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凝聚,攻击左侧!”
“石雷当心!它看似冲下,实则目标是你头顶!用反向思维,砸你自己的天灵盖!”
“柳姐姐,钱多多快没灵力了,给他输送灵力,用‘吸取’的念头!”
她的声音清冷而镇定,每一个指令,都精准地预判了怪物的动向,并给出了完全相反的攻击指令。
这支刚刚还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的队伍,在她的指挥下,开始了一场别扭而高效的围杀。
金锐锋的剑越来越快,他已经不再需要闭眼,眼神中只剩下冰冷的计算。
石雷的攻击大开大合,他干脆放弃了思考,木清柔指哪,他就朝着相反的方向打哪,竟是打出了前所未有的威势。
只有孙百符,被自己画地为牢的阵法光幕困在其中,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一边听着外面木清柔有条不紊的指挥,一边双手疯狂掐诀,试图破解自己的杰作。“反过来!该死的,灵力要反着来!”
他低声咒骂,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自己薅掉掌门假发的画面。“该死的!反过来!灵力要反着来!”
他越是急躁,章法越乱,一道道本该破阵的符文,反而如添砖加瓦般,让光幕更加凝实了几分,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轰!
就在他还在和自己的阵法较劲时,外界传来一声不甘的嘶吼,那只法则畸变体在众人合力之下,彻底崩溃。
战斗结束,众人刚松一口气,只听“咔嚓”一声,孙百符终于破开了光幕,他气喘吁吁地冲出来,摆开架势厉声道:“孽畜休走!看老夫……”话音未落,他便看到一片狼藉的战场和那几个累到虚脱的弟子,一张老脸顿时僵在了原地。
死寂。
战斗后的死寂。
众人大口地喘着粗气,感受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与虚脱。
木清柔缓缓站起身,抱紧了怀中依旧散发着青光的玉盒。
她看着周围的队友,金锐锋收剑入鞘,虽然没说话,但看向木清柔的眼神里,少了几分孤傲,多了一丝复杂的认可。
石雷则咧开大嘴,朝着木清柔竖起一个大拇指,憨厚的脸上满是信服,这无声的交流,胜过了千言万语。
然而,这短暂的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嗡——
木清柔怀中的玉盒,那道通天彻地的青色光柱,猛地一颤。
一股比之前强烈十倍的空间法则波动,轰然扩散开来!
“不好!”孙百符脸色剧变,“定位仪的法则信标,已经彻底稳定!它对这片区域的‘入侵’,也达到了顶峰!”
他的话音未落。
咕噜……咕噜……
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粘稠液体冒泡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众人惊骇地抬头看去。
只见那“悬浮”在头顶的犬牙交错的礁石坪上,一滩滩漆黑的、如同沥青般的液体,正从岩石的缝隙中缓缓渗出。
它们蠕动着,汇聚着,一双双没有瞳孔的、充满了混乱与恶意的眼睛,在黑暗中接二连三地睁开。
一只,两只,十只……转眼间,密密麻麻,不下百只!
他们刚才拼尽全力才解决掉一只的法则畸变体,此刻,正成群结队地从他们的“头顶”诞生。
:钱多多手贱地用他的小镜子往上一照,只一眼,他“妈呀”一声怪叫,两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带着哭腔喊道:“不打了!我要回家!这……这比孙长老薅掉掌门假发还吓人啊!”他这一喊,让刚脱困的孙百符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又给自己布个阵关起来。
石雷的肌肉绷紧到了极限,泰坦古猿的血脉在示警,那是一种面对天敌时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这……这怎么打?”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一只,他们尚可勉力一战。
一百只?这根本不是战斗,是屠杀。
就在众人陷入绝望之际,一声更加恐怖的、仿佛能撕裂神魂的咆哮,从那无尽深渊的更深处,遥遥传来。
吼——!
