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愤、悔恨、惊恐……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为了一股破釜沉舟的疯狂。
他知道，自己今天绝无幸理。
求饶？
对这样的存在求饶，不过是自取其辱。
逃？
在这片被对方完全掌控的空间里，逃跑更是个笑话。
既然横竖都是死，那便死得壮烈一些！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本使乃上界雷部正神，执掌天罚，就算是死，也要让你付出代价！”
雷部使者发出一声决绝的怒吼，残破的仙躯之上，猛然燃起了苍白色的火焰！
那是仙魂之火！
他在燃烧自己的仙魂本源，换取超越极限的最后力量！
“轰——！”
一股比之前强横十倍不止的雷霆气息，从他体内轰然爆发！
他那件破烂的雷纹仙甲，在这股力量的灌注下，竟暂时恢复了光彩，无数细密的金色雷电符文流转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他整个人，都化作了一颗璀璨到极致的雷球！
“仙法·雷极归墟！”
伴随着他耗尽最后一丝气力的咆哮，那颗浓缩了仙人全部精气神与仙魂本源的雷球，化作一道粗壮无比的寂灭神雷，撕裂了空间，无视了距离，径直轰向杨玄！
这一击，抽干了他的一切。
其中蕴含的，不仅仅是纯粹的毁灭之力，更夹杂着一丝属于“天罚”的法则意志，专门针对神魂，湮灭真灵！
这是他作为雷部使者，所能动用的最强一击，也是同归于尽的禁术！
他相信，就算对方是域外天魔，硬接下这一记燃烧了仙魂的“雷极归墟”，也绝不好受！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杨玄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动。
他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只是将那只托着空间之刃的手，随意地向前一挥。
动作轻柔得，仿佛只是在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
那柄五彩斑斓的空间之刃，脱手而出。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只是那么轻飘飘地，迎向了那道寂灭神雷。
下一刻，让雷部使者仙魂都为之凝固的画面出现了。
空间之刃与寂灭神雷触碰的瞬间，没有爆炸，没有冲击。
那道足以将一方小世界都轰成虚无的寂灭神雷，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又像是被投入水中的墨迹。
它所蕴含的狂暴能量，它所夹带的法则意志，在接触到空间之刃的刹那，便被迅速地“分解”、“拆解”、“还原”！
雷电被还原成最精纯的能量粒子，法则意志被抹去，化作无序的信息流，然后尽数被空间之刃吞噬，成为了其自身流转光华的一部分。
整个过程，安静得诡异。
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那道凝聚了仙人毕生修为的同归于尽之击，就这么……消失了。
仿佛从未出现过。
“不……可能……”
雷部使者最后的意识，发出了绝望的呻吟。
他的所有骄傲，所有底牌，所有希望，在这一刻被彻底碾成了粉末。
而那柄吞噬了神雷的空间之刃，光芒似乎变得更盛了一分，它没有丝毫停顿，轻盈地划过虚空，来到了雷部使者的面前。
雷部使者想躲，但他的身体已经被仙魂燃烧抽空，动弹不得。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柄代表着极致“道”的刀刃，轻轻地……划过了自己的身体。
没有痛楚。
甚至没有感觉。
他低头看去，自己的胸膛上出现了一道五彩斑斓的细线。
紧接着，以那道细线为中心，他的仙躯，他那件威风凛凛的仙甲，开始寸寸分解。
不是化为血肉，不是化为飞灰。
而是像被从这个世界上“擦除”掉一样，直接分解成了最原始的空间粒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究竟……是……”
他艰难地抬起头，用尽最后的神念，问出了那个问题。
杨玄终于抬眼，平淡地看了他一眼。
没有回答。
因为，在杨玄眼中，他已经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话音未落，雷部使者的头颅，连同他那不甘与惊恐的表情，也彻底分解，消散在了这片空间洪流之中。
一位来自上界的仙人，堂堂雷部使者，就此形神俱灭。
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周围狂暴的空间洪流，似乎也畏惧着杨玄的存在，远远地避开他所在的区域，形成了一片绝对的宁静。
