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魂谷的黎明,是被血腥与草药味浸透的。溶洞外的空地上,临时搭建的简易担架上,阿努双目紧闭,脸色泛着死灰,呼吸微弱得几不可闻。肩头剜去毒肉留下的伤口虽已敷上厚厚一层俍医秘制的解毒草药膏,但那诡异的青黑色仍如蛛网般在皮肤下隐隐蔓延。俍医老阿公蹲在一旁,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凝重,用俍语低声对沈放道:“箭毒木混海蛇涎…毒性缠骨…我的药…只能拖住一时…需‘鬼见愁’根部的‘七叶还魂草’捣汁内服,外敷换药…否则…熬不过三天…”
“鬼见愁”…正是昨日攀崖时阿努警告过的、崖壁上丛生的剧毒棘刺!其根部伴生的“七叶还魂草”,是俍人传说中能解百毒的圣药,却也生长在最险峻、毒虫最密集的绝壁之上!采摘之难,九死一生!
沈放抱着那冰冷沉重的红鸾秘匣,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秘匣已得,岭南风暴的钥匙握在手中,但为他挡下毒针的兄弟,却命悬一线!绩效目标与袍泽性命,如同两座大山压在他心头。
“猎鸾别动队”剩余的十九名队员沉默地围在周围,身上带着不同程度的伤,疲惫却目光灼灼地看着沈放。他们是皇城司精锐,是俍人勇士,是“绩效”锻造的利刃,此刻利刃染血,却未曾折断。
沈放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坚毅的脸,最终落在气息奄奄的阿努身上。他深吸一口带着血腥与晨露的空气,声音低沉却斩钉截铁:
> **“绩效目标调整!”**
> * **核心目标:** 确保阿努存活!护送秘匣至儋耳军寨!
> * **行动分解:**
> * **小队A(绩效代号:回春):** 由俍医老阿公带领五名熟悉地形、身手最敏捷的俍兵勇士,专司采摘“七叶还魂草”!路线:沿昨日攀崖路径,直取“鬼见愁”核心生长区!**绩效要求:** 一日内,带回足量鲜草!**绩效激励:** 成功者,擢升三级,赐金百两,荫一子入皇城司!
> * **小队b(绩效代号:磐石):** 剩余十二人,由我率领,负责护卫阿努及秘匣,向儋耳军寨转移!路线:避开已知交趾巡逻区,取道“鹰愁涧”捷径!**绩效要求:** 确保转移途中人员、秘匣绝对安全!遇敌,以驱离、阻滞为主,避免缠斗!**绩效底线:** 全员存活抵达!
> * **联络与支援:** 沿途留下俍人特有的“蜂鸣箭”标记!抵达儋耳后,立刻以最高优先级点燃三柱红色狼烟,请求水师接应及医官支援!
命令清晰、冷酷,带着不容置疑的绩效铁律。没有煽情,只有最务实的生存与任务分解。
“领命!” 小队A的五名俍兵勇士没有丝毫犹豫,眼中只有对圣草的渴望和对族人的责任。他们迅速检查装备,带上特制的防毒手套和采药工具,在老阿公带领下,如同猿猴般再次扑向那令人望而生畏的陡峭崖壁。
沈放则俯身,亲自将阿努小心地固定在担架上,用皮索捆牢。他解下自己内衬的软甲,垫在阿努身下,隔绝地面的湿寒。最后,他将那沉重的秘匣用油布层层包裹,紧紧缚在自己背后。
“出发!目标:儋耳!” 沈放低喝一声,率先抬起担架前端。另外三名最强壮的队员立刻抬起担架后部与两侧。剩余的八人,四人持弩在前开路侦察,四人持刀盾在后警戒断后。队伍如同一支沉默的磐石,向着鹰愁涧的方向,快速而稳定地移动。
秘匣冰冷地贴在沈放背上,那寒意仿佛能渗入骨髓。他知道,交趾的追兵绝不会善罢甘休。前路,是更加凶险的断涧深谷和随时可能出现的致命伏击。绩效的断流危机已然显现——时间,是他们最大的敌人!必须在阿努的生机耗尽前,在追兵合围前,冲出这片死亡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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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矾楼后厨。晨曦微露,正是备料的时辰,本该是热火朝天,此刻却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死寂中。所有灶台熄火,伙计、厨娘、采买、管事等三十余人,被肃政廉访司的差役和皇城司便衣分隔看管在几个角落,人人脸上写满惊惶。
林绾绾一身利落的劲装,外罩素色披风,面罩寒霜,正立于厨房中央。她面前的长案上,整齐摆放着从寿王府带回的那个油纸包,以及从王府库房紧急调出的、赵言昨日在矾楼购买的同批次“酥油鲍螺”若干。油纸包上,那个沾染了暗红毒粉的点心已被她小心分离出来。
肃政司精通刑名仵作的张主簿,正戴着特制的鹿皮手套,用银刀、玉镊等工具,极其小心地刮取点心酥皮褶皱深处残留的微量暗红色粉末,置于几个洁白的瓷碟中。他时而凑近鼻尖轻嗅,时而取少量粉末溶于清水、烈酒、醋液,观察其色变与沉淀。
“林司使,” 张主簿声音凝重,“此毒粉,色泽暗红带褐,遇水微溶呈淡红,遇烈酒则析出细微银沙状结晶,遇醋则生淡绿烟雾,腥甜之气更浓…综合来看,确系岭南特有的‘血吻海蛇’干毒腺研磨之粉,混合了微量西域‘赤蝎沙’以增其附着性!与寿王殿下前次所中之毒,同源!”
