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张小峰的男孩儿似乎十分不舍。
但他清楚,当那个人这么叫他的时候,他最好立刻回应他,他只好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的走了。
白頔看了眼那个人,单看体型,应该是个男的。
透过着装,她大概能辨认出来这个是是个军人,毕竟身上那身绿色军装不似作假。
军人,贫民,被军人接走的男孩儿……白頔想不出来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张小峰跟着那个军人上了车,白頔想了想,也跟着钻了进去。
这个军人一看就是要把他带到哪去,现在不跟着,到时候把地翻烂了都找不到人。
军人坐在了驾驶证,听到关门声,就一脚油门开始加速,也不管张小峰有没有坐好。
张小峰自然是没有坐好的,差点儿座位融为一体。
“老爸,出什么事了吗?”张小峰很快熟悉了车速,扒在驾驶座旁边问。
军人沉默了很久,略显沉重的声音从嘴里传出“A国和b国爆发全面战争,战场需要人……”言外之意就是我要去当炮灰了。
“可以不去吗?”尽管张小峰自己都不知道不可能。
在他对这个“老爸”为数不多的印象里,他总是十分严厉,一丝不苟。
野外生存,格斗,锻炼身体,几乎是父子间唯一的话题。
很苦很累,但他从来没有抱怨过。
因为他知道,老爸是为了他好。
当然也有另一个原因,就连父子间相处的这么一点儿微不足道的时间,也有可能被所谓的“紧急任务”夺走。
“放心,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回来。”再次超过一辆车,他说:
“这一次回来,就再也不去了。”军人的心中十分苦涩。
他将要去的是战场,怎么可能他说回来就能回来?
全面战场,意味着两个国家,甚至于两个国家的盟友,所有的战斗人员都会在此汇聚。
去了能不能活,他心里清楚得很,答案是不能。
这些话他却并没有说出来,只是隐瞒在了心里,他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伤心。
接下来的过程,两人都没在说话。
行驶了好久,他们到了一片森林的深处。
熟练的在车上找出小刀,抗生素和一些药品,睡袋后,男孩儿下了车。
他目送了自己的爸爸离开。
车的影子越来越小,直至完全被茂密的树木遮住踪影。
男孩儿看上去没有半点儿波澜,甚至趋于平静。
这也不是爸爸第一次离开,偶尔的分别或许真的会让他难受,伤心的流泪。
可长期,频繁的分别,这种情绪已经变成了习惯。
总之他会再回来的,只是短暂的分别,有什么好伤心的?
他甚至以为和之前一样,在这里过一段时间,就可以等到爸爸了。
让白頔惊讶的是,这个小男孩儿虽然看着年龄不大,野外生存的经验但是异常的足。
生活,布置狩猎陷阱,找能吃的野菜,钻木取火……
仿佛面前的不是一个小男孩儿,而是一个经验丰富的野外生存大师。
接下来的生活,就略显枯燥了。
日复一日的打猎,扩充领地,探索周围,睡觉……
第一年过去,爸爸没来接他;
第二年过去,爸爸没来接他;
第三年……
第五年过去,爸爸没有来。
他的睡袋在某一次移动的时候被地上的树枝挂烂了。
他把棉花掏了出来,用一种白頔不认识的植物包在一起,做成了简易的被子盖。
第八年,爸爸没来;
第九年,他开始尝试造一个房子——对了,爸爸没来;
第十一年,房子建好了,他开始尝试染色和保养——爸爸是不是把他忘了?
第十八年他将一种白色的石头磨成粉,兑了水,将房子的里里外外全部抹了一层。
这些粉干了之后,被抹了粉的墙壁显得十分光滑,而且长久不掉色。
第二十年的某天,他像往常一样,走出门,左转转右转转。
弄点儿水喝,顺便打打猎。
他已经确定,爸爸不会再来了。
至于是死了还是把他忘了,他认为不重要,总之是不会来了。
干点儿什么呢?
他左思右想,最终拿定主意——去河边散散步。
换上用草和叶子编织成的衣服,他再次走出门。
刚出门,他远远的看见了……那是颗卫星吧?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卫星。
不过为什么卫星看上去在慢慢变大?
坠落的卫星在他视野里不断膨胀,带着呼啸的风声俯冲而下。
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最后“轰”的一声,不偏不倚砸在了地面上。
那一瞬间,巨大的冲击力像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了周遭的一切。
尘土被掀起成遮天蔽日的浪涛,碎石与断木像被抛射的箭簇般四散飞溅,地面甚至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仿佛要被这股力量撕裂。
毫无意外的,站在不远处的张小峰,没能逃过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被卷入了这片混乱与毁灭之中。
这是一场天灾,白頔很明确的知道。
至于为什么知道?因为她很轻而易举的看到了一个面板:
“第一天灾:星落
灾害性:尸山
目前状态:已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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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忽然一黑,白頔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终于不是在那场持续了十多年的梦境中了。
依旧是在那个被拳头砸出来的树洞里,旁边是一动不动,睡得正香的爱德华。
过了好一会儿,白頔才从长达十多年的梦境中缓过来。
现在可以确定,刚才那个就是梦。
不过白頔很不理解,什么梦能做十多年的?
想了想,大概是和副本有关。
遥想上一次做梦,还是在她刚开始干入殓师的时候。
第一次见到死相凄惨的尸体,她做了几天的噩梦——后面就再也没有做过梦了。
可为什么会做梦呢?
她分明在副本刚进来时就睡了一会儿,也不见得做了梦啊?
在树洞睡着?她想不到树能和能扯上什么关系。
杀了个映射物,被映射物托梦了?
但是有这个可能,毕竟梦中的主角也是“普通人”。
她看向那个从始至终一直被握在手中的黑棒——会不会和这个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