杨玄伸出手，那柄完成了使命的空间之刃，重新化作无数光点，融入他的掌心。
而在雷部使者消失的地方，一枚通体焦黑，布满裂纹，却依旧散发着淡淡雷光的甲片，以及一团拳头大小，散发着精纯仙灵之气的金色光球，静静地悬浮着。
那是雷纹仙甲的残片，以及那位仙人燃烧后残存的仙魂本源。
杨玄一招手，两样东西便飞入他的手中。
也就在这时，一道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叮！成功击杀上界天仙，吸收其仙魂本源！】
【扮演进度+5%！】
【当前扮演进度：86.5%！】
【警告：宿主行为已引起上界‘雷部’的初步注意，天机已被部分窥探，相关因果已建立！】
杨玄感受着体内再度充盈的力量，以及脑海中那个清晰的数字，心绪泛起一丝涟漪。
这时，他将注意力放在了系统最后那句警告上。
“上界‘雷部’的初步注意……天机被窥探，建立了相关因果？”
杨玄在心中默念。
“这因果，具体是指什么？”
一道机械而毫无感情的声音，直接在他意识深处回应。
【因果是一种法则层面的联系。宿主击杀雷部使者，其陨落的瞬间，其本命仙灯会在雷部熄灭，雷部大能可借此为引，耗费代价推演天机，锁定与此事相关的气息。】
【此联系目前尚且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但若对方持续进行推演，或有更高层次的存在出手，该联系会逐渐稳固，最终可直接定位宿主所在的世界坐标。】
“原来如此。”
杨玄了然。
说白了，就是对方已经记下了他的“气味”，虽然现在还很模糊，但只要顺着这股味道一直找，迟早能找到他家里来。
被动等待，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与其等着对方找上门来，将战火引到他所在的世界，不如……主动出击。
正好，他也对所谓的“上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一个雷部使者，就能提供5%的扮演进度。那整个雷部呢？甚至，是雷部之上的天庭呢？
那将是何等庞大的一块“经验包”？
一念及此，杨玄不再有任何犹豫。
他抬起头，视线仿佛穿透了眼前狂暴混乱的空间洪流，看到了那层无形无质，却又坚不可摧的世界壁垒。
对于下界的修士而言，那是穷尽一生也无法跨越的天堑。
可对于此刻的杨玄来说，那不过是一道薄薄的门帘。
他一步踏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撕裂天地的光芒。
他的身影，就那么平淡地，融入了前方的虚空之中。
周围那些足以绞杀大帝强者的空间乱流，在靠近他身体三尺范围时，便会自动抚平，变得温顺无比。
他穿过一层又一层折叠的空间，像是走在一条绚烂的光影隧道里。
最终，他来到了一层散发着淡淡光晕的薄膜前。
这就是世界壁垒。
他没有动用任何蛮力，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按在了那层薄膜上。
“嗡——”
薄膜以他的手掌为中心，荡开一圈圈涟漪。
紧接着，他的身体便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就像是穿过了一层水幕。
……
一阵轻微的失重感传来。
下一刻，杨玄发觉自己已经脚踏实地。
然而，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瞬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这里的空间法则，比下界要稳固千百倍不止，连带着重力也变得无比恐怖。寻常的圣人境修士到了这里，恐怕连站稳都做不到，会被直接压成一滩肉泥。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为浓郁的能量，远比下界的灵气要高级，这应该就是所谓的“仙灵之气”。
但这种仙灵之气，却带着一种沉重而粘稠的质感，吸入体内，非但没有舒畅感，反而像是有无数根细小的针在经脉中穿行，带来阵阵刺痛。
这是因为下界生灵的体质，还无法完全适应这种高等能量的冲刷。
不过，这些对于杨玄而言，都构不成任何影响。
他的神魔之躯早已超脱了凡俗的范畴，这点压力和能量冲刷，与清风拂面无异。
他开始打量四周。
这是一片昏暗、压抑的巨大地底洞窟。
洞窟的岩壁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上面镶嵌着无数拳头大小、散发着各色光芒的晶石。
那些晶石中，蕴含着极为精纯的能量，似乎是某种仙道矿石。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汗水混合的古怪气味，远处不时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以及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喝骂。