这声咆哮,充满了无上的威严与暴虐。
那上百只刚刚诞生的法则畸变体,在这声咆哮之下,竟如同受惊的兔子,齐刷刷地停止了蠕动,然后……它们融化了。
它们化作最精纯的魔气,如百川归海般,朝着一个方向疯狂涌去。
在那里,一只眼睛,仅仅是一只眼睛,从无尽的黑暗深渊中缓缓睁开。
那瞳孔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还要庞大,其中没有法则畸变体的混乱与疯狂,反而是一种绝对的、俯瞰苍生的冷漠。
众人甚至能从那瞳孔深处,看到一丝熟悉的、如同山川脉络般的金色纹路在缓缓流转——那是他们曾在皇朝舆图上见过的,属于龙脉的轮廓!只是被那瞳孔的余光扫过,众人便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要被从肉体中剥离出来,被当做祭品,碾碎,然后吞噬。
那尊庞大身影,并非从深渊中“升起”,而是从颠倒的“下方”黑暗中,“坠落”向他们所在的天幕穹顶。
它太庞大了。
以至于它仅仅是出现,就占据了众人全部的视野,仿佛整个葬神渊的黑暗,都凝聚成了它的血肉。
那是一头无法用任何已知妖兽去定义的怪物。
它的主体,是一条覆盖着漆黑、腐朽鳞片的巨蟒,身躯盘踞,看不到尽头。可在巨蟒的脊背上,却长出了一张狡诈、妖异的狐狸面孔,面孔周围,九条由纯粹魔气构成的尾巴如触手般狂舞。而在狐狸面孔的左右双肩,各长出了一颗黄鼠狼的脑袋,那两对滴溜溜转动的眼珠里,充满了神经质的贪婪与猜忌。
三兽一体,妖异共生。
“这……这是什么东西……”钱多多的牙齿在打颤,连滚带爬地捡起自己的小镜子,却发现镜面早已被那恐怖的气息压出蛛网般的裂纹。
石雷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泰坦古猿的血脉在疯狂示警,那不是战斗的欲望,而是面对食物链顶端掠食者时,最原始的恐惧。
就连心性最稳的金锐锋,握剑的手都无法抑制地渗出冷汗。他的通透剑心,在这尊怪物面前,就像一颗脆弱的玻璃珠,随时可能被那混乱、暴虐的气息碾碎。
“禁忌……这是典籍中记载的……禁忌聚合体!”孙百符的声音干涩嘶哑,脸上血色尽褪,“葬神渊深处,镇压着上古时期陨落的妖神残魂……它们彼此吞噬,却又无法彻底磨灭对方,最终在法则畸变的影响下,融合成这种……不分彼此的怪物!”
他的话,非但没有解惑,反而让众人坠入更深的冰窟。
妖神残魂!
还是复数融合的!
就在这时,那怪物……动了。
它并非扑来,而是那颗居中的、最大的狐狸头颅,缓缓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狭长的、仿佛蕴含着无尽狡黠与戏谑的金色竖瞳。
“哦?”一个轻柔、妩媚,却又雌雄莫辨的声音,直接在众人识海中响起,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这是……‘天外’的规矩?真是有趣,像一根扎进腐肉里的干净小刺……让人忍不住想……把它拔出来,慢慢品尝。”
它的目光,落在了木清柔怀中的玉盒上,那道通天彻地的青色光柱,在它面前,像一根脆弱的牙签。
紧接着,左肩那颗黄鼠狼脑袋尖叫起来,声音刺耳而贪婪:“宝物!是宝物!还有那个胖子,他身上有好多亮晶晶的东西!都是我的!我的!”
右肩的黄-狼脑袋则警惕地扫视着众人,发出嘶嘶的警告:“杀了他们!他们会抢走我们的地盘!他们会偷走我们的力量!快杀了他们!”
“嘶——”巨蟒的主体发出一声低沉的吐信声,一股阴冷、暴虐的意念横扫而来,“那个大个子……血肉很香……可以……吃……”
四个截然不同的意念,在同一时刻响起,彼此冲突,彼此矛盾。
那庞大的怪物身躯,也因为这意念的冲突,开始剧烈地扭曲、波动。狐狸的狡诈,巨蟒的残暴,黄鼠狼的贪婪与多疑,在这一具身体里,上演着一场永不停歇的战争。
也正是这一瞬间的冲突,给了众人一丝喘息之机。
“跑!”孙百符几乎是吼出来的,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符箓,正是李闲给他的那张万里挪移符。
然而,他刚要激发,那居中的狐狸头颅,金色的竖瞳便朝他瞥了一眼。
“想走?”
妩媚的声音再次响起。
轰!
整个颠倒的世界,剧烈地一震。
孙百符骇然发现,他手中的万里挪移符,上面的空间灵光,竟在这一瞥之下,瞬间黯淡、熄灭,变成了一张废纸。
“这里的规则……由我们来定。”狐狸头颅轻笑着,九条魔气巨尾缓缓摇曳,“我说空间不能挪移,它,便不能。”
言出法随!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法则畸变,而是这头怪物,成为了这片区域的法则本身!
绝望,如瘟疫般蔓延。
钱多多“噗通”一声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金锐锋的剑,嗡鸣着,却不是战意,而是悲鸣。他的剑道,在可以随意篡改规则的敌人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清柔!”柳莺儿一把拉住木清柔,“毁了那个盒子!它就是祸源!”
木清柔抱着玉盒,指尖冰凉。她明白柳莺儿的意思,只要毁掉这个不断释放“秩序”之力的定位仪,或许就能让这头被激怒的怪物平息下来。
可她脑海中,却闪过李闲那张嬉皮笑脸,却又无比认真的脸。
“这是我们回去的唯一希望。”
毁掉它,他们或许能苟活一时,但将永远被困在这片绝地。
不毁掉它,他们现在就要死。
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呵呵呵……”狐狸头,笑了。它似乎很享受欣赏猎物在绝望中挣扎的模样。
“别急着做决定嘛。”它的声音充满了诱惑,“我最喜欢做交易了。你们看,我们内部,也总是吵个不停,很苦恼的。”
它那庞大的身躯,再次因为内部意志的冲突而扭曲。
“大蛇想吃了你们,黄鼬想抢光你们,而我……”狐狸竖瞳微微眯起,扫过每一个人,像是在挑选货物。
“我这身体,太过吵闹……而你们的灵魂,闻起来是那么的……纯粹、完整,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让人忍不住想将你们收藏,永远地……安静下来。”狐狸竖瞳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柳莺儿和石雷身上,声音带着蛊惑,“看,一个生机盎然,一个体魄雄壮,正好能帮我那两个不安分的‘邻居’搬个新家。这可是无上的荣幸,不是吗?成为神明的一部分。”
它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柳莺儿和石雷的身上。
“一个,是鲜嫩的花魂,那香甜的生机,正好能浇灌我这腐朽的根,另一个,是蛮荒的山脉之血,那坚实的体魄,正好给那条贪吃的大蛇,换一座更宽敞的牢笼……”
“你们,愿意成为我们的一部分吗?”
