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转头瞪向燕长倾,不悦道:
“你有化土为金的本事,他们也有吗?!”
“若他们有此能耐,大明早该遍地金银了!”
“可如今大明并无此景,他们的银子不是贪来的,还能是哪来的?!”
燕长倾揉了揉太阳穴,深知若不设法说服朱元璋,对方恐怕真会借机对那些富商巨贾下手。
若真如此,农皇商会的信誉将彻底崩塌。
即便日后拉上太子朱标、朱樉、朱棡、朱棣等皇子作保,也再难取信于人。
甚至朱元璋亲自出面,恐怕也无人买账。
一旦朱元璋肆意妄为,不仅农皇商会初建的信誉会毁于一旦,连皇帝自身的威信也将受损。
“看来,得向陛下讲解《屠龙技》的第二要义——‘钱与利’了。”
燕长倾轻叹一声,略显无奈地看向朱元璋。
朱元璋闻言,立刻抬手道:
“且慢!”
见燕长倾面露疑惑,他解释道:
“咱让人去叫标儿他们一同来听,你先歇会儿。”
传授《屠龙技》岂能让太子朱标、朱樉、朱棡、朱棣等皇子错过?毕竟将来继位者必在他们之中。
关于《屠龙技》的学问,众皇子自是学得越多越好。
至于朱元璋自己,少学些倒无妨,毕竟年事已高,还能在位多久尚未可知。
燕长倾对此并无异议,即便朱元璋不开口,他也会主动召众皇子前来听讲。
一个时辰后,太子朱标带着朱樉、朱棡、朱棣等皇子火速入宫。九
在此期间,朱元璋已命锦衣卫在农学院空地上紧急搭建了讲学堂。一
临时讲堂的布置完全复刻了燕长倾原先授课的格局:半人高的讲台摆放着文房四宝。一
台下三排座椅依次排开:九
首排坐着周王朱橚、楚王朱桢、齐王朱榑。小
次排是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说
末排端坐着朱元璋夫妇与太子朱标。群
马皇后本不愿出席,觉得《屠龙技》这类学问不合妇道。
但朱元璋以反正朕事后总要转述为由,硬是拉着她同席——毕竟每次听完课,他都会原原本本向马皇后复述讨教。
待一切就绪,朱元璋才命人唤醒燕长倾,同时令锦衣卫清场 ,严防《屠龙技》外泄。
经过休整,燕长倾神色已恢复如常。
看着临时讲堂,他微微蹙眉:
没有黑板,只有钉满宣纸的木墙;
没有惯用的粉笔,唯见砚中墨汁与狼毫笔。
然而墨水毛笔只适合在平面上书写,若是竖着板书,墨汁容易往下流淌,导致字迹模糊变形。
更糟糕的是,墨迹还可能与其他笔画混在一起,最终糊成一团黑斑。
【失策了,刚才应该让锦衣卫去传唤朱标他们时,顺便将我准备的粉笔和小黑板带来。】
【现在再派人去取,来回又得耗费一个多时辰。】
略一沉吟,燕长倾向朱元璋等人拱手示意稍候片刻。
随后他转身离开讲堂,片刻后回来时,手中多了一根临时烧制的炭笔,掌心也沾满了黑灰。
“可以开始了。”
“陛下,准备好迎接大明再一次的危机了吗?!”
燕长倾的目光越过太子朱标、朱樉、朱棡、朱棣等一众皇子,直直落在朱元璋身上,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下方的朱标、朱樉、朱棡、朱棣等人面面相觑,眼神中满是困惑与交流。
【咦?父皇不是召我们来听《屠龙技》的吗?】
【怎么大明又双叒要完蛋了?!】
【话说,大明已经濒临崩溃几次了?】
【已经两次了!第一次是宗亲供养制度的问题,新规出台后算是解决了。】
【第二次是藩王制度的隐患,若不改革,大明迟早内乱。】
【运气好,朝廷能平息藩王之祸,勉强延续国祚;】
【运气差,战乱愈演愈烈,朝廷无力 ,大明分崩离析也不无可能。】
【可这第二个危机还没解决,燕先生话里的意思,怎么又冒出第三个了?】
【离谱!大明怎么三天两头就要完蛋?】
【开国才多久,哪来这么多 之危?】
【古往今来,恐怕没有比我们更惨的皇子了——】
【别人不是享乐就是争权,只有我们!】
【只有我们天天为子孙后代操心,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救大明!】
……
太子朱标、朱樉、朱棡、朱棣等一众皇子都感到心力交瘁,历朝历代的皇子们都能逍遥自在,唯独他们日日要为后世子孙收拾潜在的烂摊子。
坐在末席的朱元璋听闻燕长倾又提大明危亡之语,此刻只是冷哼一声,不再像从前那般激动。
一来,如今献上土豆之功的燕长倾已配得上圣人尊号,既是圣人评点另一圣人所建王朝的隐患,自然该平心静气聆听。
二来,燕长倾屡次三番用事实印证,但凡开口必有确凿依据。
说 便 罢,待他道明缘由,朕自会提前铲除祸根!
