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细碎的尘埃擦过脚踝,白頔站在了空荡的路口。
抬头望了眼灰蒙蒙的天,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好像没有地方可以住了。
她能叫出名字、知道路的人,翻来覆去就两个:大白,还有黄冤。
可大白早就没了消息,物理上的那种。
不是走丢了,也不是被拐走了,是永远留在了那个扭曲的动物园里,永远成为了那些“动物”中的一员,
白頔就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她只看见了每个动物形态下的他。
黄冤倒是从动物园那个重叠空间里退出去了。
可退出,就意味着她已经死了,至少这个副本里是不可能再见到她了。
最后留下的,也只剩个模糊的背影。
更要命的是,那个勾糙的动物园,刚刚被她亲手从世界地图上抹掉,连点痕迹都没剩下。
而她自己呢?
她像个被抽走了坐标的游魂,既不知道下一条路该往哪拐,也想不起“家”该是什么模样。
还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白頔踢了踢脚边的石子,石子滚出去老远,撞在两年前就停在这里的车上,她这才发现车上里已经积了灰。
就在她走过去,蹲在车旁看着车发呆,琢磨着要不要先找个桥洞凑合一晚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不是微弱的提醒,是连震三下的急促节奏。
她掏出来一看,屏幕亮得有些刺眼,发件人备注是“行动队-未知编号”。
这个备注陌生得很,却带着熟悉的官方口吻。
“影子鬼干员,监测显示您已离开L-2重叠空间动物园,且该区域已完全消失。请立即前往离您最近的分局,配合汇报情况。”
白頔盯着屏幕上的字,手指无意识地捏着手机边缘,指节泛了点白。
她实在想不通,这破手机怎么回事?
搁在口袋里两年没充电,居然还能亮。
甚至连信号都没断?简直比动物园里的怪事还离谱。
不过吐槽归吐槽,信息末尾附的定位倒是解了燃眉之急。
离她现在的位置居然很近,走路也就十分钟的路程。
她按着定位往那边走,才发现所谓的“分局”,其实是之前监测L-2区域的旧站点。
印象里,这地方原来满是锈迹,铁门都快关不上了,如今却翻新了一遍。
铁门刷了深灰色的漆,门口挂了块小小的金属牌,刻着“L-2异常应对分局”。
就连窗户都换了新的防爆玻璃。
她不知道的是,自从她和黄冤进了动物园,L-2就没再出过异常。
除了还维持着“重叠空间”的底子,只要不主动闯进去,对外面的世界基本没影响。
上头大概是觉得旧站点空着可惜,干脆翻新成了分局,也算是废物利用。
她本以为来这儿就是走个流程,把动物园的事说清楚就行。
可刚踏进分局大门,还没等她开口,一个穿黑色作训服的人就迎了上来。
他只说了句“跟我走,去总局”,就转身往门外的SUV走。
她没来得及多问,就被塞进了副驾,车门一关,车子就猛地窜了出去。
车窗贴了深色的膜,外面的街景糊成一片。
司机戴着鸭舌帽,全程没多说一个字,只偶尔通过后视镜扫她一眼。
他的神情绷得很紧,像是有急事要赶。
白頔一路都在猜总局的位置,按常理,这种管异常事件的地方,不该藏在偏僻的山区或者荒郊野外吗?
可车子最后居然拐进了市中心最繁华的路段,在一栋写字楼底下停了下来。
接着她被领着走进写字楼负一层。
推开一道不起眼的金属门,门后是往下延伸的混凝土楼梯。
墙上的应急灯泛着冷白的光,走下去时脚步声在通道里回荡,还能闻到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金属的凉意。
原来总局藏在市中心正下方的防空洞里?
送她来的司机把她领到洞口就火急火燎地走了。
连句“有人接你”都没说,只留下她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个不算奢华却一应俱全的空间发愣。
防空洞被改得很规整,靠墙摆着金属货架,上面堆着密封的箱子,箱子上贴着“设备编号”的标签。
头顶的灯光亮得晃眼,地面扫得一尘不染,连点灰尘都看不见。
更让她在意的是武器,刚走了没几步,就看见墙角立着喷火器,银灰色的外壳上还沾着点未擦干净的黑色痕迹;
旁边的架子上摆着机枪,枪管泛着冷光;
甚至在一个玻璃柜里,她还瞥见了激光切割器的镜头,盖着透明的保护盖。
这还只是摆在明面上的,谁知道那些关着的房间里,还藏着多少更厉害的东西?
可疑惑也跟着冒了出来。
为什么总局也建在地下?而且偏偏选在市中心?
她记得之前大白反复强调过,精神污染聚集容易引发异常事件,越是人多的地方越要避开。
这倒好,直接把总局扎在市中心底下。
万一真出点事,上面就是密密麻麻的人群,那后果简直不敢想。
白頔抠着脑袋绕着大厅转了半圈,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墙壁,心里嘀咕:“这上头到底怎么想的?”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能理解。
既然是总局,肯定有它的过人之处。
要么是有专门抵御精神污染的装置,比如藏在墙壁里的过滤系统;
要么就是有应对突发异常的强力手段,比如那些没露出来的武器,或者训练有素的队伍。
要是连这点风险都扛不住,那也不配叫“总局”了。
当然,这都是她瞎猜的,真正的原因,她大概率是猜不到的。
更让她费解的是安保。
她从进来到现在,走了快十分钟,居然一个人都没碰到。
走廊两边的房间有的关着,有的虚掩着。
从门缝里能看见里面的金属办公桌,桌上摆着文件和电脑,却连个值班的人都没有。
她就这么旁若无人地找总局,旁若无人地走进来,再旁若无人地在走廊里乱窜。
脚步声在空荡的空间里响得格外清晰,活像闯进了个被遗弃的地方。
就在她停在一个标着“收容室”的房门前,犹豫着要不要推门进去时,远处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那是轻快的、带着节奏的步伐,一个穿深蓝色制服的人快步走过来。
他手里拿着个平板,走到她面前先看了眼屏幕,再抬头确认:“您是影子鬼干员吧?”
白頔点了点头,心说终于有人接了。
不过转念一想,又要跟陌生人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