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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门被无声推开,冬夜的凛冽寒气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涌入这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充斥着血腥、药味与疲惫的空间。灯笼昏黄的光晕勾勒出一个高大沉凝的身影。玄色凤纹常服,金线在光影下流淌着冷硬的暗芒。九凤衔珠冠的珠玉低垂,在额前投下小片阴影,遮住了太后大半神情,只余下紧抿的、线条冷硬如石刻的唇,以及那双穿透阴影、如同千年寒潭般深不见底的凤眸。

她身后,是屏息垂首、如同泥塑木雕的宫女太监,黑压压一片,将殿门外的光堵得严严实实。殿内的灯火似乎都在这玄色身影踏入的瞬间黯淡了几分,空气凝滞如铅。

孟云卿挺直了几乎脱力的脊背,迎上前去,敛衽为礼,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与一丝刻意维持的平静:“臣媳参见母后。” 林绾绾紧随其后,红肿着眼睛,声音哽咽:“臣妇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没有立刻叫起。她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越过孟云卿的肩膀,精准地落在床榻之上。那里,赵言静静地躺着,脸色惨白如金纸,呼吸微弱,但已不再是濒死的急促。最刺目的,是他裸露在锦被外的那条左臂——从肩头直至指尖,覆盖着一层暗沉、厚重、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外壳”!非金非木,线条虬结刚硬,如同最上等的青铜古器,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非人的生命感。手臂下方,床褥被之前渗出的熔液灼烧出大片焦黑的痕迹。

太后的瞳孔,在触及那条异化之臂的刹那,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深潭般的眼底,似乎有极其复杂的暗流汹涌而过——惊愕?审视?一丝难以捕捉的…炽热?最终,这一切都归于深不可测的平静。她的目光缓缓扫过殿内:瘫软在地、被医官围着施救的孙院正;浑身浴血、气息粗重、强撑着侍立的顾千帆与黄鹄;满面煤灰、惊魂未定的陈墨;以及满地的狼藉——碎裂的药碗、凝固的血迹、散落的金针、被高温灼焦的帷幔…

死寂。只有铜壶滴漏单调的“滴答”声,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良久,太后低沉而听不出喜怒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哀家…来迟了。” 短短四字,却重逾千钧。是陈述?是质问?抑或是…某种宣告?

孟云卿心头猛地一紧。她维持着行礼的姿势,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强迫自己声音平稳:“母后心系言郎,深夜亲临,臣媳感激涕零。万幸…孙院正妙手回春,言郎性命已无大碍。”她刻意强调了“性命无碍”,将那条无法解释的异臂暂且压下。

太后终于抬步,玄色的凤履踩过冰冷的地砖,走向床榻。她的步伐很稳,每一步都带着无形的威压。宫女太监们如同分开的潮水,无声地退至殿门两侧。

林绾绾下意识地想挡在丈夫身前,却被孟云卿一个极轻微的眼神制止。两人只能垂首退开一步,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太后在床榻前站定。她微微俯身,玄色的衣袍垂落,几乎触到地面。她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那条暗金色的异化手臂上。这一次,看得更加仔细,更加专注。没有恐惧,没有厌恶,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解剖般的审视。她甚至伸出了手。

那是一只保养得宜、却依旧能看出岁月风霜的手。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指节分明。此刻,这只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仪,缓缓地、轻轻地抚上了那条冰冷的、金属般的手臂。

触手坚硬!冰冷!如同抚过深埋地底千年的青铜!那绝非血肉的触感!

孟云卿和林绾绾的呼吸瞬间屏住!顾千帆按在刀柄上的手骤然收紧!

太后的指尖,在那暗沉的、虬结的金属纹路上缓缓移动。她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指尖感受着那非自然的坚硬轮廓,感受着那皮肤下似乎蛰伏着的、微弱却依旧存在的脉动——那是被禁锢的矿核之力在金属“牢笼”中不甘的低语。

寝殿内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太后的手,盯着她的表情。

太后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潭般的眼眸,在指尖触碰到臂弯内侧某个微微凸起、仿佛能量节点的位置时,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那涟漪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她的指尖在那里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收回。玄色的广袖垂落,遮住了那只刚刚触碰过非人之物的手。

“哀家的儿子,” 太后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平缓,听不出丝毫波澜,目光终于从那条手臂移开,落在赵言惨白而安睡的脸上,“受苦了。”

