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偏殿内，檀香与淡淡的血腥气交织在一起。
在鎏金铜炉的袅袅青烟中缠绕成一团，仿佛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相互抗衡。
袁守城站在安倍山身旁，他的指尖捏着一颗丹丸，丹丸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当丹丸刚触碰到安倍山的唇瓣时，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瞬间化作一缕清甜的暖流，顺着安倍山的喉头滑入腹中。
这股暖流在进入安倍山体内的瞬间，仿佛点燃了一团火焰，迅速蔓延开来。
不过瞬息之间，那股暖意便如奔腾的溪流一般，顺着安倍山的经脉涌向他的四肢百骸。
原本冷得像冰块的指尖渐渐泛起血色，僵硬的肩颈也能微微转动，连胸口那处狰狞的伤口，都似被温水包裹，灼痛感悄然褪去大半。
“摄政王，莫急。”
袁守城声音轻得像羽毛，像是昏迷中的安倍山能够听到似的。
他打开紫檀木盒时，盒内泛着的莹白微光映亮了安倍山苍白的脸。
银勺舀起淡黄色的金疮药，药粉里混着细碎的珍珠末，刚一撒在渗血的创面上，便发出 “滋啦” 一声轻响，像是滚油遇到冷水。
原本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正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拉扯着，红肿的边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连翻卷的皮肉都在慢慢收拢，连带着之前狰狞的疤痕，也在药粉的作用下渐渐淡化，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粉色印记。
“咳…… 咳咳……”
突如其来的咳嗽让安倍山胸腔剧烈震动，他下意识地缓缓抬起手按住胸口。
安倍山缓缓睁开眼，视线从最初的模糊光斑，渐渐聚焦到史向明那张写满焦急的脸上。
这位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大将军，此刻眼眶泛红，胡茬也冒了出来，玄色铠甲上还沾着未擦净的尘土，显然是守在床边许久了。
“老安！你可算醒了！”
史向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滚烫，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激动说道：“你都昏迷三天了！这三天里，我天天让人盯着御医，就怕…… 就怕你醒不过来！”
他说着，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把后半句 “就怕咱们俩刚打下的江山，又要乱了” 咽了回去。
安倍山虚弱地摆了摆手，指尖触到史向明粗糙的掌心，才惊觉自己的手竟还有些无力。
他靠在软垫上，目光扫过殿内。
案上的军报堆得老高，砚台里的墨汁早已凝固，连窗台上的那盆绿萝，都因为无人照料而蔫了几片叶子，处处透着慌乱。
史向明见他眼神清明，连忙俯身凑上前，压低声音急声道：“你昏迷这三天，出事了！吐蕃那厮听了李璘的鬼话，说你被刺身亡，竟带着三万精锐突袭陇右，泾州、邠州都丢了，现在三万大军就堵在长安城下！论恐热那家伙天天派人叫阵，还扬言要踏平太极殿！”
他顿了顿，指了指窗外，语气里带着几分狠厉，“咱们城里的霹雳弹、炸药包都清点好了，只要你一声令下，我立刻带人造反…… 不，是带人造他们！定让这群吐蕃崽子有来无回！”
安倍山静静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锦被上的云纹。
殿外传来风卷旌旗的声响，隐约还能听到远处士兵操练的呐喊，可他的心思却全在 “炸药” 二字上。
硫磺、硝石这些原材料本就稀缺，之前为了建兵工厂，已经耗了大半库存。
若是为了打吐蕃再浪费干净，后续应对李璘和那些蠢蠢欲动的世家，可就没了底牌。
他沉默片刻，撑着身子微微坐直，靠在绣着蟠龙的软垫上。
原本还带着几分虚弱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如刀，扫过史向明时，竟让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炸药的原材料现在用一分少一分，能省则省。”
安倍山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意，“我有一计，不用耗费太多炸药，也能让吐蕃军吃够苦头，还能让他们以后再不敢轻易来犯。”
“什么计？你快说！”
史向明连忙凑得更近，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生怕漏听一个字。
安倍山抬眼看向殿外，目光似穿透了厚厚的宫墙，落在长安城外的吐蕃军营上。说道：“去，让人把城里所有的粪水都收集起来。不管是百姓家里的，还是军营里的，一滴都别浪费。”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狠戾，“架起十口大锅，在城楼上烧开，越烫越好。再让工部的工匠把所有箭头都磨锋利，等粪水冷却后，都给我均匀地涂抹在箭头上，每一支都不能漏。”
他话音刚落，又补充道：“另外，派人去搜城中的药铺、粮店，把所有的巴豆都买回来，越多越好。让伙房的人把巴豆煮熟，加些盐调味。记住，盐要多放些，让味道重些。”
史向明愣了一下，先是没反应过来，可看着安倍山眼底的冷光，再一琢磨 “粪水涂箭”“巴豆加盐”，突然恍然大悟。
他拍了下大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被浓浓的赞同取代，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分：“这招够狠！吐蕃军要是被这种箭射中，伤口肯定会感染，到时候不用咱们动手，他们自己就会因为溃烂、发烧乱起来！巴豆加盐喂战马，更是绝了，战马一拉稀，看他们还怎么冲锋！”
“不止如此。”
安倍山微微颔首，指尖在案上轻轻一点，“粪水煮沸，既能杀死里面的蛆虫，又能保留那股子恶臭和毒性，到时候直接往城下泼，既能浇湿他们的炸药包，还能让他们连靠近城墙都不敢。巴豆煮熟加盐，一来是让战马更容易误食，二来……”
他话未说完，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踩着风火轮冲了过来。
“哐当” 一声，偏殿的木门被撞开，一名亲卫浑身是汗地冲了进来，铠甲上的铜环叮当作响，他 “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都在发颤：“摄政王！史将军！不好了！吐蕃军开始攻城了！论恐热亲自带队，现在已经快到护城河了！”
史向明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手按在了腰间的佩刀上。
安倍山却依旧稳坐不动，只是眼神更冷了些，缓缓开口：“去吧，去城楼看看。迅速安排下去，让他们尝尝，什么叫真正的‘毒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