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很安静。
威廉·卡文迪许坐在椅子上。
他的后背紧贴着椅背。
他的双手放在桌面上。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白色。
在他对面,秦风端坐。
秦风的目光落在威廉的脸上。
那目光没有温度,没有情绪。
威廉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阵干涩的摩擦声。
他咽了一下口水。
“施密特家族。”
他终于说出了这个名字。
声音在他的耳中听起来很陌生。
秦风没有回应。
他只是看着,等待着。
这种沉默是一种压力。
它包裹着威廉,挤压着他的神经。
他知道自己必须说下去。
不说,卡文迪许这个名字就会从世界上消失。
说了,他就是家族的叛徒。
他已经没有选择。
“他们的财富,他们的根基,都建立在战争之上。”
威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你们知道的那些东西,金库里的黄金,只是冰山露出水面的一角。”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攒说出后续内容的力气。
“还有艺术品。”
“无数的艺术品。”
“二战期间,他们和纳粹的高官合作,从欧洲各地的犹太家庭手中,用暴力或者欺骗的手段,掠夺了数不清的画作、雕塑和珠宝。”
“伦勃朗的自画像,维米尔的《音乐会》,拉斐尔的《一位年轻人的肖像》……这些在战争中失踪的世界名作,都曾经在施密特家族的地下密室里存放过。”
“他们建立了一个网络,将这些艺术品洗白,然后通过瑞士的中间人,卖给世界各地的收藏家,或者,就留在自己的收藏里。”
威廉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看着秦风。
秦风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这让威廉感到一阵从心底升起的寒意。
对方似乎对这些能够震惊世界的消息,一点也不意外。
“还有银行账户。”
威廉继续说道,他的语速开始加快,仿佛想尽快把这些罪恶都倾倒出来。
“施密特家族的第一代族长,是纳粹党卫军经济部的核心成员。他利用自己的身份,为许多纳粹高官在瑞士的银行里,开设了匿名的秘密账户。”
“那些高官把从占领区搜刮来的民脂民膏,都存进了这些账户。”
“战争结束后,那些高官或被处决,或逃亡南美,账户里的钱,就成了无主之物。”
“施密特家族,作为唯一的代理人,顺理成章地,吞掉了所有钱。”
“那是一笔无法用数字计算的财富。它帮助施密特家族在战后废墟上迅速崛起,成为了德国工业的巨头之一。”
他说到这里,端起面前那杯早已变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茶水很苦。
苦味从舌尖蔓延到心底。
他放下茶杯,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在这安静的房间里,这声响动显得格外刺耳。
“这些,都只是钱和物。”
威廉的声音变得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
“还有一份文件。”
“一份,一旦曝光,就足以让施密特家族,让他们的子子孙孙,都永世不得翻身的文件。”
秦风的身体,第一次,有了一个微小的动作。
他将身体微微前倾。
这个动作给了威廉巨大的压力。
“什么文件?”
秦风开口问道。
这是他从威廉开始交代后,说的第一句话。
威廉的身体抖了一下。
“一份……一份关于药物实验的原始文件。”
“战争期间,施密特家族旗下的制药公司,和纳粹的医生合作,在……在集中营里,用活人做实验。”
“他们测试新药的毒性,测试人体对病毒的反应极限……”
“那份文件,详细记录了每一次实验的过程,每一个受害者的编号,以及,最终的实验结果。”
“文件上,有施密特家族第一代族长的亲笔签名。”
威廉闭上了眼睛。
他的脑海里,仿佛出现了地狱的景象。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过了很久,威廉才重新睁开眼。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这份文件,是施密特家族最大的秘密,也是他们最大的护身符。”
“它被藏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在哪里?”
秦风再次发问。
“在慕尼黑郊外,他们家族的一座古堡里。”
“古堡的书房,北面的墙上,有三个并排的书架。”
“移动第三个书架,后面是一面墙壁。”
“墙壁上,挂着一幅画,画的是一个狩猎的场景。”
“按下画中猎人手中号角的部位,墙壁会打开,露出一个密室。”
“文件,就在密室里的一个保险箱里。”
威廉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说完这些,他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所有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瘫软在椅子上,大口地喘着气。
他像一条离了水的鱼。
他知道,自己完了。
卡文迪许家族,也完了。
出卖了董事会的秘密,他们不可能再有容身之地。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眼前这个男人,能够遵守承诺,给他的家族,留下一丝喘息的机会。
秦风站起身。
他看了一眼威廉。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已经没有用处的工具。
他没有再说话。
他对着房间门口的方向,做了一个手势。
门,无声地打开了。
阿刀走了进来。
他走到威廉的身边。
“先生,请跟我来。”
阿刀的声音没有起伏。
威廉顺从地站起身。
他没有反抗。
他也没有力气反抗。
他跟着阿刀,走出了这个让他失去一切尊严的房间。
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
房间里,又只剩下秦风一个人。
他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通讯器。
通讯器接通了。
“凤凰。”
秦风开口。
“长官,我在。”
凤凰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
“给你一个任务。”
秦风的语气很平静。
“为我们的德国朋友,准备一堂深刻的历史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