同源!目标直指赵言!林绾绾眼中寒光更盛。她转向一旁战战兢兢的矾楼大管事:“昨日寿王殿下所购‘酥油鲍螺’,出自哪个灶头?经手何人?原料采买记录,立刻拿来!”
大管事冷汗涔涔,连忙指着一个角落:“是…是甲字三号灶头!掌灶是胡三!点心是…是他徒弟小顺子包好递给王爷的!采买记录…在账房!” 立刻有差役押着账房先生去取账簿。
被点名的胖厨子胡三和瘦小学徒小顺子扑通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大人明鉴!小的们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害王爷啊!”“是啊大人!点心出锅后,小顺子就是按规矩用油纸包好,放在柜台上,王爷自己挑的…小的们连碰都没多碰一下啊!”
林绾绾不为所动,目光如刀,扫视着整个厨房的布局、人员站位、物料流向。她走到甲字三号灶台前。灶台收拾得还算干净,但角落里堆放着几筐待用的面粉、糖霜、猪油等原料。她拿起一罐敞口存放的雪白糖霜,指尖捻起一点,放在鼻下轻嗅,又用银针探入罐底搅动。
银针拔出,针尖在晨光下…赫然带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暗红!
“这罐糖霜,昨日是否用过?” 林绾绾声音冰冷。
胡三和小顺子脸色煞白:“用…用过!昨日最后一批‘酥油鲍螺’撒面用的就是这罐…”
“绩效断点,就在原料!” 林绾绾厉声道,“封锁所有原料存放区!张主簿,重点检验这罐糖霜及同批次所有原料!其他人,回忆昨日有谁接近过原料区?尤其是…非后厨人员!”
整个后厨瞬间炸锅!指责、辩解、哭嚎声四起!混乱中,一个负责清洗笼屉的杂役老赵,哆哆嗦嗦地举手:“大…大人…小的…小的昨天傍晚,好像看见…采买老吴…在糖霜罐子那边晃悠…他说是…是检查有没有受潮…”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采买老吴身上!那是个四十多岁、面相精明的汉子。
“冤枉啊大人!” 老吴噗通跪下,脸都吓绿了,“我是去检查了!可那是我的职责啊!我就打开盖子看看成色,闻了闻,绝对没往里放东西!再说了,我老吴在矾楼干了十几年,忠心耿耿,怎么会害王爷?给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啊!”
线索似乎卡住了。糖霜有毒,但接触过的人都有看似合理的理由。林绾绾眉头紧锁,她走到那罐有毒的糖霜前,仔细观察罐身。这是矾楼定制的大肚粗陶罐,罐口用厚油纸和麻绳封扎。她发现罐口油纸边缘,靠近罐身把手内侧的位置,有一个极其微小的、被尖锐物刺破后又小心抚平的孔洞!若不细看,几乎与油纸本身的褶皱无异!
“张主簿!看这里!” 林绾绾指向那个孔洞。
张主簿凑近,用放大镜仔细观察,倒吸一口凉气:“是针孔!毒粉…很可能是用极细的空心针管,从此处注入罐内!手法…极其隐蔽老道!”
