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莫慌!末将来也!
末将助大人一臂之力!
两名官军将领各率亲兵杀到。
高成喜出望外,急呼道:徐盛!洪力!来得正好!此贼将骁勇异常,我等须合力诛之,以挫敌军锐气。切记不可轻敌!
二将齐声应和,率众合围而上。
高成紧绷的面容终于稍见缓和。
前有拦截,后有追兵,且都是我的精锐部队,徐盛与洪力也是我麾下悍将,就不信这般阵仗还取不了你性命!
谁曾想,那匪首骑将竟强悍如斯!
眼见徐盛、洪力率军杀至,他长刀横扫逼退四周官兵,随即反手将青龙偃月刀架于马背,挽弓搭箭,瞬息间 十余矢。
徐盛、洪力身旁十余名亲卫应弦 。
一箭直取徐盛咽喉,这员被高成誉为猛将的汉子怒目圆睁,挥动铁戟格挡。
铛——!
徐盛只觉臂膀酸麻,暗自惊骇:这厮用的究竟是几石强弓?
朱慕自然不会厚此薄彼,同样一箭射向洪力。这使铁锏的将领奋力招架,奈何十二石铜胎弓劲矢疾如闪电。
噗嗤!
箭簇透心而过,洪力当场坠马毙命。
徐盛与高成俱是悚然。
高成终究是沙场老将,当即抓住朱慕换弓之机,喝令全军冲锋。
可朱慕何等迅捷!
但见他手腕轻翻,长弓已换回关刀,雪亮刀光如银蟒腾空,十余名骑兵顿时血溅沙场。
这举重若轻的杀戮,令官军胆裂。徐盛拍马杀到,厉声喝道:休惧!纵是万人敌也不过血肉之躯!
这莽将确实悍勇,虽惊不惧,借着马势挺戟直刺。
尚可。敌骑淡淡点评,宛如师长考校 。
徐盛闻言怒发冲冠,铁戟去势更疾三分。却见对方漫不经心抬手——
铿!
戟杆竟被稳稳攥住,戟尖距甲胄仅差分毫。
好毒的眼力!好大的胆魄!好强的膂力!高成看得瞳孔骤缩。
更骇人的还在后头:那匪首单臂发力,竟将魁梧的徐盛连人带甲挑离马背!
朱慕眯眼望向逐渐溃散的官兵阵型,心中暗喜这黑夜简直就是为黑旗军量身打造的战场。系统士兵不受夜盲困扰,他自己更是具备夜视能力,在黑暗中行动自如。
官兵们为隐蔽行踪刻意未 把,此刻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困境,数万大军完全施展不开。若在白天,朱慕断不敢单枪匹马深入敌阵——他虽勇猛,终究是血肉之躯。
见敌军已无还手之力,朱慕眼中寒光一闪。乌骓马骤然加速,如黑色闪电般追上高成,长刀破空斩落。
高成闻声回首,顿时魂飞魄散。生死关头,这位元军万户爆发出惊人潜力,铁矛横架身前,怒吼着格挡。
铛!金铁交鸣声中,高成右腕骨折,左腕脱臼,虎口迸裂鲜血直流。双臂如遭雷击,铁矛当啷坠地。而朱慕纹丝未动,冷眼瞥过,刀光再起。
且慢——话音未落,寒芒已从高成头顶贯至马背,人马俱裂。
将军阵亡了!
万户大人战死了!
元军顿时乱作一团。
红巾军营地里,朱重八突然侧耳:傅兄弟,喊杀声好像弱了?傅友德凝神细听后,暗自期盼是朱慕得胜。
定是小九赢了!朱重八斩钉截铁。
不多时,傅友德警觉道:有大批人马靠近。只见数千元军垂首而降,如潮水般涌出夜幕,后方跟着列阵整齐的黑旗军。
竟俘获这么多!傅友德惊叹。降兵如丧家之犬蹒跚而来,数量逾五千之众。
当朱慕的身影出现在火光中时,朱重八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虽嘴上说信任,但至亲涉险岂能不忧?
三哥,傅大哥。
小九。
“朱大哥。”
朱重八大步上前,用力拍打小九的肩膀,“这次你又立了大功。”
刘福通率领部队向西南方向转移,计划先在淮北休整,再攻占宿州。
身后传来激烈的交战声,他眉头紧锁,担心着第一军和第二军能否抵挡住官军的攻势,更不知能有几人活着回来。
“元帅,官军骑兵突破了我们的防线。”
“元帅,第一军溃败了!”
“元帅,第二军被官军包围了。”
“元帅,王将军的帅旗倒了!”
天色渐明,接连传来的噩耗让刘福通脸色愈发阴沉。
“ ,老子的帅旗呢?赶紧给老子立起来!”
王大牛暴跳如雷地吼道。
突如其来的狂风折断了旗杆,这让他心里直打鼓,总觉得不是好兆头。
“都给老子顶住!寨墙没了还有壕沟,壕沟没了还有栅栏!稳住阵脚,准备 那群官狗!”
王大牛声嘶力竭地喊着。
士兵们正忙着拆除后方营帐,将竹木支架拆解下来拼成简易栅栏。另一些人则在拼命挖着拒马坑,试图构筑新的防线。
王大牛的帅旗重新飘扬在阵地上。
军心渐渐稳定下来。
官军举着脱脱的旗帜如潮水般涌来。
由于第一军防线的崩溃,官军大举冲入红巾军营寨。
他们踏过遍地尸骸,越过一道道失守的工事,向王大牛镇守的第二军阵地发起冲锋。
天光未亮,许多官军手持火把,逼近时将火把投向木栅栏。
干燥的天气让栅栏迅速燃起熊熊大火。
站在石台上的王大牛眺望战场。
他看见麾下千户正指挥弓箭手密集射击,前排举火把的官军如麦秆般倒下。
官军弓箭手也迅速还击,双方展开激烈对射。
“操!”
