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只要我帮她，就告诉我神国之门的情报。”
陌深坐下后，楚子航开始讲述自己今晚离席后的经历。
“我们在直升机平台开始交流情报，据瑞吉蕾芙描述，神国之门上下左右都看不到尽头，光滑得像镜子。门会映照出接近者的命运，如果是神国的景象，就能进入神国，如果照出骷髅，就会死亡。门所在的位置就在北冰洋，谁建的不知道，进去的人也没回来过。所谓希柏里尔或神国，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期待。”
“我问她，一个完全未知的东西，值得花几代人寻找？瑞吉蕾芙表示我问错人了，这问题该去问文森特和她的信徒，是贪婪驱动了这场豪赌。”
“文森特警告她我们很危险，说卡塞尔学院几乎无所不能，所以她想跟我做个交易。交易内容是瑞吉蕾芙把她知道的所有关于极北之地、黄昏教条、神国之门甚至赫尔佐格的情报都给我们，但条件是我们帮她彻底离开这艘船。”
“她要一架直升机、一箱无法追踪的现金，和一本新护照。”
陌深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夏弥则露出了“你继续说我在听”的表情。
“我询问她为什么要离开，瑞吉蕾芙解释了原因。”
“她从记事起就生活在船上，像古代仕女一样被严格保护，甚至与外界隔绝。十四岁时她为了看一个弹尤克里里的男孩，偷偷从舷窗爬了出去，为了不让这种事情再发生，她获得了每年一周的假期。”
“瑞吉蕾芙的曾祖母当了一百年多年的圣女，据说神国之门只能由圣女之手打开，那些人给她了最好的医疗服务，尽可能避免死亡的到来。上任圣女临终前，曾祈求瑞吉蕾芙杀了自己。”
“瑞吉蕾芙烦透了一年只有一周的自由，想要真正的自由和恋爱。她觉得以前找的男孩靠不住，认为我这种稳重的大叔或许能帮忙。”
陌深听到瑞吉蕾芙描述，不小心笑出了声，但楚子航并不在意，他继续讲道：“我告诉她，我不能代替学院做决定，但学院有保护证人的先例，我可以申请。她听了之后，似乎有些失望，说了句井水不犯河水后，便转身走了。”
“所以，”陌深缓缓开口：“我们得到了一条关于神国之门充满象征意义的描述，以及一个掌握内部情报的线人。”
夏弥抱起手臂，看着楚子航：“然后呢？她就这么走了？你没答应，也没拒绝？”
“嗯，情报的真伪和价值需要评估，她的请求涉及重大，我必须汇报。在得到进一步指示前，我们需要保持现状。”
面对楚子航关于向学院申请庇护瑞吉蕾芙的提议，陌深表示认同：“可以，我认同你的观点，你可以在申请名单里，加上陌深的名字。”
夏弥有些意外地看向陌深：“哦？真难得，你居然会主动帮一个人类女孩？这可不像一位龙王会做的事。”
陌深的表情古井无波：“我虽然主导着这具身体，但思维模式难免会受到陌深的影响。如果是他在这里，面对一个不甘被命运束缚的个体，大概率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况且，瑞吉蕾芙掌握的情报，对我们很有价值，这是一场交易。”
夏弥撇撇嘴，没再说什么，陌深随即向楚子航转述了之前与EVA通讯获得的关于黄昏教条的情报。
楚子航听完，分析道：“这些信息听起来很宏大，但缺乏具体细节和实证，更像是基于神话传说的再解读。对我们目前的情况而言，显得有些鸡肋。”
“需要我直接去找文森特‘好好谈谈’吗？”夏弥跃跃欲试地捏了捏手指，“保证让他把知道的全吐出来！”
“不行。”陌深和楚子航表示拒绝。
楚子航解释道：“我们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在不清楚文森特及其背后势力的真实实力和底牌前，贸然动手，很可能打草惊蛇，甚至引发不可控的冲突，将我们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陌深也点头同意：“我们需要更稳妥的信息渠道。”
楚子航从口袋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纸条，摊开放在桌上：“这是萨沙船长私下交给我的，近期拜访过星之玛利亚的客人名单。我们可以先通过EVA调查这些人的背景，或许能发现他们与黄昏教条或船上异变的关联。”
“可以，你可以顺便在汇报中提及瑞吉蕾芙的交易请求，看学院方面的态度。”
事情暂告一段落，陌深站起身朝着房门走去。
“你要干嘛去？”夏弥疑惑地问。
陌深脚步未停，扔下一句：“给你们两个留点空间，我今晚可能不回来了。”
夏弥被这话噎得一怔，瞪着眼睛看着陌深拉开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然而，就在陌深拉开门的瞬间，房间书桌上的老式有线电话，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陌深离电话最近，他快步上前拿起了听筒：“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询问着接听电话之人的身份。