她直起身,转向孟云卿和林绾绾,那深潭般的目光落在她们身上,带着沉甸甸的重量:“你们,也受苦了。”

这看似关怀的话语,在经历了方才那无声的、令人心悸的触碰之后,却显得格外冰冷,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臣媳(臣妇)不敢。” 孟云卿和林绾绾连忙垂首应道,后背已渗出冷汗。

太后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寝殿,扫过气息奄奄的孙院正,最终停留在孟云卿苍白而隐忍的脸上:“云卿。”

“臣媳在。”

“你做的很好。” 太后的语气听不出褒贬,“临危不乱,调度有方,以奇险之策,为言郎搏得生机。这份‘绩效’,哀家记下了。”

绩效!又是绩效!孟云卿心头剧震。太后此时提及“绩效”,绝非简单的肯定!这是在提醒,也是在警告!提醒她救夫的功劳,更警告她这功劳背后所动用的一切非常手段、所涉及的一切不可告人之秘,都在太后的绩效考评体系之中!

“此乃臣媳本分。”孟云卿深深垂首,将翻涌的心绪死死压下。

太后微微颔首,不再看她,目光转向侍立一旁的顾千帆和黄鹄。她的视线在顾千帆染血的官袍、黄鹄手臂渗血的绷带上停顿了一瞬,声音依旧平淡无波:“肃政司与皇城司,今夜当差辛苦。护主有功,绩效考评,各加一等。”

“谢太后恩典!”顾千帆和黄鹄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心中却无半分喜意,只有更深的凛然。太后这轻描淡写的“绩效加等”,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意味着他们今夜所有行动、所有见闻,都将被纳入更严苛的审查!

“孙思邈,”太后的目光落向被搀扶着、勉强坐起的老院正,“拼却一身医术修为,挽天家血脉于危亡。此功,当重赏。赐金五百两,御药房珍药任取三味,特许其孙入太医署习业。”赏赐丰厚至极,足显恩宠。

“老臣…叩谢…太后天恩!”孙院正挣扎着想下跪,被医官死死扶住,老泪纵横,声音嘶哑。这赏赐,是恩典,更是封口之枷。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今夜所见所行,尤其是那“绩效疗法”和王爷的异臂,已是绝密中的绝密。

“传哀家懿旨,”太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响彻寝殿,“仁亲王赵言,身染奇疾,需静心调养。即日起,仁王府闭门谢客,一应探视,皆需哀家手谕。太医院指派三名太医,轮值王府,所需药材,由御药房特供,无需过录档司。王府内外护卫,由肃政司顾千帆、皇城司黄鹄全权负责,凡有擅闯窥探者…”她微微一顿,玄色凤袍在灯火下泛起冰冷的幽光,“…无论品阶,格杀勿论!”

“遵懿旨!”殿内殿外,所有人齐声应诺,声音在空旷的殿宇中回荡,带着肃杀的寒意。

闭门谢客!严控出入!格杀勿论!这哪里是静养?分明是最高级别的封锁与隔离!太后用最直接的方式,将赵言和他那条惊世骇俗的异臂,牢牢地锁在了仁王府的高墙之内!将今夜发生的一切,死死地捂在了这方寸之地!

孟云卿的心沉入谷底。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太后对那条手臂的兴趣,绝不会止于一次冰冷的触碰和一道封锁的懿旨。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太后似乎完成了此行的所有指令,不再停留。她最后看了一眼床榻上的赵言,目光在那条暗金色的手臂上再次停留了一瞬,随即转身,玄色的身影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如同沉默的潮水,向殿外退去。

“云卿,”在即将踏出殿门时,太后的脚步微微一顿,没有回头,声音清晰地传来,“言郎既已无性命之忧,你也该保重凤体。哀家那里新得了两支上好的高丽参,回头让人给你送去。好好…补一补。”

高丽参?补一补?孟云卿浑身一僵。这看似寻常的关怀,在此刻听来,却如同冰锥刺骨!是提醒她消耗过度?还是…暗示她需要“进补”力量,以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波?

