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紧闭的防盗门,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将周雨彤彻底隔绝在了陈嘉铭的世界之外。她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墙壁的凉意透过单薄的衣衫渗入肌肤,却远不及她心中寒意的万分之一。
耳边似乎还回响着陈嘉铭那冰冷刺骨的“滚”字,以及那声宣告最终决裂的沉重摔门声。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眼眶的酸涩和胸腔里空荡荡的抽痛。她像一尊失去灵魂的塑像,一动不动,连赵天宇什么时候蹲到她身边,假惺惺地试图扶她起来,都毫无反应。
“雨彤,别坐地上了,凉。”赵天宇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关切,他伸手想去搀扶她的胳膊,“我们先离开这儿,从长计议,总会有办法的……”
他的触碰让周雨彤猛地一颤,像是被毒蛇碰到一般,她用力甩开他的手,抬起猩红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恨意和厌恶:“别碰我!”
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尖锐。
赵天宇被她眼中的恨意慑了一下,脸上那副伪装出来的愧疚和担忧瞬间僵硬。他看着周雨彤这副油盐不进、只剩下恨意的样子,再想到陈嘉铭刚才那杀人的眼神和毫不留情的驱逐,一股邪火混合着强烈的恐慌,猛地窜上心头。
陈嘉铭那边是彻底没戏了,而且看样子,他是铁了心要离婚,甚至不惜诉讼。那诉讼材料里,会有什么?肯定少不了他骗钱的那些证据!一旦周雨彤这个蠢女人被逼急了,真的不管不顾去报警,那二十五万的诈骗金额,足够他喝一壶的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她报警!
伪善的面具再也戴不住了。赵天宇脸上的表情迅速扭曲,从虚假的关切变成了赤裸裸的凶狠和威胁。他不再试图去扶周雨彤,而是猛地凑近她,压低了声音,那双眼睛里闪烁着恶毒的光芒,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周雨彤,”他连名带姓地叫她,语气阴冷,“你别给脸不要脸!”
周雨彤被他突然的变脸和逼近吓得往后缩了一下,背脊紧紧抵住冰冷的墙壁,警惕地看着他。
赵天宇扯出一个狰狞的笑容,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恨我,想弄死我。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去报警抓我……”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周雨彤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惧,才慢悠悠地,一字一句地吐出恶毒的威胁:
“我就把你初中时写给我的那些肉麻情书,还有……还有我们之前出去玩,我偷偷拍的那些比较‘亲密’的合照,全都发到网上去!让你的亲戚朋友,让你爸妈的生意伙伴,让全城的人都看看,他们眼里高高在上的周家大小姐,高中是个什么倒贴的货色,私下里又是个什么放荡的样子!”
周雨彤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变得惨白如纸。她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
高中情书?那是她年少无知时懵懂的情感记录,虽然幼稚,却是她隐私的一部分!还有亲密的合照?她什么时候跟他拍过亲密的合照?难道是某次集体活动时,他趁机拍的借位照片?或者是她不经意时,被他偷拍的角度暧昧的照片?
这个无耻之徒!他竟然一直偷偷保存着这些东西,还在这种时候拿出来作为威胁她的筹码!
“你……你无耻!”周雨彤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在打颤,“你胡说!根本没有那些东西!”
“没有?”赵天宇嗤笑一声,有恃无恐地掏出自己的旧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要不要我现在就找出来给你看看?嗯?虽然像素不高,但你的脸,可是拍得清清楚楚!”
他看着周雨彤那副又气又怕、几乎要晕厥过去的模样,心中升起一股变态的快意。他知道自己捏住了她的死穴。像周雨彤这种家境优越、极度看重脸面和家族声誉的人,最怕的就是这种“黑料”被公之于众。
“你想想看,”赵天宇逼近一步,语气充满了恶意,“要是这些东西流传出去,你爸妈那张老脸往哪儿搁?他们还能在圈子里抬起头吗?你那个刚有点起色的小破工作室,还会有人找你做设计吗?到时候,你可就真成了全城的笑柄了!”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周雨彤最脆弱的地方。
她确实怕了。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身败名裂,但她不能连累父母!父母一向以她为傲,如果因为这些莫须有的“黑料”让他们晚年蒙羞,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她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还有工作室,那是她和刘思雨好不容易重新起步的心血,如果因为她的个人污点而毁于一旦,她怎么对得起刘思雨的不离不弃?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报警的念头刚刚升起,就被这可怕的后果硬生生压了下去。
她看着赵天宇那副有恃无恐、卑鄙无耻的嘴脸,只觉得一阵阵反胃,却无力反抗。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我想怎么样?”赵天宇冷哼一声,“很简单!老老实实闭上你的嘴,就当那二十五万喂了狗!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欠!你要是敢报警,或者再在陈嘉铭面前胡说八道坏我的事……”
他晃了晃手机,威胁意味十足:“我就让你和你全家,一起身败名裂!”
说完,他不再多看周雨彤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冷哼一声,转身快步下了楼,消失在昏暗的楼道里。
空荡荡的楼道口,只剩下周雨彤一个人,瘫坐在冰冷的地上。
恐惧如同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紧紧包裹,拖入无底的深渊。她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埋进去,身体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她不敢报警了。
赵天宇的无耻和狠毒超出了她的想象。那些所谓的“情书”和“合照”,就像悬在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落下,毁掉她所在意的一切。
她也不敢告诉父母。父母已经为她操碎了心,她不能再让他们承受这样的羞辱和担忧。
她更不敢……再去找陈嘉铭。先不说他根本不会相信她,就算信了,以他现在对她厌弃至极的态度,恐怕也只会觉得她是在用新的谎言博取同情,或者干脆冷眼旁观。
甚至连对刘思雨,她都难以启齿。刚刚才在思雨的帮助下认清赵天宇的真面目,与他对质决裂,转眼自己又被他用如此不堪的手段威胁住,这种愚蠢和窝囊,让她羞愧得无地自容。
巨大的无助感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困住,越收越紧。
她孤立无援,仿佛被抛弃在荒原上的困兽,前方是法律程序的步步紧逼,身后是赵天宇阴魂不散的致命威胁,而她,只能蜷缩在这冰冷的角落,独自承受着这噬骨的恐惧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