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西郊。
零号基地。
这里是华夏最神秘的所在之一,地图上找不到它的任何标识。
基地的最深处,地下三百米。
一间通体由特殊合金打造的审讯室里,亮着惨白色的灯光。
灯光下,阿尔奇像一滩烂泥,被固定在一张金属审讯椅上。
他身上的高定西装,早已在抓捕过程中变得褶皱不堪,沾满了灰尘。
他那张曾经足以登上任何财经杂志封面的脸,此刻蜡黄浮肿,双眼空洞无神。
从国宾馆被带到这里,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
在这十二个小时里,没有任何人来审问他。
他就这样,独自一人,坐在这间冰冷的,没有任何声音的房间里。
这种极致的安静和孤独,比任何酷刑都更让人煎熬。
它像一只无形的手,一点一点地,碾碎着他残存的意志。
“吱呀——”
审讯室厚重的金属门,被缓缓推开。
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阿尔奇麻木地,抬起了头。
当他看清来人的脸时,他那空洞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是那个年轻人。
那个一手策划了这一切,将他从云端拽入地狱的年轻人。
秦风。
秦风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
他没有穿军装,也没有穿任何制服。
只是一身简单的黑色休闲装。
他走进来,就像走进自己的客厅一样随意。
他没有走向审讯桌的另一端。
也没有打开那盏刺眼的审讯灯。
他只是拉过一张普通的椅子,在距离阿尔奇两米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然后,他看着阿尔奇。
不说话。
审讯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但这一次的沉默,和之前的不同。
之前的沉默,是虚无的,是让人发疯的。
而现在的沉默,是沉重的,是带着巨大压迫感的。
阿尔奇感觉,自己像一只被蛇盯住的青蛙。
对方的眼神,明明很平静,却让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看穿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阿尔奇的额头上,开始渗出冷汗。
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他终于,承受不住这种无声的压力。
他张开了干裂的嘴唇,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你……”
“你就是……‘夜枭’?”
这是他被捕后,第一次开口说话。
也是他现在,唯一想知道的事情。
他想知道,那个被林锐在遗言里,托付了血海深仇的“弟弟”,到底是谁。
秦风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没有回答阿尔-奇的问题。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手。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他将文件袋,扔在了阿尔奇面前的审讯桌上。
“啪。”
一声轻响。
文件袋里的东西,散落了出来。
那是一叠厚厚的A4纸。
阿尔奇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最上面的那张纸上。
只看了一眼,他的瞳孔,就缩到了极致。
那是一张资产负债表。
表的抬头,用黑体字清晰地写着——“鬼手组织全球资产(不完全统计)”。
下面,是密密麻麻的数字和账户信息。
瑞士银行的秘密账户。
开曼群岛的离岸公司。
中东的石油基金。
南美的矿产股份。
遍布全球的,一个庞大的,黑暗的金融帝国。
阿尔奇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
这……这怎么可能!
这些,是“鬼手”组织最核心的机密!
是支撑着整个组织运转的命脉!
除了他自己,和组织里不超过三个最高层的核心成员,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得这么详细!
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阿尔奇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疯狂地摇头。
“假的……”
“这些都是假的……”
“是你伪造的!”
秦风没有理会他的否认。
他只是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
“翻下去。”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命令。
阿尔奇的身体一僵。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顺着秦风的手指,看向了那叠文件的下面。
第二张纸。
是一张人员名单。
名单的标题是——“‘鬼手’组织全球核心成员及联络人”。
阿尔奇的目光,从上到下,飞快地扫过。
“‘公爵’,欧洲区负责人,真实身份,意大利黑手党‘科莱昂’家族族长……”
“‘主教’,北美区负责人,真实身份,华尔街‘雷霆资本’创始人……”
“‘将军’,金三角地区负责人,真实身份,缅北最大军阀……”
一个个代号。
一个个真实的身份。
每一个名字,都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阿尔-奇的心上。
这些人,都是他亲自挑选,亲自发展的下线。
是他在全球各地,布下的棋子。
是他构建起自己黑暗帝国的基石。
现在,这些基石,这些他引以为傲的棋子,就这样,赤裸裸地,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他的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知道,这些不是伪造的。
因为上面的一些信息,甚至连他自己,都只是一知半解。
对方,比他这个“皇帝”,更了解他自己的帝国。
这是一种怎样的讽刺。
这是一种怎样的,降维打击。
阿尔奇瘫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脱光了衣服的小丑,站在舞台中央,任人围观。
他所有的秘密,所有的底牌,都被对方轻易地看穿了。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输得,体无完肤。
“你……”
他抬起头,用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神,看着秦风。
“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知道,对方拿出这些东西,不是为了炫耀。
而是有目的。
秦风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
“皇帝倒了。”
“但鬼手,不会消失。”
“一个新的皇帝,会很快出现,接替你的位置。”
他看着阿尔奇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告诉我。”
“你的太子,是谁?”
“那个在你之后,最有资格,也最有能力,继承‘、鬼手的人,是谁?”
阿尔奇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没想到,对方问的,竟然是这个问题。
这已经不是在审讯他个人的罪行了。
这是在,挖整个“鬼手”组织的根。
他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这是他作为“皇帝”,最后的尊严和底线。
然而,当他迎上秦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时。
他所有的坚持,都动摇了。
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种东西。
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说。
等待他的,将会是无尽的折磨。
秦风似乎看穿了他的犹豫。
他缓缓地,补充了一句话。
“或者,你也可以告诉我。”
“你背后,真正让你忌惮的人,又是谁?”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中了阿尔奇的灵魂。
他的瞳孔,瞬间放大。
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极致的恐惧。
“你……你怎么会……”
他失声叫道,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
秦风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一个庞大的犯罪帝国,不可能只靠一个‘皇帝’来维持。”
“在你之上,一定还有人。”
“一个,或者一群人。”
“他们,才是‘鬼手’真正的主人。”
“我说的,对吗?”
阿尔奇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他看着秦风,就像在看一个魔鬼。
这个秘密,是他心中,最深的恐惧。
是他连在梦里,都不敢触碰的禁区。
他怎么会知道?
他到底是谁!
秦风没有再逼问。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阿尔奇。
他知道,对方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垮了。
他只需要,再给他最后一根,压垮骆驼的稻草。
“你交代。”
秦风缓缓开口。
“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不交代。”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冰冷。
“我会把你,交给那些,被‘鬼手’害得家破人亡的受害者家属。”
“我想,他们会很乐意,和你,好好地‘聊一聊’。”
阿尔奇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无数张,充满仇恨和痛苦的脸。
他打了个冷颤。
他知道,那样的下场,比下地狱,还要可怕一百倍。
他的意志,彻底被摧毁了。
“我说……”
他闭上了眼睛,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疲惫。
“我什么都说……”
“鬼手,没有太子……”
“因为,皇帝,从来都只是一个,推到台前的,代理人……”
“真正掌控一切的,是一个董事会……”
“一个,由世界上,几个最古老的,最神秘的家族,组成的董事会……”
“他们,才是鬼手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