注入!而非直接倾倒!这意味着投毒者只需短暂接触罐子,甚至不需要打开封口!范围瞬间扩大了!所有能接触到原料存放区的人,都有嫌疑!
“绩效锁链!” 林绾绾脑中灵光一闪,立刻喝道:“账房!取昨日当值所有人员名单及‘绩效工牌’发放记录!凡昨日进入过后厨区域者,无论时间长短,无论缘由,名单列出!重点标注:谁在糖霜罐附近停留过?停留时间?有无同伴?工牌领取与归还时间是否异常?!”
肃政司的“绩效工牌”制度在此刻发挥了关键作用!矾楼作为重点监控对象,其核心区域人员进出皆需佩戴编号工牌,并在门禁处登记领取与归还时间!账房先生很快捧来厚厚的登记册。
林绾绾与张主簿飞速翻阅比对。时间、地点、人物…一条无形的绩效锁链开始收束!
“申时三刻…杂役老赵清洗笼屉…停留灶台区两刻钟…”
“酉时初…采买老吴检查原料…停留原料区一盏茶…工牌号:丁亥七六…”
“酉时二刻…二掌柜钱贵例行巡查后厨…停留约半盏茶…工牌号:丙寅三九…”
“等等!” 林绾绾指尖停在“钱贵”的名字上,目光锐利如鹰,“昨日当值的二掌柜是孙有福!登记册上为何是钱贵巡查?!”
大管事一愣:“钱贵?他…他昨日不当值啊!孙二掌柜昨日告假,是小的亲自顶的巡查…”
“工牌丙寅三九是谁的?” 林绾绾追问。
账房先生翻查工牌底册,脸色大变:“丙寅三九…是…是钱贵的工牌!但他昨日休沐,工牌应当锁在柜中!”
“休沐之人,工牌却在昨日酉时二刻被领取?巡查记录还是他?” 林绾绾声音冰寒,“钱贵人在何处?立刻去他家中锁拿!”
“报——!” 一名皇城司便衣疾步冲入,脸色难看:“林司使!刚接到里正报案…采买老吴家中…发现其悬梁自尽!留下一封…认罪遗书!说…说因不满克扣工钱,怀恨在心,故在糖霜中下毒泄愤!”
老吴…自尽了?!还留下认罪遗书?!
林绾绾瞳孔骤缩!时机如此巧合?她刚刚锁定工牌异常,指向钱贵,老吴就“自杀”了?这分明是断尾求生,杀人灭口!钱贵…或者钱贵背后的人,反应好快!
“绩效障眼法!” 林绾绾冷笑,“老吴之死,绝非自杀!遗书必是伪造!张主簿,你亲自带仵作去老吴家验尸!重点查验:是否自缢?有无外伤或中毒?遗书笔迹核对!其他人,随我去钱贵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条绩效锁链,必须揪到头!”
毒源的迷雾似乎散开一角,却又被新的血腥覆盖。矾楼的绩效锁链,在断尾的刀光中,绷紧到了极限。而林绾绾心中的警兆却愈发强烈——对手的狠辣与迅捷,远超预期!这绝不是一个小小的钱贵能办到的!真正的毒源,还深藏在汴京的暗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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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巾帼汇通”钱庄的危机,并未因十万贯内帑的注入而彻底平息。那场惊心动魄的挤兑,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虽然被皇帝的“金融稳定基金”这轮太阳暂时逼退,却在钱庄赖以生存的“流动性血脉”中,留下了深重的冻伤。
钱庄二楼,气氛凝重如铁。巨大的“巾帼汇通流动性风险绩效看板”上,触目惊心的数据如同道道伤口:
> **【流动性健康度】**:丙级(濒危)
> * **存款余额**:昨日挤兑后,仅余 **18万贯**(较挤兑前暴跌 **52%**)
> * **贷款余额**:**31万贯**(存贷比 **172%**!远超 **50%** 警戒线)
> * **现金及等价物**:**12万贯**(含内帑10万贯,自身准备金2万贯)
> * **可变现优质资产**(国债、盐引):**8万贯**(需3-5日变现流程)
> * **预计未来三日到期支付**:债券本息 **1.2万贯** + 储户支取(按恐慌期均值测算) **约5万贯** = **6.2万贯**
> * **资金缺口**:**-6.2万贯**!(现金耗尽后,缺口将持续扩大)
> **结论:若无大额新增存款或紧急流动性注入,三日后,钱庄将再次面临支付性危机!信用评级恐降至‘丁级’(崩溃边缘)!**
吴司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夫人…情况比预估更糟。挤兑虽止,但恐慌已造成储户信心崩塌!大户存款持续流出,新增存款几近于无!而我们的贷款…多为扶持女匠、小商户的中长期信用担保,短期内根本无法收回!存贷比倒挂严重,现金消耗速度…远超预期!”