“我是楚子航的同伴，陌深。”
确认身份后，电话那头开始讲述发生的事情，陌深静静地听着，原本平静的面色逐渐变得凝重：“明白了，我马上就到。”
“发生什么事了？”楚子航站起身，夏弥也投来询问的目光。
“底舱发生命案，死者是卡珊卓夫人。”陌深言简意赅，“萨沙船长让我们过去看看情况。”
“我跟你一起去。”楚子航毫不犹豫地说道。
“不用。”陌深抬手阻止了他，“现场情况不明，人去多了反而容易引起注意。你们留在这里，继续分析名单和情报。这件事，我先来处理。”
楚子航思索片刻后，最终还是同意了陌深单独行动：“万事小心。”
十分钟后，陌深在约定的地点与萨沙船长汇合。萨沙脸色阴沉，带着陌深一路向下，抵达了位于船体最底层的舱室。
一路上，萨沙对陌深的能力有些疑虑，直到在一个需要弯腰通过的低矮管道口，他习惯性想去扶一下腰后的配枪，却摸了个空。
萨沙刚转身，就看到他的那把马卡洛夫手枪不知何时落到了陌深手中，后者正熟练地退出弹夹检查。检查完毕后，又将枪插回了他腰间的枪套。
整个过程快如鬼魅，萨沙甚至没看清陌深是怎么做到的。
推开最后一道沉重的防水门，一股混合着铁锈、血腥和某种腐烂海藻的怪异气味扑面而来。
这里显然是船只的压载舱或某种维护层，空间巨大而压抑。
脚下是布满锈迹的钢板，但此刻，这些钢板上覆盖着一层深浅不一的暗红色液体，随着船体轻微的摇晃而荡漾，发出细微的声响。
更令人不安的是，四周粗大的船肋和中央巨大的龙骨结构上，布满了扭曲的暗红色脉管状组织，它们如同有生命的藤蔓般缠绕，蔓延，甚至在微微跳动。
外面就是北极冰海，流冰撞击船体装甲发出沉闷而刺耳的刮擦声，与舱内这地狱般的景象形成诡异对比。
“卡珊卓夫人是在这里出事的。”萨沙指着地面上一片凌乱的血迹和打斗痕迹，“她应该是通过我私下开凿的那条垂直通道下来的，还换上了这里备用的胶靴。”
“她受伤后，是从那边正常的通道逃走的。”萨沙指向另一侧厚重的安全门，门把手上清晰地印着一个血手印。
“所以，我们那条秘密通道没有暴露。我们每次下来都会小心清理痕迹，而且这舱里的红水也能帮忙掩盖很多线索。”
“卡珊卓夫人选择逃往我的船舱求救，我回到房间的时候，她的血还没凝固，事情发生不超过半小时。我要是早几分钟回去，也许还能听到她的遗言。”
陌深蹲下身，用手指蘸取了一点地上的红色液体，在指尖捻开。片刻后他抬头，看向那些遍布舱壁和龙骨的诡异血管：“你们找到这些东西的源头了吗？”
萨沙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挫败的神情：“伙计，血管的源头是心脏。但我们找遍了可能的区域，没找到心脏。而且这东西正朝着核反应堆的方向蔓延，我们最担心的就是它侵入反应堆核心，一旦反应堆被控制或者破坏……”
“某个糟糕的东西寄生在你的船里。”陌深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过整个舱室，“我们必须趁它完全控制反应堆前，把它找出来。”
“外星生物？还是什么魔鬼？”萨沙的声音有些干涩，“我的上级似乎想等它长大再看看。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动手，端了顶层船舱里那帮邪教徒？他们为了保守秘密可以杀卡珊卓灭口，也绝不会放过我们。翻不翻脸，恐怕由不得我们选了。”
陌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一个关键问题：“有件事我没明白，船上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故，死了人，出现了这种东西，你为什么没想着返航，而是还在执行上级的命令？”
萨沙的脸上露出一丝惨然的笑容：“既然伙计你非要问个明白，那我就把最糟糕的消息告诉你，从上周开始，我们就指挥不动这艘船了！”
他指着舱壁上那些搏动的血管：“是它在控制航向，我们只能按照它设定的路线前进。”
“如果事情彻底失控，我们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让核反应堆过载，彻底炸掉这艘船！那样虽然会污染整个北冰洋几百年，但至少我们不会打开什么通往地狱的通道。”
陌深沉默了片刻，快速权衡着，直接攻击顶层风险太大，可能会让文森特毁灭证据甚至狗急跳墙。
“还不到直接动手的时候，卡珊卓夫人选择逃向你，或许在你的房间里留下了什么线索，希望我们还来得及找到它。”
离开船舱底部时，陌深释放了言灵·血系结罗，随着领域迅速扩张，很快锁定了位于船尾水密舱内的“心脏”。
就在陌深准备精确定位时，一个充满痛苦与绝望的意念，撞入他的脑海：“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