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音猛地发力,朱温几乎是被拖着跌入那条向下的岔道。身后的追击声和军师虚影的冷哼迅速被黑暗吞噬。这条岔道比之前的更为狭窄陡峭,石壁湿滑,朱温不得不以手撑壁才能稳住身形。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朱温的声音在逼仄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压抑。 “找活路。”玄音的回答简短而直接,她的气息略有不稳,“军师激活了蚩尤图腾,整个地下结构都会变得很不稳定。他的人熟悉这里,我们必须在被合围前找到另一条出路。” 脚下的坡度越来越陡,最终竟戛然而止。岔道的尽头并非通路,而是一个垂直向下的巨大甬道口,仿佛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阴冷的风夹杂着隐约的水汽从下方倒灌上来,发出呜呜的声响。玄音迅速解下腰间束带,将那只残存的青玉笛牢牢缚在一端,手腕猛地一甩,玉笛带着破空声飞出,精准地卡在对面甬道壁一道不易察觉的石缝中。她将束带另一端紧紧缠绕在自己和朱温的手腕上,两人借着这点微小的支撑,悬停在这漆黑的垂直深渊之上。 “抓紧!”玄音刚出声提醒,头顶上方的岔道口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三名身着黑衣的暗影杀手已然追至,他们没有任何迟疑,手中机括声响,数道乌黑的暗器带着尖啸直射而下,封死了两人所有躲避的空间。 朱温骂了一句,单手死死抓着束带,另一只手挥动噬血刀格挡。刀锋与激射而来的暗器猛烈碰撞,溅起一簇簇刺眼的火星。令人惊异的是,那火星并非一闪即逝,而是如同活物般在刀身上跳跃闪烁了几下才熄灭,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金属灼烧的气味。 “这石头…”朱温注意到噬血刀与甬道石壁偶尔刮擦时,迸发出的火星尤为奇特,那火光中竟隐隐透出一丝暗金纹路,与噬血刀及之前密道墙壁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别分心!”玄音急促道,拉着束带的手因吃力而微微颤抖。更多的暗器如同毒蜂般叮咬而来。 下方的黑暗中,巨大的水流轰鸣声越来越清晰,震耳欲聋。冰冷的水汽扑面而来。 “下面有河!”朱温喊道。 “看来军师给我们指了条‘明路’。”玄音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她看了一眼上方再次举起机械的杀手,又低头望向脚下轰鸣的黑暗。 “你做什么?”朱温察觉到她的意图。 “赌一把。总比被射成筛子或者被抓回去强。”玄音说完,竟毫不犹豫地松开了紧扣石壁的手指,同时用残笛割断了束带! 束缚骤然消失,两人瞬间失重,猛地向下坠落。高速坠落带来的强烈失重感攫住了心脏,风声在耳边疯狂呼啸。上方杀手射出的暗器悉数落空,叮叮当当地射入他们方才悬挂的石壁。 冰冷!刺骨的冰冷瞬间包裹了全身。 朱温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砸在后背,冰冷的水流疯狂地涌入他的口鼻耳,巨大的轰鸣声几乎要将耳膜震碎。他奋力挣扎出水面,剧烈地咳嗽着,冰冷的河水刺激得他浑身肌肉都在抽搐。四周漆黑一片,只有汹涌的水流冲击着身体,将他不断地推向下游。 “玄音!”他在水声中大吼。 不远处传来水花声,一个模糊的身影也在挣扎。“这边!”是玄音的声音,听起来同样狼狈,但还保持着清醒。 朱温奋力向她靠拢。就在两人即将被湍急的暗流冲散的瞬间,朱温感到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异常的温热。那热度来得很突兀,与他周身的冰冷形成强烈对比。是那块铁肉藏着的青铜残片! 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残片的确在发烫,并且那股热度并非均匀散发,而是明显地偏向他的左侧方向,像是在顽固地指引着什么。 “跟着我!”朱温不再犹豫,逆着水流巨大的推力,艰难地向左侧那片更为漆黑的水域挪动。胸口的温热成了这冰冷绝望境地中唯一的方向标。 玄音没有多问,紧随其后。两人凭借着那一点微弱的指引,拼命划水,不知过了多久,前方水流的轰鸣声似乎减弱了一些,河岸的轮廓在极致的黑暗中隐约浮现。 他们用尽最后力气爬上一片粗糙湿滑的石滩,瘫倒在地,大口喘息着,冰冷的河水从身上不断流下,在身下汇成小滩。 朱温坐起身,第一时间再次摸向胸口。那块青铜残片依然散发着持续的温热,热度清晰地指向这条地下暗河更深邃的上游方向。 “是它在指引方向。”朱温扯开湿透的衣襟,露出那片看似不起眼的青铜残片。它表面那些模糊的纹路在黑暗中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流光一闪而过。 玄音靠近了些,目光落在青铜残片上,神色无比凝重。“看来军师说你是‘钥匙’,并非全然虚言。这东西与蚩尤图腾,与这片地下世界,有着极深的联系。” 她环顾四周,无尽的黑暗和巨大的水声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这道观地下,远比我想象的更为复杂。这条暗河,恐怕只是其中一条脉络。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军师的人很可能也会循着水路追来。” 朱温握紧了仍在发烫的青铜残片,又看了看手中沉寂下去的噬血刀。“往它指的方向走?” “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玄音挣扎着站起身,衣服湿透地贴在身上,显得有些单薄,但眼神依旧坚定,“至少,它现在看起来是想带我们去某个地方,而不是立刻要了我们的命。” 朱温也站起身,将噬血刀重新握紧。两人对视一眼,不再多言,循着青铜残片那固执的温热指引,沿着漆黑冰冷的河滩,向着暗河上游的未知黑暗深处走去。水流声在他们身后轰鸣,仿佛永不止息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