“臣媳…谢母后恩赏。”孟云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玄色的身影终于消失在殿门外,沉重的殿门缓缓合拢,隔绝了外面的寒气,也隔绝了那道令人窒息的威压。

寝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再次降临。

林绾绾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被孟云卿一把扶住。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深不见底的忧虑。

“娘娘…”孙院正挣扎着开口,声音虚弱,“王爷虽暂时无碍,然双核之力强行禁锢于一臂,如同在体内埋下了一座活火山!需以…以‘绩效平衡之术’,日夜监控臂中能量波动,辅以冰魄散及至阴药物压制,稍有差池,恐有复燃反噬之危!且此臂…此臂形态已固,非…非人力可逆也…”他看向那条暗沉的金臂,眼中充满了医者面对未知的恐惧与无奈。

非人力可逆!

孟云卿的目光也落在那条手臂上。冰冷,坚硬,闪烁着非人的光泽。这是她丈夫身体的一部分,却也是那恐怖矿核的牢笼与象征。是她用“绩效疗法”强行保下的性命,付出的惨痛代价。

就在这时,床榻上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

“言郎!”林绾绾如同受惊的兔子般扑到床边。

赵言的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那双曾经明亮跳脱的眸子,此刻布满了血丝,浑浊而茫然,仿佛刚从最深沉的噩梦中挣脱。他的视线没有焦距地扫过床顶的承尘,扫过妻子哭肿的脸,扫过孟云卿苍白的面容,最终…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滞涩,落在了自己那条被暗金色金属覆盖的左臂上。

他的瞳孔,在看到那条手臂的瞬间,猛地收缩!如同见到了世间最可怖的怪物!

“这…这是…”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破败的风箱,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茫然。他试图抬起右手去触摸,却发现全身酸软无力,连动一动手指都异常艰难。唯有那条冰冷的、不属于他的金属左臂,清晰地传递着一种沉甸甸的、非人的存在感。

“言郎!别怕!没事了!没事了!”林绾绾紧紧抓住他完好的右手,泣不成声,“是孙院正…是皇嫂…他们救了你!你的手…你的手只是…”

她哽咽着,不知该如何解释这无法解释的异变。

赵言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条手臂,眼神从惊骇,逐渐转为一种死寂的空洞。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最终,他闭上了眼睛,两行冰冷的泪水,顺着惨白的脸颊滑落,没入鬓角。

那泪水,无声,却比任何嘶喊都更令人心碎。那是属于一个骤然发现自己身体被不可逆转地异化、失去了一部分“人”之根本的、最深的恐惧与绝望。

孟云卿看着弟弟无声的泪水,看着那条象征着她胜利也象征着她无能的冰冷金属手臂,一股巨大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酸楚涌上心头。她强撑着挺直的脊背,似乎也在这一刻微微佝偻了几分。

殿外,寒风呼啸,拍打着窗棂。

仁王府的封锁,才刚刚开始。而赵言和他那条“绩效之臂”的未来,如同这深冬的夜色,晦暗不明,危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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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锁下的仁王府,如同一座孤岛,被肃杀的气氛笼罩。肃政司的缇骑和皇城司的察子,如同最忠诚也最冰冷的猎犬,无声地游弋在高墙内外,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府内,所有非必要的仆役都被遣至外院,内院只留下绝对可靠的心腹。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种挥之不去的压抑。

赵言的寝殿成了绝对的禁区。门窗紧闭,厚重的帘幕隔绝了大部分光线,只有几盏长明灯提供着昏暗的照明。孙院正被特许留在王府内的一间暖阁休养兼坐镇,三名精挑细选、签下死契的太医轮班值守,时刻监测赵言的状况。

孟云卿几乎寸步不离。她换下了华贵的凤袍,只着一身素净的靛蓝常服,发髻简单挽起,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林绾绾更是形容憔悴,守在床边,眼睛红肿如桃。

赵言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偶尔醒来,眼神也是空洞茫然,极少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帐顶,或者…死死盯着自己那条被暗金色金属覆盖的左臂,眼神中交织着恐惧、厌恶和一种深沉的绝望。每当这时,林绾绾都心如刀绞,只能紧紧握着他完好的右手,一遍遍低语安抚。

“王爷脉象虚浮,气血两亏,然…然臂中那股‘绩效之力’…”负责值守的刘太医小心翼翼地收回搭在赵言腕脉上的手指,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斟酌着用词,“…目前尚算‘绩效平衡’,蛰伏于臂内,未向心脉脏腑蔓延。此乃不幸中之大幸。”他将孙院正那套“绩效平衡”理论运用得十分娴熟。

“平衡?”孟云卿坐在一旁的圈椅里,手中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参茶,眉头紧锁,“如何确保这‘平衡’长久?孙院正所说的‘绩效监控’和‘药物压制’,具体如何施行?”

