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你穿的可是睡衣啊。”洛栀突然发现坐在床旁的陆瑾瑜可是穿着军正装的。
而萧淞吟则是穿着还有个小羊羔头套的白色毛茸茸的睡衣。
“你们不会已经？做过了吧。”洛栀开口。
萧淞吟摇头：“没有，只是刚刚被刺杀了而已。”
“哦，原来只是被刺杀了，我还以为你们做过了。”
但洛栀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什么，你们刚刚被刺杀了？
“不可能啊，京江线地安检可是很严格的，怎么可能有刺客放进来的。”
萧淞吟苦笑道：“如果说是世界意志直接投放进来的呢？”
“不可能啊，我还听说过咱们这个世界意志会主动投放其他世界的人过来啊。”洛栀一脸疑惑，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是说，陆营长，开始被世界意志排斥了吗？”
萧淞吟诧异地问道：“你早就知道这个事情了？”
洛栀点头，声音也下意识地压低：“这是京都的秘密信息。仙朝之下，世界意志的数量是恒定不变的，非司农的半神晋升，需要世界意志，这也是最近几个月才在某个小圈子流传的消息。”
“每多一个人被世界意志排斥，得到世界意志的可能性就会更多一分。”
“理论上陆营作为一个营长，是有权利得到这个消息的，可。”洛栀迟疑。
陆瑾瑜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将视线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漆黑夜景，侧脸线条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格外冷硬，却也透着一股孤寂。
萧淞吟替他回答了，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他晋升太快了，守疆人……这个职业本身，就是原罪，对吗？”
洛栀沉重地点了点头，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扛起了更重的负担：“是。诞生守疆人职业的那个小世界，其世界意志是唯一能确保该职业晋升半神的钥匙。陆营长想要踏足50级，就等于要扼杀那个世界的意志，夺取其本源。它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所以，当陆营长的体魄值越接近那个临界点，也就是，来自整个‘游戏规则’的恶意就会越明显。现在发布给别人的任务，奖励会丰厚到令人疯狂，诱惑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去杀掉他；而这个世界下的人若是拒绝，轻则掉等级，重则同样被世界意志列为必杀名单。”
洛栀眼神复杂地看向陆瑾瑜，即便是在最后要独自承担世界意志的全部压力，也还是在这个时候选择支援寒城吗？
有难的时候叫你顶上，可如果牺牲你换来小千世界的繁荣他们也绝对会毫不犹豫。陆瑾瑜，你为什么这么傻。
“先不说这个了。”陆瑾瑜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凝重的气氛，他将话题生硬地转回了眼前的危机，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战术部署。
“寒城情况危急，一个四阶阵法师用护城大阵临时构筑了堤坝，由高体魄职业者轮流支撑，勉强挡住了洪水。但水压持续增大，作为主承重位的坦克职业压力最大，恐怕支撑不了多久。我们抵达后，优先支援护城阵，其他见机行事。”
洛栀喉头哽咽了一下。即便自身已身处世界意志针对的旋涡中心，随时可能万劫不复，她第一时间考虑的，依然是职责和寒城的百姓。
萧淞吟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得厉害。可当下的他完全顺着陆瑾瑜的思路，分析道：“洪水爆发得蹊跷，原因不明。贸然去顶主承重位，等于把自己变成泄压的靶子，水压一旦超过极限，想撤都撤不下来，再强的治疗也无力回天。”
他抬起头，清澈的眼眸直直看向陆瑾瑜，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猜测：“这会不会……也是世界意志算计的一部分？利用寒城的危机，逼你踏入这个明显的陷阱？”
陆瑾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依旧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平静：“既然接任了陆营的营长，这一天早晚会来。我早有预料。”他的目光终于从窗外收回，落在了萧淞吟脸上，那眼神深邃，像是要把他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入营时，我立过一份遗嘱。”他缓缓说道，“那时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所以只交了一张白纸。但是现在……”他顿了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情绪，“我心里，多了点别的东西。”
萧淞吟的心猛地一跳，：“你是想说你喜欢我吗？如果是在这种诀别的氛围下说喜欢，陆瑾瑜，我只能拒绝！”
陆瑾瑜看着他激动的模样，嘴角极轻微地牵动了一下，像是想笑，却又染满了苦涩。“不。”他否定了他的猜测，声音轻得仿佛叹息，“我想说的是……忘了我。”
他抬起手，似乎想触碰什么，却又在半空中停下，收了回去。
“我的学生证，还在你那里。”他想起那个午后，图书馆里阳光正好，他将证件递给他时，还曾暗自希望那点微末的权限能帮她他借阅几本军校的藏书，拉近一点他们之间的距离。“原本想着，它或许能给你行些方便。但现在……我只希望，如果我真的回不来了，你能把它烧掉。在我的葬礼上，让它化成灰，随风散了就好。”
他看着萧淞吟的目光沉静如水，却带着碾碎一切希望的力量：“你的未来有无限可能，光明璀璨。而我，连能否触摸半神的门槛都是未知数，甚至可能根本活不到那天。这样的我，没有资格留在你身边。”
“所以，我唯一也是最后的请求……就是请你忘了我。”
话音落下，安静如针。
飞机引擎的轰鸣声逐渐低沉，机身传来一阵轻微的失重感，提醒着舱内的每一个人：寒城，到了。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舷窗。远处，原本应该是城市轮廓线的地方，此刻却被一道令人窒息的、接天连海的浑浊水墙所取代。
人墙上散发着淡淡的蔚蓝色的荧光，这是护城阵的作用。
这就是护城大阵——以阵法师为核心，牺牲个体极致的攻防能力，将众人的力量联结、放大，方能以四阶之躯，比肩半神。
可饶是如此，人墙，恐怕也快撑不住了！
陆瑾瑜已经站起了身，军装整理得一丝不苟，对着通讯器开口沉声说道。
“通知指挥部，陆瑾瑜，已至。”