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是日傍晚,林尘携姬明月、唐灵儿,乘坐着那辆普通的源力机车,再次驶向帝都核心区域,那座恢宏气派的苏氏府邸。
与上次“年轻才俊交流会”在别院举办不同,此次宴会的地点,设在了苏家主宅的“锦绣厅”。这是苏家举办最高规格宴会的地方,其意义不言而喻。
车停在苏府那气派非凡的大门前,立刻有衣着得体、气息沉稳的侍者上前引导。相比上次,这些侍者的眼神中少了几分好奇,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与恭敬。
踏入苏府,穿过层层亭台楼阁,越是接近主宅区域,气氛便越发肃穆。沿途所见之人,无论主仆,皆气度不凡,行走间悄然无声,显示出顶级世家的深厚底蕴。
“锦绣厅”内,灯火辉煌,穹顶高悬,装饰奢华却不失雅致。已有不少宾客到场,但与上次的喧嚣不同,此次宴会的气氛明显更为正式和凝重。在场之人,年龄普遍稍长,多是各世家有头有脸的人物,或是声名在外的中年强者,年轻一辈反而只占少数,且个个谨言慎行。
林尘三人的到来,依旧吸引了不少目光。但这一次,目光中的意味更为复杂,有探究,有好奇,有冷漠,也有隐藏在平静下的敌意。
慕容惊涛早已到场,他今日换了一身更加庄重的玄色礼服,衬得身姿挺拔,面容冷峻。他并未像上次那样被众人簇拥,而是独自坐在一个相对显眼的位置,手中把玩着一个玉杯,眼神低垂,看不出喜怒。但当他抬眼看向林尘时,那瞬间掠过的寒芒,却比以往更加锐利。
林尘面色平静,对各方目光视若无睹,在侍者的引导下,于一个不算偏僻也不算核心的位置落座。姬明月和唐灵儿分坐两侧。
“看来,今日之宴,果然是冲着尘哥你来的。”唐灵儿压低声音,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
姬明月微微颔首,空灵的眸子扫过主位方向那空置的座椅,轻声道:“苏伯父尚未到场,但气氛已然不同。今日恐非简单饮宴,尘哥需小心应对。”
林尘点了点头,端起面前的清茶,轻呷一口,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全场,【解析之眼】已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悄然运转,收集着场内众人的能量波动、微表情以及彼此间的气场联系。
他注意到,在场有不少人的气息与慕容惊涛隐隐呼应,显然是慕容世家一系或与其交好的势力。也有部分人持中立观望态度,还有少数人,则对慕容惊涛那边投去隐晦的不满或忌惮目光,或许是苏家内部其他派系,或与慕容家不甚和睦的势力。
“苏家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林尘心中了然。这或许是可以利用的一点。
就在这时,厅内微微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主厅入口。
只见苏家家主苏擎天,龙行虎步,走了进来。他今日身着暗紫色家主常服,面容威严,目光如电,扫视全场,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在他身后,跟着数位苏家地位颇高的长老,个个气息深沉,目光锐利。
苏擎天径直走向主位,落座后,并未多言,只是举起酒杯,朗声道:“诸位今日赏光,苏某不胜感激,薄酒一杯,聊表心意,请。”
“苏家主客气了,请!”众人纷纷举杯回应。
宴会正式开始,珍馐美馔如流水般呈上,舞姬乐师献艺,场面看似一派和谐。但在这和谐的表象下,暗流涌动,所有人都知道,重头戏尚未开始。
酒过三巡,气氛稍显活络。
一位坐在慕容惊涛下首,面容精瘦,眼神略显阴鸷的中年男子,忽然放下酒杯,目光转向林尘所在的方向,嘴角扯出一抹看似和善实则带着锋芒的笑意,开口道:
“久闻解析会林尘会长,虽天赋等级不高,但智谋超群,眼力惊人,于全国大赛上率队夺冠,扬名立万,实乃年轻一辈之翘楚。今日得见,果然气度不凡。”
此人乃是慕容世家的一位实权长老,名为慕容渊,地位不低,以其刁钻刻薄闻名。
来了。林尘心中暗道,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放下筷子,微微颔首:“慕容长老过誉了,晚辈侥幸而已。”
“诶,林会长过谦了。”慕容渊皮笑肉不笑,“只是老夫有些好奇,听闻林会长之天赋【解析之眼】,似乎善于洞察他人功法弱点?不知此法,是源于何等传承?莫非是某种上古瞳术遗脉?”
此话一出,厅内顿时安静了几分,许多人都竖起了耳朵。林尘那诡异的看破能力,早已引起各方猜测,慕容渊此问,看似好奇,实则是步步紧逼,意在探究林尘的底细跟脚,若林尘回答不慎,要么暴露自身秘密,要么便被扣上“功法来路不正”的帽子。
姬明月眼神微凝,唐灵儿更是握紧了拳头。
林尘心中冷笑,早有准备,淡然道:“慕容长老说笑了。晚辈之天赋,学校鉴定仅为F级,不过是观察力比常人稍细致些,加之平日喜欢研读各类武学理论,于能量流转略有心得,实战中偶有所得,实在谈不上什么瞳术传承。至于洞察弱点,无非是勤能补拙,熟能生巧罢了。”
他将一切归功于“努力”与“知识”,避开了天赋和传承的敏感话题,回答得滴水不漏。
慕容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并未放弃,话锋一转:“哦?原来如此。那林会长觉得,我慕容家世代相传的‘惊涛掌法’,其能量流转,可有值得‘解析’之处?”
图穷匕见!这已近乎是直接的挑衅!他是在逼林尘评价慕容家的镇族武学!无论林尘说好说坏,都可能陷入麻烦。说好,显得谄媚且坐实了“窥探”之名;说坏,更是直接得罪死了慕容家!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尘身上,连主位上的苏擎天,也放下了酒杯,目光平静地看向他,想看他如何应对。
慕容惊涛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等着林尘出丑。
面对这刁难,林尘却忽然笑了,笑容很淡,带着一丝谦逊,却无半分怯懦。
他看向慕容渊,平静开口:
“慕容世家‘惊涛掌法’,名动帝国,其势如惊涛骇浪,刚猛无俦,威力绝伦,晚辈心生向往,岂敢妄加评议?不过,世间武学,无论品阶高低,皆由人所创,为人所用。既是人所用,则必与使用者自身气血、经脉、乃至心境息息相关。”
他顿了顿,目光似是无意地扫过慕容惊涛,继续道:
“便如这惊涛掌法,追求极致爆发,固然威力惊人。但若使用者心浮气躁,急于求成,未能深谙其‘潮起潮落,张弛有度’之内蕴,恐会导致力量宣泄过猛,回气不及,于那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刹那,不免会露出些许可供利用的间隙。此非功法之弊,实乃运用之失。晚辈愚见,让慕容长老见笑了。”
一番话,不卑不亢,既肯定了惊涛掌法的强大,又将可能的“破绽”归咎于“使用者”的运用不当,而非功法本身。更是隐隐点出了慕容惊涛当日落败的关键——心浮气躁,未能领悟功法真意!
“你!”慕容惊涛脸色瞬间阴沉,手中玉杯捏得咯咯作响。林尘这话,无异于当众打他的脸!
慕容渊也是脸色一僵,没想到林尘如此滑不溜手,反而借机暗讽了慕容惊涛一通。
厅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众人看向林尘的目光,再次发生了变化。此子不仅实力诡异,心思更是缜密,言辞犀利,难怪能一次次逆转乾坤!
苏擎天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赏。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鸿门宴的帷幕,才刚刚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