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是那种能吞噬光线的、具有实质重量的黑暗。
符玄猛地睁开眼睛,瞳孔却在瞬间剧烈收缩。
她并非通过术法或感知去“了解”那份痛苦,而是那痛苦本身,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沿着某种无形的联系,直接蛮横地灌入了她的神魂深处。
那不是单一的痛楚,而是由无数绝望、冰冷、撕裂感混合而成的,针对存在本身的否定。
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针,正缓慢而坚定地刺穿她的意识,并伴随着无数细碎、充满恶意的低语,直接在她的脑髓中回荡。
“呃....”
她喉咙里挤出濒死般的呜咽,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有那么一瞬,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就此终结,或许才是仁慈。
“噗!”
她狠狠咬破了自己的下唇,尖锐的痛感和腥甜的铁锈味强行刺激着几近崩溃的神经。
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但她终究是稳住了心神,只是那双总是智珠在握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心有余悸的骇然。
这只是....一丝微不足道的接触?
未等众人反应,毫无征兆地,一道强光吞没了所有视野。
那光并非温暖明亮,反而带着一种强制性的、将人剥离现实的晕眩感。
...........
在苍泽意识的最深处,一个被绝对力量守护起来的、仅存的纯净角落。
一道微弱的意识苏醒了过来。
她是白珩。
当年倏忽之乱,她高举黑色太阳,与成为绝灭大君的他和丰饶令使倏忽同归于尽。
然而,在最终湮灭的前一刻,她被一股温柔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包裹——那是苍泽强行将她的核心意识保存了下来,隐匿于自身意识海的最底层。
自此,她成了一个被迫的旁观者。
她亲眼看着那个曾经笑容温暖的少年,如何在数百年的时光里被反复撕扯、折磨;
亲眼看着他如何在记忆的轮回中一次次自毁.....
她曾试图分担,试图介入,但那痛苦的洪流太过浩瀚,几乎将她的意识也冲刷殆尽。
最终,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温柔而坚定地迫使她陷入了沉睡,隔绝了外界的一切风暴。
是苍泽。
他直到最后,都在保护她。
此刻,感受到那几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闯入这片绝望之域,白珩的意识剧烈地波动起来。
她‘看’到了镜流,看到了应星、景元、丹枫....
“镜流....是你们吗....你们终于....”
没有实体,但她能感觉到自己在‘流泪’
那是意识层面纯粹的悲恸与希冀的交织。
她无法传递任何信息,也无法突破苍泽为她设下的保护屏障。
她只能被困在这安全的囚笼里,无声地呐喊。
“救救他....求求你们,救救小苍泽....”
一个决绝的念头在她意识中成型。
“如果....如果这情绪的苦难必须有承担者....那么,让我来!”
她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或许会再次沉睡,或许会彻底消散。
但这一次,她宁愿燃烧这残存的意识,也要为外面那些试图拯救他的人,争取一丝喘息之机。
..............
三月七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失足坠入了无底深渊。
她害怕地紧闭双眼,好一会儿才敢缓缓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星带着关切和好奇的眼神。
“星?我们这是....” 三月七环顾四周。
不仅仅是星穹列车组的伙伴,景元将军、符太卜、甚至连星核猎手的卡芙卡和刃,都出现在了这片诡异的黑暗空间里。
每个人头顶都诡异地投射下一道光柱,如同舞台上的孤灯,照亮了自己脚下的一小片区域,更反衬出周遭无边无际的黑暗。
“嗤——”
刃面无表情地抬起支离剑,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手腕上一划,深可见骨。
鲜血涌出,但伤口几乎是立刻就开始了肉眼可见的愈合。
他甩了甩手,声音低沉沙哑:“不是幻象。我们确实进来了。”
景元第一时间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符玄,看到她双眼血红,两道血泪触目惊心地滑过苍白的面颊。
“符卿?!”
“将军....我....”
符玄几乎是瘫软在他臂弯里,声音气若游丝:“我刚才....差点....回不来了....”
那种灵魂被直接丢进痛苦熔炉炙烤的感觉,让她连回忆都在颤抖。
阮梅没有说话,只是指尖轻抚琴弦,一缕清泉般的音符流淌而出,萦绕在符玄周身。
符玄顿时感觉那股蚀魂跗骨的隐痛减轻了大半,她感激地看了阮梅一眼,勉强行了个仙舟抱拳礼:“多谢。”
卡芙卡目光扫过这片纯粹的黑暗,她尝试了所有通讯手段,最终摇了摇头。
“艾利欧的剧本在这里也模糊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寻找’他?”
‘咔哒。’
一声轻微的、仿佛机关扣合的声响,自众人身后传来。
所有人瞬间回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在黑暗的边缘,一个身影跪伏在那里。
白色的长发失去了所有光泽,无力地垂落。
他的双眼是空洞的,漆黑的窟窿中不断淌下浓稠的血液,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无形的黑暗地面上。
同样的,血液也从他被撕裂的耳洞和嘴角不断渗出。
更令人窒息的是,他的脖颈、四肢、腹部,都被一条条散发着不祥光芒的金色锁链彻底贯穿!
锁链绷得笔直,另一端没入黑暗,仿佛将他钉死在了这片虚空之中。
鲜血顺着锁链的纹路,一滴、一滴,永无止境般流淌。
“苍泽——!!!”
镜流的嘶喊声带着哭腔,她像疯了一样扑上去,却被一堵完全透明、却坚不可摧的“墙壁”狠狠弹开。
她凝聚冰剑,发狂般地劈砍,剑锋与无形之墙碰撞出刺眼的火花,却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
三月七猛地捂住了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副惨状超出了她想象的极限,让她生理性地感到不适和恐惧,不得不转过头去。
“黑塔女士....”
小黑塔带着哭腔,紧紧抓住黑塔的衣角,寻求着依靠。
黑塔咬着拇指的指甲,眉头紧缩,她看到了镜流挥砍那堵墙,她在想:
“规则层面的束缚....应该不是蛮力能解决的。是在暗示我们需要线索?还是....仅仅让我们‘观看’?亦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