孟云卿(顾夫人装扮)立于看板前,帷帽垂纱,看不清表情,只有紧抿的唇线透露出她内心的波澜。皇帝的十万贯内帑,是定海神针,稳住了信用的根基,却无法立刻修复被恐慌撕裂的流动性血脉。钱庄如同一个失血过多的巨人,急需新鲜的血液(存款)注入,否则,内帑这剂强心针的效果一过,便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开源…节流…” 孟云卿的声音透过帷纱,冷静得近乎冷酷,“‘绩效’驱动,双管齐下!”
> **一、节流:极限压缩流动性消耗(绩效止血)**
> * **暂停所有新增信用担保贷款投放!** 已批未放的,一律暂缓!
> * **启动‘存量贷款绩效优化’:**
> * 对丙级、丁级风险客户(经营困难者),主动提供 **“绩效重组方案”**:允许其以货物、铺面等资产折价抵偿部分本金,剩余债务 **延期+降息**!目标:快速回收部分现金,降低坏账风险!
> * 对乙级、甲级优质客户(经营良好但借款未到期者),推行 **“绩效提前还款奖励”**:凡自愿提前偿还本金 **50%以上**者,给予 **1%** 现金返还奖励!并提升其后续贷款额度及利率优惠!
> * **严控内部运营成本:** 非必要支出冻结!全员绩效奖金与“流动性健康度”恢复进度挂钩!
> **二、开源:多渠道引入流动性活水(绩效造血)**
> * **‘巾帼绩效债券’二期紧急发行预案:** 规模 **5万贯**!期限 **半年**!年化固定息 **6厘** + **浮动绩效息**(挂钩钱庄本月利润)!卖点:皇后娘娘(顾氏)以私产提供 **额外连带担保**!力争 **三日内** 完成募集!
> * **启动‘战略伙伴绩效存款’计划:** 由肃政廉访司、户部联合背书,定向邀请与朝廷合作密切的 **皇商(如曹家、潘家)、大行会(丝绸行、瓷器行)**,存入 **大额、长期协议存款**(年息 **4厘**,高于市价)!目标:三日内引入 **3万贯** 稳定资金!
> * **加速优质资产变现:** 由皇城司护卫,三司特批“绿色通道”,将账上 **8万贯盐引、国债**,以 **略低于市价(98折)** 火速抛售给指定官商!目标: **两日内** 回笼 **7.8万贯** 现金!
> **绩效目标:五日内,将存贷比压降至120%以下!现金储备提升至15万贯以上!流动性健康度恢复至乙级(可控)!**
命令如疾风骤雨般下达!钱庄这台庞大的机器,在“绩效”的鞭策下,开始了极限的止血与造血!吴司簿等人虽觉压力如山,却也被这清晰的目标和破釜沉舟的决断所激励,立刻分头行动。
然而,坏消息接踵而至。
“夫人!不好了!” 负责债券窗口的女账房惊慌来报,“我们刚挂出二期债券发行的风声…汴京几家最大的质库(典当行)和交子铺就联合宣布,推出‘高息揽储’!一年期定存,给到 **7厘**!比我们的债券固定息还高!还…还散布谣言,说朝廷内帑空虚,钱庄二期债券是‘拆东墙补西墙’的骗局!很多原本有意向的富户…都…都犹豫了!”
恶性竞争!釜底抽薪!
孟云卿帷帽下的目光瞬间冰冷。这是章惇余孽和旧金融势力的反扑!他们不惜赔本(7厘息已远超其放贷收益),也要掐断钱庄最后的“造血”渠道!
“绩效债券二期…发行受阻概率:80%。” 吴司簿看着刚更新的看板数据,声音苦涩。
就在这时!
“圣旨到——!”
熟悉的宣喝声再次响彻钱庄内外!这一次,来的不仅是枢密副使狄咏,还有户部尚书曾布!两人身后,禁军护卫着几辆覆盖着油布的沉重马车!
