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稍稍平静了之后，林深才站起身。
夜色顺着窗户缝隙进入了房间，将他的影子拉扯得歪歪扭扭。
林深洗了个澡之后来到书桌旁，温暖的水依旧无法让他的心镇定下来。
他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头，指间无意的摩挲着后颈处细微的疤痕。
那是刚被陈浩针对没多久后，在争执过程中没站稳被推下楼梯时留下的。
“顾…沉…舟。”
林深一字一顿的小声念着名字，盯着木桌上的蜿蜒的纹路，眼神失焦，思绪如同线团一样乱。
窗外的风拍打着玻璃，发出呜咽的声音，更加让他思绪紊乱。
恍惚了好一会，林深才重新站起身，重新躺在床上。
床头摆着闹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数着表针转动的节奏，试图将纷乱的念头赶跑。
可和顾沉舟曾经聊天时他的安慰话语，今天游玩散步时的体贴耐心。
还有自己被撕碎的设计稿在风中翻飞的画面，却在脑海中不断交织。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当晚十一点，手机突然在床头柜上疯狂震动，尖锐的电话铃声在黑暗中响极了。
林深被吵醒，撑起上半身摸索着抓过手机。
“喂？”
声音闷闷的，尾音还带着点惺忪的睡意。
“咱们的林大设计师倒是睡得还挺香啊？”
电话那头传来阴恻恻的，带着嘲讽的声音。
林深瞬间清醒过来，立刻直起了身，这个声音他最熟悉不过。
“陈浩！”
林深攥紧被单，指尖发白：“你怎么会有我号码？！”
“呵，你猜猜看？”
电话那头，陈浩的目光阴冷的像条毒蛇。
他站在一个角落里，握住手机的那只手青筋暴起，咬牙切齿。
他故意拉长了尾音，每字每句都像是淬了毒的匕首。
“真是好久没见了，没想到林同学竟然还记得我啊，可真让、我、惊、喜！”
他开始轻笑着，声音轻柔的几乎听不清：
“听说咱们的林同学最近过得很好啊？交了朋友，还一起逛公园了？”
“你跟踪我？！”
林深猛的掀开被子，冷汗几乎瞬间下来。
“哎哎哎，话别说的那么难听？这怎么能叫跟踪，我不就是关心同学过得好不好嘛～”
陈浩的声音带着笑意，还有点无辜，仿佛真的是在关心林深一样。
可林深清楚地记得，当初对方也是用这样伪善的语气，说要道歉，骗他独自去了天台，然后进行殴打。
“你闭嘴吧！别一口一个同学，我们早就不是了！”
话语未落，电话那头的声音就暴躁起来。
“要不是你，我们家怎么可能变成这样！”
他粗声喘气着：“看我过得不好你很开心啊，怎么？忘记之前在学校的情形了？你现在很横啊？”
林深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指甲几乎要掐入掌心。
“你爸贪污受贿被查，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能把你怎么办？你欺负过那么多人，保不齐谁看不顺眼把你给举报了，现在遭报应了还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窗外斑驳的树影在窗帘上张牙舞爪，像极了陈浩带着跟班围堵他时，那些扭曲的笑脸。
林深赤脚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听着电话里传来粗重的喘息声。
“少他妈我老子装清高！”
陈浩通红着眼，吼声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愤怒：
“你还给老子装上无辜了啊，要不是你榜上那个姓顾的，我爸怎么会…”
“你爸是自作孽！”
林深提高声音打断了陈浩的话，他的声音似乎在发抖。
“收受贿赂的是他，纵容你到处霸凌的也是他！如果他不受贿，也不会是这种结局。”
“就算不是这次被揭发，也早有一天会露馅！你现在就像条疯狗一样到处咬人，真可悲！”
电话那头传来重物砸墙的闷响，接着就是陈浩愤怒的闷吼声。
林深突然想起去年，陈浩把水泼在他的稿子上，对他拳打脚踢的模样。
那时的他无助的抱住头，闷闷不语，陈浩嚣张的样子在他的脑海里仍然清晰。
电话那头忽然安静了下来，随后传来脚步声：“来阳台看看吧，你会有惊喜的。”
林深抿着嘴，紧绷到了极致，他不知道那家伙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一步，两步，三步……
距离阳台越来越近，他猛地拉开窗帘，
金属门把冷的刺骨，随后打开阳台门，站在阳台上，寒冷的夜风扑面而来。
“来，你低头，往树这边看。”
顺着陈浩的话看向那处，林深瞳孔猛的紧缩起来。
路灯下，陈浩就穿着连帽衫站在树的阴影里。
兜帽下的脸半明半暗，正对着林深笑的渗人。
他举起手机晃了晃，甚至对着林深打了个招呼。
“等着瞧吧，林深。”
陈浩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平静的令人感觉毛骨悚然。
“别人我可能没办法搞他。但我家就算垮了，也不是你这个野种能对抗的。就算傍上那个姓顾的，他也总有看不见你的时候。”
他停顿了一下，随后目光紧盯着林深。
“你该庆幸这里有监控。但是马路、画室、便利店……总会有监控找不到的地方。”
“一定要记得，记得当心一点啊……”
说完，陈浩挂断电话，对着林深嚣张的笑了笑，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林深保持着举手机的姿势站了许久，直到脚底传来刺骨的凉意，他才缓过神来。
他机械的关上门和窗帘，打开卧室的灯，暖黄色的光线洒满每个角落时，他才发现睡衣后背已经湿透。
来到卫生间狠狠洗了把脸，怔怔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姓顾的……说的是顾沉舟吗？”
林深呢喃着，他的家庭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啊。
林深想不明白，他究竟做错了什么呢？
为什么陈浩非要盯着他不放？
又是怎么找到他的手机号和家庭住址的？
疯子的思路总是不着实际，思来想去他都想不明白。
是因为他好欺负吗？
再次洗了把脸，闭上眼不再去想。
他胡乱擦了擦之后回到床上，看了看手机，搜了搜顾沉舟、京城顾家等等一些他知道的，他猜测的信息。
很显然，一无所获。
“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啊……”
林深叹了口气，放下手机望着天花板，此刻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