坊市,是一个以“杂”闻名的所在——从最低阶的妖兽内丹,到足以让大罗境修士眼红的上古残卷,在这里都有可能寻到踪迹。而支撑起这份“杂”的,是中极域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它居于八域中心,域主府又向来奉行“来去自由,交易不究”的准则,久而久之,便成了各路修士交换资源、打探消息的首选之地。
韩烨抵达中极域坊市时,正值坊市每月一次的“赶集日”。
他收敛了大罗境三品的修为气息,化作一名普通的青衫修士,混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紫霄剑被他以灵识收入体内,玄铁之躯的光泽也被刻意压制,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不时扫过两侧摊位上的物件,灵识如细密的蛛网般蔓延开,捕捉着任何可能与“法则”相关的波动。经过前几域的搜寻,法则之花、焚天火种、冰魄晶、定海珠已收入囊中,但他心中清楚,这些还不足以支撑他突破至神灵境。封神鼎的炼制需要核心主材,而关于九天玄铁的线索,至今仍模糊不清。
“这位道友,请留步。”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韩烨侧目,只见一个身着灰袍的老者正站在摊位后,手中捧着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碎片。碎片表面坑坑洼洼,仿佛被岁月啃噬过,边缘却隐隐有微光流转,仔细看去,那微光中似乎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韵律。
“此物……”韩烨的目光落在碎片上,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他的灵识刚一触及碎片,便感觉到一股微弱却异常纯粹的空间波动——那绝非普通的空间裂缝残留,而是蕴含着上古修士对空间法则的理解,如同在顽石上刻下的道痕。
“道友好眼力。”老者抚须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是老夫前些日子在中极域边界的‘碎空崖’捡到的,看其材质,不似凡物,只是老夫修为低微,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道友若有兴趣,不妨开个价。”
韩烨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将灵识再次探入碎片。这一次,他运转起《九转玄功》中关于感知法则的法门,试图穿透碎片的表层。片刻后,他心中猛地一震——在碎片的内部,竟隐隐浮现出几缕极淡的金色纹路,那些纹路扭曲盘旋,像是某种图谱的一角,而更让他在意的是,纹路中流淌的法则气息,竟与他之前收集到的空间碎片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更加古老、更加深邃。
“这碎片中,藏着空间法则的印记。”韩烨心中已有了判断,“而且,那纹路……很可能与封神鼎有关。”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灵识,看向老者:“此物对在下确有几分用处,不知前辈想换些什么?”
老者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显然是看出韩烨对这碎片志在必得。他沉吟片刻,说道:“老夫近来正在钻研灵文之道,可惜缺少高阶灵文作为参考。道友若是有多余的高阶灵文,不妨与老夫交换,如何?”
灵文,是仙界修士沟通天地、铭刻阵法、炼制法宝的基础。低阶灵文随处可见,但若想得到高阶灵文,却非易事。它们往往掌握在大宗门或古老家族手中,或是在某些凶险的秘境中才能寻到。韩烨在飞升仙界后,曾在天罗域的藏经阁中见过几篇高阶灵文的拓本,后来又在与散修联盟的激战中缴获过一些,此刻储物戒中恰好有几枚用不上的。
“高阶灵文倒是有几枚。”韩烨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玉简,递给老者,“这是‘瞬移灵文’的完整拓本,可让修士在短距离内无视空间阻碍,不知前辈可否满意?”
老者接过玉简,以灵识一扫,顿时面露喜色:“‘瞬移灵文’!竟是完整的!道友果然大方,这碎片,归你了!”说罢,他将黑色碎片递给韩烨,小心翼翼地收起玉简,仿佛得到了稀世珍宝。
韩烨接过碎片,指尖传来一丝冰凉的触感,那空间法则的波动更加清晰了。他不动声色地将碎片收入储物戒,对老者拱了拱手:“多谢前辈割爱。”
“道友客气了,交易愉快。”老者笑着回应。
离开摊位后,韩烨没有继续在坊市停留。他找了一处僻静的客栈,开了间上房,随后布下数道禁制,将房间与外界彻底隔绝。做完这一切,他才从储物戒中取出那枚黑色碎片,放在桌上。
房间内,韩烨盘膝而坐,双目微闭,灵识如潮水般涌入碎片。这一次,他没有保留,将大罗境三品的灵识催动到极致,仔细探查着碎片内部的每一寸纹路。随着感知的深入,那些金色纹路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它们并非杂乱无章,而是按照某种特定的规律排列,虽然只是残缺的一角,但隐约能看出是一个三足两耳的器物轮廓。
“果然是封神鼎!”韩烨心中激动不已。他曾在谷洪残魂的记忆中见过封神鼎的虚影,此刻碎片中的纹路虽然残缺,但鼎身的弧度、三足的形态,都与记忆中的虚影高度吻合。更重要的是,纹路中蕴含的空间法则,正是封神鼎炼制过程中必不可少的一环——鼎内自成空间,需要以特殊的空间法则为基础,才能承载并调和多种法则之力。
“只是……这图谱太过残缺了。”韩烨眉头微皱。从碎片中的纹路来看,这似乎只是封神鼎鼎盖部分的一角,缺失了最关键的核心结构与法则铭刻之法。想要凭借这一角碎片复原完整的封神鼎图谱,无异于缘木求鱼。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韩烨很快调整了心态。至少,这枚空间碎片证实了封神鼎的存在,也让他对封神鼎的结构有了一丝初步的了解。或许,随着后续收集到更多的材料与线索,这残缺的图谱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他将碎片小心地收好,随后取出之前收集到的几样材料,一一摆在桌上:三朵法则之花静静绽放,花瓣上金系法则流转;焚天火种被一团灵识包裹着,散发着灼热的气息;冰魄晶通体冰蓝,寒气逼人;定海珠则悬浮在空中,不时滴落下蕴含水之法则的露珠。
“法则之花提供金系法则,焚天火种提供火系法则,冰魄晶与定海珠调和水火、稳定法则,空间碎片提供空间法则的基础……”韩烨逐一清点,心中默默盘算,“现在,就差核心主材九天玄铁了。”
关于九天玄铁的传闻,他之前也听过一些。有人说它藏于东域的万丈深渊,有人说它在西域名山的地心深处,还有人说它早已随着上古神灵的陨落而消失。但在陨仙洞闭关时,他曾隐约感应到一股极其纯粹的土系法则与金属性法则交织的气息,那气息的源头,似乎指向地冥域最深处的“陨神坑”。
“陨神坑……”韩烨低声念着这个名字。那是地冥域的一处禁地,传说那里是上古神灵陨落之地,充斥着空间裂缝与恐怖的重力场,即便是大罗境修士,也不敢轻易涉足。但越是危险的地方,往往越有可能藏着至宝。
“看来,下一站,该去陨神坑了。”韩烨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将桌上的材料一一收起,随后站起身,撤去房间内的禁制。窗外,中极域坊市的喧嚣依旧,但他的心思,已经飘向了地冥域那片神秘而危险的禁地。
他知道,收集九天玄铁的过程,绝不会比前几域轻松,甚至可能会遇到前所未有的危机。但为了突破至神灵境,为了守护身边的人,这条路,他必须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