狄咏展开圣旨,声若洪钟: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 **朕念‘巾帼汇通’钱庄,推行绩效,惠泽工商,实乃富国之策。然树大招风,宵小作祟,致生波折。为彰朕躬信义,固本培元,特颁行‘绩效新政’以护之:**
> * **一、设立‘巾帼钱庄流动性绩效保障池’:** 由户部牵头,三司共管,初始注资 **二十万贯**!来源:**罚没章惇及其党羽之部分赃款**!此池专用于为巾帼钱庄提供临时流动性支持,按需拆借,收取象征性管理费!**
> * **二、推行‘官款存放绩效招标’:** 自即日起,朝廷各部、各路转运司、各州府之 **非急用官款**(如常平仓余粮款、部分地方赋税留存),皆须以 **‘绩效招标’** 方式,择 **利率最优、信誉最佳、管理最善** 之钱庄存放!巾帼钱庄,同等条件下,享有 **优先中标权**!**
> * **三、严打恶性‘高息揽储’:** 由肃政廉访司、开封府联合稽查!凡散布谣言、恶意抬高利率、扰乱金融秩序者,一经查实,以 **‘扰乱市易法’** 论处, **罚没所得,枷号示众,永不允其涉足金融行当**!**
> **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全场死寂,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户部尚书曾布一挥手,禁军掀开马车油布!里面赫然是一箱箱贴着封条、崭新的官铸铜钱!足有二十万贯!这是用章惇党羽的鲜血浇铸的“绩效金雨”!
“顾夫人,” 曾布走到孟云卿面前,微笑道,“陛下口谕:巾帼钱庄,乃绩效新政之标杆!此‘保障池’与‘招标制’,便是朝廷为尔等打造的金钟罩!放手去做!让那些魑魅魍魉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绩效为王’!”
二十万贯保障池!官款存放招标优先权!对恶性竞争的雷霆打击!
三重“绩效金雨”倾盆而下!瞬间冲垮了旧势力的围堵!钱庄门前那些还在观望、犹豫的富户商贾,此刻眼神彻底变了!从疑虑变成了狂热!朝廷这是用真金白银和国家信用,为巾帼钱庄背书!此时不入,更待何时?
“快!二期债券凭证!给我来一千贯!”
“我存!存三年定期!五…不!八千贯!”
“还有我!我要投标官款存放资格…”
挤兑的寒潮被彻底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争抢入场的炙热洪流!钱庄的信誉与流动性,在皇帝这神来之笔的“绩效新政”下,非但起死回生,更被镀上了一层璀璨的金光!一场潜在的“绩效断流”危机,被更强大的“绩效金雨”化为滋养参天大树的甘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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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再次笼罩落魂谷。通往鹰愁涧的崎岖山道上,沈放率领的“磐石”小队正经历着最残酷的考验。交趾的追兵如同跗骨之蛆,从侧翼、后方不断发动袭扰。淬毒的冷箭、从陡坡滚落的巨石、隐藏在腐叶下的毒蒺藜…每一次接触都伴随着鲜血与减员。抬着阿努的担架更是成了重点攻击目标。
“呃!” 一名抬担架后侧的俍兵小腿中箭,闷哼一声,身形踉跄!
“补位!” 沈放低吼,立刻有一名警戒队员顶替上去,队伍速度毫不停滞。沈放自己背后缚着沉重的秘匣,双手紧握担架前杠,手臂肌肉虬结,汗水混着血水浸透衣衫。他眼中布满血丝,却如同最精准的罗盘,不断根据地形和追兵动向,发出最简洁的指令:
“左翼!弩箭压制!”
“右前方断树!绕!”
“加速!冲过前面隘口!”
每一次指令,都精准地避开致命的陷阱,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宝贵的转移空间。绩效,在此刻化为了生存的本能。
突然!前方探路的队员发出急促的鸟哨预警!——前方隘口,已被一队约三十人的交趾藤甲兵堵死!他们占据了有利地形,长矛如林,弓弩上弦,显然是等待已久!
后有追兵,前有堵截!绝境!
沈放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迅速扫视地形:隘口左侧是近乎垂直的峭壁,右侧是深不见底的雾气弥漫的涧谷!唯有正面强攻,杀出一条血路!
“准备…强突!” 沈放声音嘶哑,缓缓抽出腰间的战刀。刀身映着残阳,流淌着血光。
“吼!” 所有队员,包括受伤的,都爆发出低沉的战吼,握紧了武器。担架上的阿努似乎也被这决死的气氛感染,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啪!”
