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声拖着疲惫的尾音在校园里散开时,天边的云正被夕阳染成橘红色。我磨磨蹭蹭地收拾书包,目光总忍不住往窗外瞟——花坛边那棵老槐树底下,奶奶应该又在等我了。
自从爸妈去年调到外地工作,接送我的任务就落在了奶奶身上。她今年六十八了,头发白了大半,背也有些驼,可每天雷打不动地守在校门口。有次我跟她说:“奶奶,我都上初中了,自己能回家,您别总来遭罪。”她却攥着我的手笑,掌心的纹路蹭得我手背发痒:“傻孩子,奶奶在家也是闲着,接你路上还能看看景呢。”
其实我知道,她哪是为了看景。上学期我放学路上被自行车撞过一次,虽然只是擦破点皮,却把奶奶吓得几夜没睡好。从那以后,无论刮风下雨,她总会准时出现在老槐树下,手里要么攥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要么是瓶温好的牛奶。
今天的风有点凉,我刚走出教学楼,就看见奶奶踮着脚往楼上望,围巾被风吹得飘起来,像只扑棱着翅膀的灰鸽子。“奶奶!”我加快脚步跑过去,她立刻转过身,眼里的焦急一下子化成了笑:“可算出来了,刚给你买的糖炒栗子,还热乎呢。”
她解开塑料袋往我手里塞,我触到她的指尖,凉得像块冰。“您怎么不戴手套啊?”我皱着眉把栗子塞回她手里,拉过她的手往自己口袋里揣——我的校服口袋里缝了层绒布,是妈妈临走前特意加的。奶奶的手在我口袋里动了动,想抽出去又没抽,只是低声说:“不冷不冷,走路手暖和。”
我俩慢慢往家走,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一高一矮挨在一起。奶奶开始絮絮叨叨地说事儿:“上午去菜市场,看见你爱吃的鲈鱼,就买了条,炖在锅里呢。”“你爸中午打电话了,问你期中考试准备得怎么样,我说你懂事,肯定不用操心。”“楼下张奶奶织毛衣,我跟她学了两针,等天冷了给你织条围巾。”
我听着听着,鼻子突然有点酸。其实奶奶的手早就不灵活了,前几年中风过一次,右手拿筷子都费劲,哪还能织毛衣?可她总不肯歇着,总觉得得为我做点什么才安心。
走到巷口时,路灯突然亮了,暖黄的光洒在地上。奶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往我手里放:“差点忘了,这个给你。”是颗用红绳串着的小桃木牌,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安”字。“我今早去庙里求的,”她帮我把桃木牌挂在脖子上,指尖轻轻蹭过我的衣领,“求菩萨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风又吹过来,这次我没觉得冷。脖子上的桃木牌带着奶奶手心的温度,暖乎乎地贴着皮肤。我抬头看奶奶,她的白发在路灯下泛着软光,眼角的皱纹里都盛着笑。那一刻我突然明白,奶奶就像这路灯,或许不那么亮,却总在我需要的时候站在那里,把光一点点铺在我走的路上,也照亮了我心里最软的地方。
以后的日子还长,我想慢慢走,陪着她看更多次夕阳,等她织完那条也许永远织不完的围巾——因为我知道,只要有她在,无论走多远的路,心里都是暖的。
外婆的厨房总飘着一股甜津津的香。不是橱窗里蛋糕的甜腻,也不是糖果的齁甜,是带着麦香的、温温软软的甜,像老棉絮晒过太阳的味道,藏在我童年的每个清晨。
小时候总爱蹲在厨房门口看外婆做米糕。她总在天刚蒙蒙亮时起身,把前一晚泡得胖乎乎的糯米倒进石磨,磨盘转起来时发出“吱呀吱呀”的轻响,像老故事里的歌谣。白花花的米浆顺着磨盘边缘往下淌,外婆用竹片轻轻一刮,它们就乖乖落进瓦盆里,上面还沾着几粒没磨碎的糯米,圆滚滚的像撒了把珍珠。
“要等米浆醒透才好吃。”外婆总一边往米浆里加清甜的井水,一边用木勺慢慢搅。她的手布满皱纹,指节有些粗大,是常年干活留下的痕迹,可握着木勺时却格外轻柔,仿佛在哄着襁褓里的娃娃。我扒着门框晃脚,看阳光透过窗棂落在米浆上,泛着一层薄薄的光,空气里渐渐漫开糯米的清香,淡得像春日的风。
等米浆发得冒出细密的小泡,外婆就把它们倒进铺着纱布的竹屉里。蒸笼在灶台上汽腾腾地冒白气,把厨房的窗玻璃晕成一片模糊的白。我鼻尖贴着灶台边的瓷砖,能闻到蒸汽里裹着的甜香,比院角的桂花香更软,直往心里钻。
“慢点吃,别烫着。”第一屉米糕刚出锅,外婆就会拣一块最软的递过来。米糕是淡青色的,表面有纱布留下的细纹,咬一口时舌尖先触到温温的甜,接着是糯米的糯,咽下去后喉咙里还留着香。我总吃得嘴角沾着米屑,外婆就用围裙角轻轻擦我的脸,她的围裙上也有米糕的香,混着皂角的淡味,是让人安心的味道。
后来我去城里读书,很少再回外婆家。超市里也有包装好的米糕,白胖胖的摆在玻璃柜里,可咬下去时只有甜,没有那股温温的香。有次外婆托人捎来一篮米糕,装在她常用的竹篮里,上面还盖着那块洗得发白的纱布。米糕是凉的,我用蒸锅热了一块,蒸汽漫起来时,忽然闻到了熟悉的香——还是那样软,那样甜,像外婆站在灶台边时,空气里的味道。
如今外婆不在了,厨房的石磨也早被收了起来。可每次闻到糯米的香,我总会想起那个蹲在厨房门口的清晨,想起外婆递来米糕时的手,想起她围裙上的味道。那抹藏在时光里的香,从来没散过,它在记忆里温着,像本章错误,请跳过这章一定要跳过本章错误,请跳过这章一定要跳过本章错误,请跳过这章一定要跳过本章错误,请跳过这章一定要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