“回娘娘,”刘太医恭敬答道,“按孙院正所授‘绩效平衡之术’,需每日三次,以特制寒玉尺贴近王爷异臂,观测其上温度变化及…及‘绩效纹路’的活跃程度,记录于‘绩效监控册’。若温度高于‘丙等’临界,或纹路活跃度超出‘丁上’安全范围,则需立刻加大冰魄散外敷剂量,同时辅以‘九阴断续草’为主药的汤剂内服,强行压制‘绩效躁动’。此乃…权宜之策,如同治水,堵不如疏,然目前…无疏可导,唯有严防死守。”他语气沉重。

孟云卿看着赵言那条即使在昏暗中依旧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手臂,心头沉重。这所谓的“绩效平衡”,如同在悬崖边行走,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而“九阴断续草”…此物本就罕见,黑市一株已是万幸,岂能长久供应?这“绩效疗法”的成本与可持续性,本身就是巨大的隐患。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随即是顾千帆刻意压低的声音:“娘娘,太后遣人送赏赐来了。”

孟云卿心头一凛。来了!她放下凉透的参茶,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请进来。”

殿门开了一条缝。进来的并非寻常太监,而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掌事女官,苏尚宫。她年约四旬,面容端肃,眼神精明。身后跟着两名捧着朱漆描金托盘的小宫女。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参见王妃。”苏尚宫屈膝行礼,姿态恭谨,目光却飞快地扫过昏暗的寝殿,在床榻方向略作停留。

“苏尚宫不必多礼,母后有何吩咐?”孟云卿语气平淡。

“太后娘娘忧心皇后娘娘凤体劳损,特赐下两支上好的百年高丽老山参,命奴婢亲自送来,请娘娘务必保重。”苏尚宫示意身后宫女上前。托盘上红绸揭开,露出两支品相极佳、根须宛然如人形的老参,散发着浓郁的参香。

“谢母后恩典,有劳苏尚宫了。”孟云卿示意身旁的宫女接过。

苏尚宫却并未立刻告退,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太后娘娘还问,王爷的‘绩效’…呃,是病情,可有好转?太后娘娘忧心如焚,恨不能亲来探视,奈何宫务繁杂,又恐扰了王爷静养。”她的话语里,“绩效”二字用得极其自然,仿佛早已是宫中惯用的词汇。

孟云卿心中冷笑。忧心如焚?封锁王府、格杀勿论的懿旨犹在耳边!她面上不显,只淡淡道:“有劳母后挂心。言郎性命已无碍,只是元气大伤,尚需时日静养。孙院正正以‘绩效平衡之术’调理,暂无大碍。”

“暂无大碍便好,便好。”苏尚宫连连点头,目光再次状似无意地飘向床榻,“太后娘娘还说,王爷此番遭难,皆因宵小作祟。肃政司与皇城司追查逆党,绩效卓着,尤其是顾副使与黄统领,勇毅可嘉。太后娘娘已下旨嘉奖,望其再接再厉,务必将那阴山矿脉的余孽,连根拔起,以绝后患!这…也是为王爷日后的‘绩效康复’,扫清障碍。”

连根拔起!阴山矿脉余孽!

孟云卿心头警铃大作!太后这是在借苏尚宫之口,明确传递旨意——追查要升级!目标直指“影”组织背后的矿脉秘密!甚至…可能包括赵言这条异臂的来源!而所谓的“为王爷康复扫清障碍”,更是将肃政司和皇城司的行动,与赵言的“绩效”牢牢绑定!顾千帆和黄鹄的压力,将成倍增加!

“母后圣明。肃清余孽,乃社稷之福,亦是言郎之幸。顾副使与黄统领,定当恪尽职守,不负母后期望。”孟云卿滴水不漏地回应。

苏尚宫似乎得到了想要的回答,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皇后娘娘深明大义。那奴婢就不打扰王爷静养了,告退。”她再次屈膝,带着宫女退了出去。

殿门合拢。

寝殿内再次陷入压抑的沉默。那两支躺在托盘上的高丽老参,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此刻却显得格外刺眼。

“皇嫂…”林绾绾担忧地看着孟云卿,“太后她…”

孟云卿抬手止住她的话,走到托盘前,拿起一支老参。参体沉重,根须遒劲。她仔细端详着,甚至凑近闻了闻那浓郁的参香。参是好参,极品中的极品。但太后赐参,真的只是让她“补一补”这么简单吗?