这番话,比直接的喊打喊杀,更让人毛骨悚然。
成为这怪物的一部分?那和被吞噬有什么区别!
“做你娘的春秋大梦!”石雷暴吼一声,他宁可站着死,也绝不受此屈辱。他浑身肌肉虬结,泰坦古猿的血脉被催动到极致,背后的巨猿虚影仰天咆哮。
他再一次,摆出了那个背对敌人的、无比别扭的姿势。
“吃俺一拳!”
他朝着自己身前的“天花板”地面,狠狠一拳轰出!
这一拳,凝聚了他全部的精气神,力量之强,甚至让周围颠倒的空间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
然而,那只狐狸头颅,只是轻蔑地抬了抬眼皮。
“我说,力量,应该回到它原来的地方。”
石雷那霸道绝伦的拳劲,在离体的瞬间,仿佛撞上了一面无形的、柔软的墙壁。
那股力量被怪物轻蔑的意志捕捉、揉捏、调转了方向,然后……以一种更加暴虐的速度,循着来时的轨迹,狠狠地、精准地,回赠给了它的主人!
噗!
石雷如遭雷击,庞大的身躯倒飞而出,一口鲜血狂喷而出,重重地撞在“天花板”上,背后的巨猿虚影都暗淡了几分。
金锐锋握着的剑“嗡”的一声垂了下去,剑鸣声中满是哀戚。
钱多多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褪尽,瘫软在地。
柳莺儿下意识地想上前,却被那股无形的威压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队伍中最强的肉盾,最悍不畏死的战士,就这样……被自己最强的一击,废了。
所有人都呆住了。
这还怎么打?
攻击会被反弹,规则被随意篡改,他们就像是被猫玩弄于股掌之中的老鼠。
“看,反抗是没用的。”狐狸的声音幽幽响起,带着一丝胜利者的惬意。它的目光再次转向柳莺儿,“小姑娘,该你了。是自己走过来,还是让我‘请’你?”
柳莺儿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被木清柔死死拉住。
木清柔抬起头,直视着那双金色的竖瞳,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却异常清晰。
“我们……可以谈谈。”
“哦?”狐狸似乎来了兴趣。
“你想要秩序,想要平衡,对吗?”木清柔的大脑在疯狂运转,试图从对方的话语中找到一线生机,“我们,可以帮你。”
“帮我?”狐狸笑了,笑声中充满了嘲弄,“凭你们这几个随时会捏碎的蝼蚁?”
木清柔的大脑在疯狂运转,混乱中,李闲那张嬉皮笑脸的脸庞猛然闪现。
对!规则!这个怪物能制定规则,而李闲……他本身就是个破坏规则的混蛋!他带来的“秩序”激怒了此地的“混乱”,那他本人,这个更大的“变数”,是否能制衡这个怪物?以毒攻毒,以混乱对抗混乱!这个想法荒诞至极,却是黑暗中唯一的火星。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指向光柱的源头,说出了那个连她自己都觉得疯狂的答案:“凭他。”
她伸出另一只手,指向了那道通天彻地的青色光柱的源头,指向了那片被光柱刺穿的、死寂的“天空”的另一端。
一个所有人都忽略了的方向。
“他能给我们秩序,就能给你秩序。”
“他能平衡我们的力量,就能平衡你们的意志。”
狐狸的笑声,戛然而止。
它那双金色的竖瞳,第一次,透出了一丝真正的凝重。
它顺着木清柔手指的方向,穿透了颠倒的世界,望向了那片真正的、被迷雾笼罩的葬神渊入口。
在那里,一道身影,正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哼着不成调的曲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那人一身粗布麻衣,却硬是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脸上挂着没心没肺的笑容,一边走,一边还从怀里掏出个啃了一半的果子,对着周围的迷雾大声嚷嚷:“哎,我说,办事的效率呢?小爷我紧赶慢赶过来救场,怎么连个鼓掌欢迎的都没有?人都死哪去啦?再不出来,加班费另算啊!”
他似乎完全没察觉到此地的天地颠倒,没看到那恐怖的禁忌怪物,只是自顾自地抱怨着:
“他奶奶的,说好坐标在这里,怎么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喂!活的喘气的都死哪去啦?再不出来,本大爷可要收工回家吃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