王大牛狠狠啐了一口。
原来那名千户刚发出命令,就被流矢射中,从盾牌上方穿过的箭矢正中要害。
按常理,这一箭本该落空。
箭簇擦过盾牌边缘时,尾羽与金属碰撞发出轻响,轨迹发生微妙偏移,竟直直刺入千户的眉心。这名红巾军将领轰然倒地,四肢抽搐几下便没了气息。目睹主将阵亡,部众顿时阵脚大乱。
传令!王大牛将令旗掷给亲兵,面如寒铁:告诉那群怂包,敢退半步军法处置!叫黑子带督战队压阵,让刘老二速速构筑二道防线。
战局愈发吃紧。官军如潮水般涌来,往往三五个围杀一名红巾士卒。即便以颍州子弟的悍勇,在绝对的人数劣势下也渐渐支撑不住。起初逃兵尚能被督战队拦截,但随着溃退者越来越多,整条战线终于土崩瓦解。
望着渐近的丞相大纛,王大牛摘下头盔苦笑:大帅,俺老牛尽力了。突然他瞳孔收缩,抄起插在地上的镔铁矛暴喝:弟兄们,跟老子上!
这头冲锋时姿态怪异——因右臀旧伤,他奔跑时总像只蹒跚的巨鸭。可那柄鹅蛋粗的短柄铁矛在他手中化作毒龙,每次突刺必取人性命。特制的加长矛刃寒光闪烁,在敌阵中犁出血路。
军旗猎猎作响,溃散的士卒陆续归建。这支逆流而上的孤军,在王大牛带领下竟撕开官军铁壁,直扑那面绣金大纛而去。
脱脱端坐在八人抬的步辇上,目光沉静地俯瞰着战场局势。
他发现红巾军在那员猛将的带领下士气大振,而己方部队在连破两道防线后,进攻势头已显疲态。这种此消彼长的微妙变化,让原本稳操胜券的战局出现了些许变数。
王保保,去解决那个贼首。脱脱头也不回地下令道。
身后那位魁梧的蒙古将领立即在马上躬身领命。王保保,汉名扩廓帖木儿,出身元朝显赫世家。其生父赛因赤答忽官至翰林学士、太尉,母亲则是名将察罕帖木儿的胞姐。这位将门之后自幼过继给舅父察罕帖木儿为养子,在名将熏陶下展现出非凡的军事天赋。
脱脱正是看重他的才能,此次出征特意将其带在身边担任亲兵统领。王保保虽幼时体弱,但成年后力大无穷,既通晓兵法又骁勇善战。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他后来继承了养父的军队,成为元末重要的军事统帅。
(王保保得令后立即率领亲卫骑兵脱离主力,向侧翼疾驰而去。脱脱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想起察罕帖木儿临行前的嘱托:这孩子打仗是把好手,但在朝堂谋略上还需打磨,望丞相多加指点......
脱脱暗自叹息,王保保表面恭敬,骨子里却桀骜不驯。每次交谈时,对方虽口称遵命,眼中却藏着不服。恐怕唯有察罕帖木儿才能镇住这头倔强的苍狼。
察罕帖木儿早看透了这个外甥——王保保在政事上简直愚钝不堪。史载此人既开罪元顺帝,又与交恶,同时得罪当朝天子与储君,最终被迫以南还视师之名仓皇出逃。后来元顺帝封他为河南王,命其统兵平定江淮,他竟借守孝之名按兵不动,反将矛头对准关中四将,企图吞并其部众。
这场内耗持续经年,百余战未见分晓。王保保更私通高丽,抗旨不遵,终致兵权尽失。所幸其骁勇善战,朝廷大军亦奈何不得。直至明军攻破大都,他才如梦初醒,可惜为时已晚。此人虽军事奇才,却因私误国,终与元朝共赴黄泉。
有趣的是,朱重八对其推崇备至。曾问诸将:天下奇男子谁属?众推常遇春,太祖却笑言:吾能降服遇春,唯王保保不可屈。民间更有谚语讥诮夸口者:尝拿西边王保保来耶!其威名可见一斑。
此刻望着王保保远去的军旗,脱脱不禁摇头。身旁副将紧张询问:将军有何忧虑?脱脱展颜道:无妨,王保保此战必胜。尔等速去整备粮草,待捷报传来即刻追击刘福通。
“高成一部去剿后方的贼寇,可有消息传回?”
“暂无。”身旁将领赶忙答道。
脱脱眉头微蹙,抬头望了望天色,已近破晓。这么久毫无音讯,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再派人去探。”他沉声下令。
“遵命!”一名部将领命离去。
脱脱很快将目光重新投向眼前的战场。
在他眼里,刘福通才是心腹大患,后方那些蟊贼不过疥癣之疾,翻手可灭。
前方,王保保率骑兵迂回包抄,直扑王大牛军侧翼。
王保保一骑当先,势如破竹,顷刻间便撕裂敌阵,来回冲杀数次。
他总能精准找到敌军薄弱处,反复横切,将王大牛的部队分割得七零八落。
王大牛渐感力不从心。
他回头瞥见麾下被冲得溃不成军,又望向前方五十步外脱脱的帅旗,狠狠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