“刘太医,”孟云卿忽然开口。

“微臣在。”

“验一验这参。”孟云卿将手中的参递过去,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刘太医一愣,随即脸色微变,立刻明白了孟云卿的用意。他不敢怠慢,连忙接过,从随身的药箱中取出银针、玉碟、药水等物,就在一旁的案几上仔细查验起来。切片、研磨、滴入药水观察反应…

寝殿内鸦雀无声,只有刘太医摆弄器皿的轻微声响。孟云卿、林绾绾、包括床榻上刚刚被惊醒的赵言,都屏息看着。

良久,刘太医才长长松了口气,擦去额角的汗:“禀娘娘,此参…品相绝佳,药力雄浑,确系百年以上极品高丽老山参无疑。微臣以银针、药水反复查验,未发现任何…不妥之处。”他斟酌着用词,最终用了“不妥”二字。

无毒。

孟云卿心中却没有丝毫放松。太后不会用下毒这种下作手段,尤其是在这敏感时刻。赐下无毒的上品老参,反而更像是一种姿态——一种宣告她掌控一切的姿态,一种提醒孟云卿“需要力量”的姿态,甚至…可能是一种暗示,暗示她需要这参的药力,来应对接下来的惊涛骇浪。

“收起来吧。”孟云卿淡淡吩咐,“吩咐小厨房,每日按方取用,熬制成汤。” 她需要保持清醒,需要力量。无论这参汤背后意味着什么,她都必须喝下去。

“是。”宫女小心翼翼地捧走了托盘。

孟云卿走回床榻边,看着赵言依旧空洞绝望的眼神,心中酸涩。她伸出手,轻轻拂开他额前被冷汗濡湿的碎发,声音低沉却带着力量:“言郎,别怕。有皇嫂在。这条手臂…是它让你活了下来。只要活着,就有希望。绩效…还未结束。”她将“绩效”二字咬得很重,试图用他熟悉的词汇,唤起一丝生机。

赵言的眼睫颤动了一下,目光缓缓聚焦在孟云卿脸上,嘴唇翕动,发出极其微弱的声音,带着无尽的迷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恋:“绩效…达标了…吗?”

孟云卿鼻子一酸,紧紧握住他完好的右手:“达标了!言郎,你做得很好!接下来…交给皇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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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鬼市,子时。

废弃码头的断壁残垣间,幽暗的灯火比往日稀疏了许多,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紧张。前几日清风明月楼的惊天爆炸,皇城司肃政司疯狗般的搜捕,以及通汇当铺和绿柳山庄的血腥味似乎还未散尽,让这见不得光的所在也多了几分风声鹤唳。

一处背风、半塌的货栈角落里,几点幽绿的鬼火(特制的磷火灯)摇曳着,映照着几张模糊不清的脸。气氛压抑。

“听说了吗?仁王府彻底封了!肃政司的顾阎王亲自坐镇!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一个裹着破皮袄的汉子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惊惧。

“何止!我有个在漕运上混的兄弟说,前两天夜里,御街上死了个辽国大官!眉心一点红!死得透透的!皇城司的人像拖死狗一样拖走的!”另一个声音接口,带着幸灾乐祸。

“辽国大官?难道是…清风楼跑掉的那个?”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嘘!噤声!想死吗?!”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呵斥道,是角落里一个带着破斗笠的老者,“现在满汴京都是带钩子的耳朵!不想惹祸上身,就把嘴缝严实点!”

众人一阵沉默,只听得寒风穿过残垣的呜咽声。

“妈的,”破皮袄汉子啐了一口,“这日子没法过了!‘影’的人销声匿迹,黑市上值钱的硬货也少了,连收‘黑石头’(指阴山矿核)的价钱都跌了三成!再这么下去,西北风都喝不上了!”

“谁说不是呢!”另一个尖细的声音抱怨道,“那些官狗疯了似的查,以前那些门路,现在都不敢动了!连妙手堂的老周都栽了,听说死得那叫一个惨…”

提到妙手堂周百川,角落里一个一直沉默、身形瘦小的身影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他裹在宽大的旧袍子里,头脸都藏在风帽的阴影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此刻正死死盯着货栈角落一堆被油布盖着的货物。

“想发财?” 那带着破斗笠的老者忽然阴恻恻地开口,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眼下…倒是有条路子,风险大,收益更高!”