像是一个巨大的矿场。
“太初古矿……”
一个陌生的地名，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这是他穿过世界壁垒时，从泄露的一丝天机信息中捕捉到的地名。
他似乎，直接降临到了上界的一处名为“太初古矿”的地方。
就在这时，他眉头微挑，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他体内的法力，运转似乎变得有些滞涩。并非是被压制，而像是一种……干扰。
他的神念扫过，很快便找到了源头。
在这片广阔矿场的中心区域，矗立着一块高达百丈的巨大黑色石碑。
那石碑通体漆黑，表面没有任何符文，却散发着一种无形的波动，笼罩了整个矿区。
【禁灵石】。
一种极为罕见的上界奇物。
它本身不具备任何攻击性，唯一的作用，就是扰乱和压制其笼罩范围内的所有能量运转。
修为越高，受到的干扰就越强。
在这种环境下，一个天仙所能发挥出的实力，可能还不如一个地仙。
任何神通术法，在这里都会大打折扣，甚至直接失效。
唯一不受影响的，似乎只有纯粹的肉身力量。
“有点意思。”
杨玄心中暗忖。
将这样一个地方作为自己上界之行的起点，倒也算是个不错的开局。
至少，可以让他更好地观察和融入这个陌生的世界，而不至于因为气息太过强大，一来就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就在他思索之际，一道粗暴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喂！那边那个新来的！发什么呆呢！”
杨玄转过身，看到一个穿着制式皮甲，手持长鞭，满脸横肉的壮汉，正一脸不耐烦地朝他走来。
这壮汉的修为大概在真仙境界，放在下界也是一方老祖级的人物，但在这里，似乎只是一个监工。
他上下打量了杨玄几眼，眼神中充满了鄙夷。
“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子，是哪个倒霉的家族子弟，还是从下界飞升上来的土包子？”
壮汉走到杨玄面前，用鞭柄戳了戳他的胸膛，语气轻蔑。
“别以为飞升上界就是一步登天了，告诉你们这些菜鸟，这里是仙界，也是地狱！运气不好，掉进我们太初古矿，就是你倒了八辈子血霉！”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教训新人的快感，唾沫横飞。
“在这里，别管你以前是什么大帝、什么老祖，都得给老子老老实实地干活！”
杨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在壮汉看来，就是被吓傻了。
“哼，还算识相。”
壮汉冷哼一声，从腰间解下一个黑漆漆的矿镐，扔到了杨玄的脚下，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那矿镐看起来普通，但入手极沉，显然也是用特殊材质打造。
壮汉用鞭子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刚刚被清空了矿石的矿洞，颐指气使地喝道。
“看到那边没有？今天之内，要是挖不够三百斤‘赤血仙晶’，晚饭就别想吃了！”
“现在，立刻，马上！给老子滚过去挖矿！”
那满脸横肉的壮汉唾沫横飞，嗓门洪亮，刺耳的喝骂声在洞窟中回荡，引来远处一些矿工麻木的侧目，随即又低下头，继续着手中敲敲打打的活计。
似乎对于这种场面，他们早已司空见惯。
杨玄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对于壮汉的咆哮置若罔闻。
他只是平静地弯下腰，单手将那柄黑漆漆的矿镐从地上拎了起来。
矿镐入手，一股沉甸甸的坠力传来。
这东西完全由某种不知名的黑色金属铸造，密度极大，怕是不下万斤之重。对于寻常仙人而言，即便能用法力托举，若纯凭肉身气力，也绝不轻松。
壮汉见杨玄如此轻易地就拎起了矿镐，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诧异，但旋即又被更浓的轻蔑所取代。
“力气倒是不小，可惜，在这里光有力气有个屁用！”
他哼了一声，长鞭在空中甩出一个清脆的响鞭。
“别磨蹭了！今天挖不够三百斤，你就等着跟那些矿石睡在一起吧！”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杨玄，转身朝着另一处矿道走去，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似乎要去教训其他“不听话”的矿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