此刻朱元璋心如止水,丝毫不为燕长倾的危言所动。
转念间,朱元璋又想起大明第二重隐患——藩王制度。
【可这藩王制度着实棘手,废亦难,存亦难,唉......】
短暂忧思后,朱元璋暂且将藩王隐患搁置一旁。
此事非一时可解。
关于藩王制度的存废,他与太子朱标、朱樉、朱棡、朱棣等皇子早已闭门商议多次。
始终未能得出令众人皆满意的良策。
讲台前,燕长倾执炭笔在铺宣的木板上挥就【钱与利】三个大字。
转身面向朱元璋、马皇后及诸位皇子道:
今日讲授《屠龙技·第二核心之【钱与利】》。
敢问诸位殿下,钱为何物?!
太子朱标、朱樉、朱棡、朱棣等人齐齐蹙眉。
自《屠龙技·第一核心之【权】》一课后,他们深知燕长倾所问绝非寻常钱币。
正如当日论权之本质为拳,此刻所问,必是钱之根本。
然则,钱之本质究竟为何?!
面对燕长倾的问题,朱元璋和马皇后都保持沉默。
朱元璋向来注重颜面,若答对尚可,万一答错岂不有损 威严?马皇后则安静聆听,除非燕长倾点名询问,但显然他不会这么做。
太子朱标与诸皇子朱樉、朱棡、朱棣等人虽各有想法,却都明白自己的答案多半不正确。一时间,满堂寂然无人应答。
朱元璋不悦地扫视众皇子。
朱标见状轻叹起身。既然弟弟们不愿作答,身为长兄的他责无旁贷。金银应当算是钱吧。他迟疑地回答。
燕长倾不置可否,继续追问:那铜钱就不是钱了吗?陛下发行的大明宝钞也不算钱?
朱标怔了怔,点头道:铜钱与宝钞自然也是钱。
燕长倾目光转向朱樉等人:除了金银铜钱宝钞,还有何物可当钱用?
这个问题难不倒众皇子。朱樉率先道:昨夜先生售卖的琉璃可作钱用。朱棡接道:稀世古董亦可当钱。朱棣补充:名家字画、珍稀玉石皆可。
转眼间,众皇子已列举诸多可替代钱币之物。
燕长倾取来纸笔,走到朱桢、朱榑面前:假设二位身无分文,却需要对方手中之物,该如何交换?
朱桢与朱榑面面相觑。朱元璋夫妇与诸皇子亦不解其意,但知燕长倾必有深意,便静观二人反应。
朱桢与朱榑对视一眼,又望向燕长倾,见他毫无干预之意。
朱桢捏着纸张,试探性地对朱榑道:我用这张纸换你手中的笔如何?
朱榑爽快应道:可以。
两人随即完成了纸笔交换。
待交易完毕,燕长倾走到前排,将墨锭递给周王朱橚,环视众人道:如今周王持墨,楚王执笔,齐王握纸。若周王需以墨换纸,齐王要以纸换笔,而楚王却需以笔换墨,诸位当如何应对?
朱橚、朱桢、朱榑三人相顾无言,发现无法如先前般直接交换所需。
沉思片刻,居中的朱桢对朱榑提议:我先以笔换你的纸,再持纸向五哥换墨,如此大家皆可得偿所愿。
朱橚与朱榑颔首赞同,第二轮交换就此展开。转眼间,三人皆换得心仪之物。
燕长倾默不作声,转而走向太子朱标及朱樉、朱棡、朱棣等皇子。这次他将砚台予燕王朱棣,炭笔给晋王朱棡,琉璃珠赠秦王朱樉,玉佩呈太子朱标,沉香手串献马皇后。
略作思忖,见身上已无多余物件可赠朱元璋,便俯身拾起一块石子递去。朱元璋面色阴沉地接过,马皇后见状掩唇轻笑。
分发完毕,燕长倾重返讲台,朗声道:此番齐王需以笔换陛下手中石,楚王当......
他详细说明九人各自的交换需求。因涉及人数众多,按此规则,每人至少需交换三五次,多则十余次方能如愿。
太子朱标与众兄弟立即展开热烈讨论,商议最佳交换方案。嘈杂的议论声中,朱元璋眉头紧蹙——这般折腾何时方休?他还等着听《屠龙技第二核心的钱与利》呢!
朱元璋灵机一动,从马皇后手中取过一方丝帕,朗声道:持此帕者可换取所需之物。
他目光灼灼地望向朱棣,将丝帕递去的同时剑眉微蹙,示意其交出砚台。朱棣偷瞥讲台上的燕长倾,见其并未阻拦,便顺从地将砚台呈予父皇。
接过砚台的朱元璋微微颔首。朱棣随即效仿,持帕换得太子朱标腰间玉佩;朱标又持帕换取晋王朱棡案前炭笔......最终齐王朱榑持帕换回朱元璋手中顽石。
待丝帕重回马皇后手中,燕长倾抚掌轻笑:诸位可曾体会五六千年前神农氏以物易物的玄妙?
殿内众人俱是一怔。朱元璋与马皇后相顾愕然,朱标、朱棣等皇子更是面面相觑——不过寻常物件置换,怎就与上古先民的交易扯上关联?
燕长倾收拢文房诸物,执炭笔在宣纸上挥毫:钱币雏形始现于神农氏时期。彼时先民以兽皮换粟米,以石斧易陶器......墨迹淋漓处,以物易物四字力透纸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