“什么路子?”几双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老者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如同鬼语:“宫里…在悬赏!暗花!天价!”

“悬赏?悬赏什么?抓‘影’的人?那也得有命拿啊!”破皮袄汉子嗤之以鼻。

“不是抓人,”老者眼中闪烁着贪婪而诡异的光,“是悬赏…消息!关于‘金石头’的消息!特别是…关于那种能让大活人变得…刀枪不入、力大无穷的‘金石头’的消息!”他刻意强调了“刀枪不入”、“力大无穷”几个字。

角落里那个瘦小的身影猛地一震!藏在袖中的手瞬间攥紧!

“还有这种石头?”尖细声音的人表示怀疑,“老子只见过能炸死人的黑石头!”

“哼,井底之蛙!”老者不屑,“你们以为清风楼那辽狗为何要跑?仁王府为何要封?宫里为何像疯了一样查?就是因为这种‘活石头’!听说…听说仁王爷就得了这种‘病’!宫里那位…那位穿玄色凤袍的至尊,对这‘活石头’的消息,开出了这个数!”他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在幽绿的磷火下晃了晃。

“三…三千贯?”有人试探。

“三万贯!”老者吐出三个字,如同惊雷!

嘶——!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三万贯!足以让任何亡命之徒疯狂!

“而且!”老者又抛出一个更诱人的饵,“若能提供这种‘活石头’的可靠来源线索,甚至…能搞到一点点样品…赏格翻倍!外加…一个洗白身份、入宫当差的‘绩效编制’名额!”他将“绩效编制”四个字咬得极重,显然深谙黑市之人的终极渴望——从阴沟里的老鼠,一跃成为吃皇粮的官家人!

巨大的诱惑如同毒药,瞬间点燃了角落里的贪婪。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此话当真?!”

“消息来源可靠吗?!”

“怎么接头?找谁领赏?!”

众人七嘴八舌,眼中闪烁着饿狼般的光芒。

“接头?”老者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齿,“老规矩,‘绩效达标’的暗桩,自然会找上你!记住,要‘活石头’的消息!要可靠!要快!宫里那位…等不及了!”他意味深长地说完,拉了拉破斗笠,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退入更深的阴影,消失不见。

货栈角落里,只剩下几双被贪婪和疯狂烧红的眼睛,以及那堆被油布盖着的货物在幽光下投下的巨大阴影。

那个一直沉默的瘦小身影,也悄然后退,隐入黑暗。风帽下,那双眼睛闪烁着惊疑不定、却又被巨大诱惑烧灼的光芒。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一个硬硬的、散发着微弱暖意的小布包,里面似乎包裹着什么坚硬的东西。三万贯…绩效编制…洗白身份…这些词如同魔咒在他脑中盘旋。

他快步穿过迷宫般的废墟,来到一处更加偏僻、散发着恶臭的污水沟旁。左右无人,他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那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一角。

幽暗的光线下,布包里赫然是一块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黝黑、却隐隐有极其微弱、如同活物呼吸般明灭的淡金色光点在其核心流转的…石头碎片!正是与耶律宗真身上那块同源的“万矿之母”碎片!

这是他在绿柳山庄大火后,从废墟中侥幸扒出来的。一直不敢出手,怕惹祸上身。如今…三万贯和“绩效编制”的诱惑,如同魔鬼的低语,在他耳边萦绕不去。

他死死盯着碎片核心那微弱跳动、仿佛有生命般的淡金光点,眼中天人交战。恐惧与贪婪,如同两条毒蛇,撕咬着他的心。

最终,贪婪的火焰似乎压倒了恐惧。他猛地将碎片重新包好,塞回怀里,眼中闪过一丝豁出去的狠厉。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鬼市更深、更混乱、专门进行最隐秘交易的“亡命窟”方向,快步走去。

阴山矿核的暗流,并未因耶律宗真的死亡和仁王府的封锁而平息。反而,在太后那双无形大手的推动下,裹挟着“绩效悬赏”的巨大诱惑,在汴京最黑暗的角落,掀起了更加汹涌的暗潮。一张无形的大网,正悄然张开,目标直指那能“造”出非人之臂的禁忌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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