一支尾部绑着翠绿羽毛的响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从众人头顶掠过,精准地扎在隘口交趾军阵前方!
紧接着,隘口右侧的密林中,响起一片低沉而充满威慑力的俍语战吼!伴随着战吼,数十支涂抹着黑色毒膏的短矛(标枪)如同毒蜂群般从林中攒射而出,覆盖向隘口的交趾军阵!
“噗嗤!噗嗤!”
猝不及防的交趾兵顿时人仰马翻,惨嚎连连!阵型大乱!
“是阿爸!是寨子的俍兵!” 队伍中一名俍兵狂喜地喊道!
沈放瞬间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战机,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天赐良机!目标:隘口!冲!”
“磐石”小队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弹射出去!抬着担架的队员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沈放一马当先,战刀挥舞,如同劈波斩浪!在友军俍兵的火力支援下,硬生生从混乱的交趾军阵中杀穿而过!
冲出隘口,眼前豁然开朗!隐约可见远处儋耳军寨的轮廓!而隘口右侧的密林中,一群身着传统俍人服饰、手持毒矛强弓的战士显出身形,为首一名身材魁梧、脸上涂着油彩的老峒主,对着沈放等人遥遥挥手,随即又迅速隐入林中,显然是去断后阻截追兵了!是阿努所在寨子的援兵!他们竟循着“蜂鸣箭”的标记,在最危急的关头赶到了!
“绩效…天助!” 沈放心中巨石稍落。他回头看了一眼担架上依旧昏迷的阿努,又摸了摸背后冰冷的秘匣。
“全速!目标:儋耳!点燃狼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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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钱贵家。
大门洞开,一片狼藉。显然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挣扎。地上有打翻的桌椅和零星的血迹。皇城司的番子正在仔细搜查。
“林司使!人跑了!屋里值钱细软都不见了!后窗被撬开!” 带队的总旗脸色难看地汇报。
林绾绾蹲在地上,用手指捻起一点窗台缝隙里的泥土。泥土呈暗红色,带着一股淡淡的、混合了铁锈和…药铺常见“赭石”粉的味道。
“不是普通的泥…” 她目光锐利,“是‘鬼市’里‘红泥巷’特有的土!专门用来掩盖脚印和血腥味的!” 她起身,环视这间看似普通、实则处处透着不对劲的屋子。钱贵一个矾楼二掌柜,家中陈设未免太过简朴,甚至…简朴得刻意。
“搜!掘地三尺!重点:墙壁夹层、地板暗格、灶台烟道、茅厕粪坑!凡有异常,立刻报我!” 林绾绾下令。
番子们立刻行动。撬地板,敲墙壁,翻箱倒柜。
突然,一名在厨房搜查的番子喊道:“林司使!这灶台…不对劲!”
林绾绾快步走进厨房。只见那口大灶的灶膛深处,靠墙的位置,几块砖石的缝隙显得格外新,像是近期被撬动过又糊上。番子用刀撬开砖石,里面赫然是一个小小的、黑黢黢的暗洞!
伸手进去摸索,掏出来的不是金银,而是一个用油布包着的、巴掌大小的硬物。
打开油布,里面是一块黝黑的、似铁非铁的令牌!令牌正面,阴刻着一个狰狞的蟾蜍图案,蟾蜍背上,驮着一座微缩的宫殿!令牌背面,刻着一个古篆字——“丙”!
金蟾令!“丙”字令!
林绾绾握着这枚冰冷沉重的令牌,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钱贵…竟然是“金蟾”组织的人!而且持有代表较高层级的“丙”字令!他给赵言的点心下毒,绝非个人泄愤,而是有组织的谋杀!这枚被仓促遗落的令牌,像一条剧毒的蛇,终于露出了它致命的獠牙,指向了更深、更黑暗的巢穴!
“丙级目标…金蟾…” 林绾绾眼中杀意沸腾,“不管你藏得多深…我林绾绾,定要将你揪出来,剥皮抽筋!绩效清算…才刚刚开始!”
岭南的血路,汴京的暗战,如同两条被命运拧紧的毒藤,在秘匣的寒光与金蟾令的阴影中,缠绕着伸向更加未知而凶险的深渊。绩效的獠牙已露,毒源的蛇影初显,真正的风暴之眼,正在缓缓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